第二十七章
他学东西总是很快。廖芙在捕鲛船上第一次见他,他还不太会说人话,可相遇的短短数月间,他的斟词酌句已经相当娴熟,和人没有区别。
恐怖的成长速度。
可是——能学会说话,就代表能学会人那错综复杂的情感吗?鲛人的情绪是很赤忱的,Ai和恨都是极端,想要就行动,敌对就谋杀。但人是不一样的,人除了狡诈、市侩,自私,也会聪明、怜悯,共情……
“就算我想家,也回不去了。”她心下微动,试探着说了一句。
“真好。”果然,鲛的眼眸弯起来,绽放熠熠生辉的喜悦,牵起她的手,亲吻那莹白的手背,“那样,你就一辈子也离不开我了。”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对不对?永远永远,不离开我,不背弃我,永远做我一个人的伴侣。”
在鲛人的观念里,他并不觉得将一个人留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是不对的,那恰恰是对方对他最忠贞的Ai的证明。
“可是,若有人要带我走呢?”廖芙轻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徵鸣生了双狭长的眼,眼尾上扬,睫羽深郁。从某个角度看,他特别像山林间出没的一只野狐狸,年轻而敏锐,唯独和无害搭不上边。青玉般的瞳仁随光线的变幻微微竖起,好似疑惑,很快又释然。
“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笑着,还是那样天真的、撒娇似的口吻,“如果有,也没关系,我会杀了他。掰断人的脖子,b掰开贝壳还容易。”
他诉说着一个事实,却对其话语含义的恐怖毫无意识。毕竟对鲛人来说,人实在是太脆弱了,他生在海中,所以只能以贝壳作对b,若他更加了解人的文化,他就会明白一句谚语“纸糊的老虎”。
人是纸糊的贝壳。
鲛人对伴侣的占有yu浓厚到无法理喻。就像徵鸣很多时候看似讲道理,其实他不能理解,选择听话只是不想惹她生气而已。
于是廖芙不再多言,m0m0他微凉的脸蛋:“看完月亮,就去歇息吧。”
……
许是日子特殊,又或许是心思久久积郁,她竟然又做了那个梦。
逃离皇g0ng的噩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琰王的Za0F毫无预兆,虎贲军闯入皇城的那一天,廖芙在母亲懿淑皇后的椒房殿中写字。她清晰记得,那是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是提前半月筹备,献给昭帝的寿辰礼。
墨汁产自歙州奚氏,纸是薄润清透的澄心堂纸,公主挽着长袖,一截玉瓷般的手腕执笔悬空,落下的每一笔划都极稳。
她的书法师承翰林掌院学士,字迹筋骨秀丽,笔韵舒展,章法纵列有致。昭帝也夸过她的字,这次的生辰礼,还是他觍着脸多次暗中提点,朝nV儿讨要来的。
“朕的御书房总像缺了点什么,如果能得到一副字画挂在墙上,想必批阅这些乱乌糟的折子时,心情也能畅快许多。”
廖芙思来想去,觉得《上林赋》最为恰当,磅礴恢弘,g织着王朝的盛世气象。
写到一半,母亲带着嬷嬷送了碗桃胶银耳羹过来,笑着说:“玉光,快歇息歇息罢!不急在一时,若累坏了身子,我可要向你父皇讨个说法去。”
廖芙搁了羊毫笔,吹了吹未g的墨汁,问母亲:“nV儿写得可还行?”
“你做事稳妥,这方面我是从不担心的。”懿淑皇后看了一眼,拉她到一旁坐着。
廖芙知道,b起司马相如,母亲更Ai卓文君的词。她寻了张空白澄心纸,又写了一句白头Y。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母亲展颜,将她这副字,以及旁的随手的字画都折好,让嬷嬷找来只金丝木匣妥善存起。
廖芙的脸微微红了,没想到母亲会把她的乱涂乱画也收整起来。
“那都是随手乱写的,您不必如此隆重。”
“哪里隆重了?我nV儿的一幅字,朝臣百官的公子都恨不得千金来求。别说是一句话,就连你小时候刚学字的笔帖,我都收着呢。”
……
梦中,她看着母亲笑盈盈的面容,内心忽然涌上一GUcHa0水般的伤心。
母亲又展开那副字,看着看着,轻轻一叹:“愿得一人心,真好。”
皇后母族强盛,宠冠六g0ng,执掌凤印。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说自己得到了那人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的心太大了,除了装着她,还装着天下百官,后g0ng妃嫔,以及无数的Y谋猜测和忌惮。伴君如伴虎,嫁给皇帝,就注定永远无法得到一颗无二的真心。
“若我未来的夫君,不能只忠诚于我一个,只牵绊着我,只对我全心全意,那我就不要他。”廖芙像个旁观者一般,听见那时的自己说道。
她是玉光,是最受宠Ai的帝姬,别的公主没有资格说的话,她有。说这话时她抬起了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若未来的夫君像自己父皇那样,三妻四妾,三心二意,连宠幸哪个nV人都要通过利益权衡,那她绝对无法接受。
皇后亲昵地g了gnV儿的鼻梁,笑着道:“你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谁敢让你受委屈?若真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别说你父皇和皇兄不悦,就连我也定不轻饶了他。”
廖芙张了张口,却听见夜幕四合中,一阵惊慌的嘈杂声响起。
从椒房殿往外看,南边的朱雀门忽然燃起了火光。
“琰王持虎符Za0F!虎贲军已至g0ng南朱雀门,马上要冲进皇g0ng了!”
一侍卫大叫着四下奔告,夜空中一支利箭S来,将其穿心而过,话音未落,骤然倒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芙浑身都僵y了,冻住般站在殿前,看着鲜血从侍卫的身下淌出,汹涌地扩散成一滩血泊。
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褪sE。
唯有那血sE,鲜红刺目。
……
她从睡梦中惊悸坐起。
“你怎么了?”守在她身旁的徵鸣歪歪脑袋,有些困惑地问道。
一只手伸过来,m0了m0她的额头,他的T温偏低,可廖芙的T温竟然更低。
“你流了好多汗。”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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