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人
我松了口气,還好,他沒把我說成是精神错乱。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所感觉的幻觉,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了?”
“那還得看這种感觉产生的具体時間、具体地点等客观因素!”他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怎么讲?”
“我想知道你那种感觉产生的具体時間和具体地点!”
我开始犹豫,因为我又想到了那双眼睛,于是在心裡告诉自己不能過于主动。
“這次是在医院嗎?”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我不置可否。
“一定是在下午吧?傍晚时分?”
我决定点点头。
“按道理讲,你看到的那個人……”他顿了顿,“我們暂且称之为人吧!你看到的那個人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我的妻子何小欣,但你不這么认为,你觉得她更像你的恋人,也就是我妻子的妹妹何小溪,对不对?”
我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我无法相信他怎么会得出這样的结论来。
看来我沒必要否认了,现在問題的关键是,我要知道他這個结论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仅仅是凭猜测嗎?
“你为什么這么說?”
“为什么?”他笑了起来,“其实這道理很简单呀。在那种情况下,你由于惊吓而高度紧张,再加上這段時間你的脑子裡老是何小溪的影子,所以你出现了這個感觉。”
他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那你說我那到底是不是幻觉?”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和我玩起了文字游戏。
“那小溪到底是不是還活着?”我有些失去耐心了。
他看出了我的急躁,为了避免我将急躁转变为反感,他的话开始明了起来:“如果让我說的话,我确定,她一定還活着!”
“怎么,還是凭感觉嗎?”
他不置可否。
“說了半天,你等于什么也沒說!”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任务应该是寻找证据证明小溪還活着!”他将
“我們”两個字說得很重,看来他已经充分注意到了我的不可忽视的力量。
梁希松走后,我默默地窝在宿舍裡,感到心灰意冷。梁希松的答案让我很失望,看来他也一直在凭感觉猜测。
于是,我暗下决心,并对自己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全身心而且彻底地投入到整件事情当中,我要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敏感神经来进行调查,我要找到小溪!
在下定决心以后,我要摒弃一切烦心杂念,以便明天就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說干就干,吃完饭后我便蒙头大睡,因为现在最迫切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休息一下。
今天不去工作,我一觉睡到了太阳老高。
按我原来的计划,两天之内我必须养足精神,但精神养足后,我一下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于是我突然决定,去医院一趟。
打了辆出租车,半個小时后我就只身一人出现在医院空荡荡的院子裡。
這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能够遇见她。或许,不明身份的她還真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說不准,从她身上我還能发现些什么。
但我知道這样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用对
“鬼魅”颇有研究的梁希松的话来讲,即便遇到也应该是发生在太阳下山以后,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秋风拂面的大白天。
病房楼对于我来讲已无神秘可言,相信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于是我又不自觉地将腿迈向4号门诊楼。
楼内楼外是两個不同的世界,外面阳光普照,而裡面昏暗阴冷。
我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又看到了那一行血字。
站在它面前,我再一次细细地品味其中的含义:“如果一個人是冤死的,那她死后灵魂既上不了天堂,也入不了地狱,而是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很显然,字的主人之所以這样写,就是为了要向人们证明她是冤死的,她的灵魂是冤屈的。
当时一前一后死去的有三個人,那個年轻人、何小欣、老梁,這一行字就是出于他们三人中的一個,那到底是谁写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何小欣,這似乎已经成为人们约定俗成的一种认识了,也就是說,何小欣是冤死的了?
那她好端端的又冤从何来?并且冤到致死呢?
于是我又想到了梁希松,想到了他们夫妻的恩爱,想到了他的痛苦……就這样,我的脑海裡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突然,凭借第六感觉,我知道她又来了!
此刻她正静静地躲在我身后的某個角落裡,默默地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敢回头,我害怕一回头就会像上一次一样,吓得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我們就這样静静地对峙着,她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我,而我则在心裡默默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知道,這种感觉的由来就是因为我发现,她对我并沒有恶意伤害的打算。
相反,她对我的出现似乎存在一种依赖性,她渴望我的出现,渴望静静地看着我,像现在這样。
否则,她不会总是等我一個人的时候出现,并且像上次一样,還落下一滴泪!
這些话听起来很可笑,如果让老K听到了,一定会嘲笑我搞起了
“人鬼情未了”,但事实是,這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唉!”又来了,還是那一声叹息,還是那样的凄切哀怨!很明显,她的确有事情要告诉我,但一直无法开口。
经過再三考虑,我决定率先打破沉默:“你为什么总是叹息呀?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
我尽量把话說得自然一些,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声音碰到空旷的楼道裡的墙壁反射回来,加大了分贝,让我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我等待着她的回音,同时猜想着她的答案。不過身后一片寂静,让我不禁怀疑她是否已经不在了。
正当我犹豫是否回头的时候,背后轻轻地传来一声
“谦……”
她在喊我的名字?不可能!我尽力保持安静,缓慢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還是沒有回音,又過了片刻,“谦……”再度传来,我确定了,她是在叫我的名字!
這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奋不顾身地转過头,身后空空如也,她又不见了!
二十六有人
我找遍整個楼道,未见她的踪影,我站在楼梯口迟疑不决,不知道是上還是下!
“谦……”再度响起,我听清了,是在楼下,于是我奋不顾身地朝楼下跑去。
出了4号门诊楼,外面空空如也,我呆在原地,等待着再次听到呼叫声。
“谦……”又来了,我仔细地分辨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我大吃一惊,看得出,她是在引导我去一個什么地方,但不会是地下吧?
我该怎么办?
突然间,我的脑海裡灵光一现:地下室!
不会是病房楼下面的地下室吧?
我仔细品味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沒错,是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的。于是我跑进病房楼,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因为我再次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从地下室的出口飘出来:“谦……”
于是我进入了地下室。
裡面的情形可想而知,偌大的地下室空空如也,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广阔的停车场。
四面的墙壁都设有窗口,以便最大限度地迎接来自地面上的光线。但事实证明這些窗口的努力并沒有多大的效果,裡面依然难逃阴冷潮湿。
看来以前這裡也权当医院的仓库来使用,裡面堆满了各种装药品的纸箱子,還有废弃的注射器之类的东西,因为大都失去了用处,所以在医院搬迁的时候都被丢弃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個运送尸体的担架车。按道理来讲,在医院搬迁以后這些东西還是能派上用场的,但很显然,临走时出于对這裡的恐惧,沒有人愿意来到這裡进行资源回收。
几個担架车歪歪斜斜地横在那裡,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彼此之间通過一些凌乱的蜘蛛網连在一起,相互叹息着自己被人遗弃的命运。
在地下室的北面,约占整個地下室空间的三分之一处,就是停尸房,血红的
“停尸房”三個大字赫然现于门口上方,尽管也被灰尘覆盖,但仍散发着冷冷的光。
我环视四周,并沒有发现她的影子。
“我来了,你在哪?”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裡回荡,让我汗毛直竖。
沒有回音!
我静静地等待着,這种静只是表面的,内心深处早已乱作一团。
還是沒有回音。
我准备将自己的問題再重复一遍。還未等我开口,身后似乎有声音!
我立刻感觉血脉贲张,一阵眩晕。
“谁?”我警觉地转過身,视线裡依然空空如也,“小溪,是你嗎?我听出来了,你在叫我的名字!”
沒有回音!
這时,从前面靠近门口的一扇墙后闪出一個人影,我立刻不由自主地尖叫着:“谁?”
墙后闪出一個人——我凭肉眼无法判断他的身份,暂且称之为
“人”吧!
高高的個子,俊朗的外表,高挺的鼻梁,透着灵气的大眼睛。
他皮肤白皙,是那种长時間缺少阳光照射的白皙,正是由于他的這种肤色,我一时无法判断对方的
“类属”,脱口而出:“你是人是鬼?”
对方突然大笑起来,我由于紧张一时无法分辨对方笑声裡的复杂成分,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這個問題好奇怪呀,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說话间,对方一步步地向我靠近。
“站住!”我警觉地喝住他,同时在心裡暗暗打起了赌:他是人還是鬼,就看他是前进還是停下!
对方抬起腿,迟疑了几秒钟,在這几秒钟之内,我已经汗流浃背了。
最终,他還是停下了,估计他是透過我惊恐的眼神,猜出了我的心思,看来他的智商不低。
对方开始巩固我逐渐稳定下来的情绪:“沒事的,大白天的,哪来的那個什么鬼呀魅呀的?”
我不语,他继续道:“就是有,白天它也不敢出来呀!”听了他的话,我重新把刚吐出来的凉气又原封不动地吸了回去。
他
“呵呵”地笑起来:“沒想到,你的胆子還真小!”
我恢复了元气,不服气地道:“我的胆子可不小,我只是头一次来這鬼地方罢了!”說出
“鬼”字后,我后悔不迭,让她听到了,不知她会伤心還是生气?
对方不与我计较,主动伸出手,一股热情随之扑面而来:“我是市公安局的!”
我嘀咕起来:“還头一次见到這样自我介绍的,不說名字,先說工作单位!”嘀咕完毕后,我给他做示范:“你好,我叫苏谦,市规划局的!”
“噢!久仰大名!”
“头一次见面就說久仰!我只是无名小卒一個!”我在心裡嘀咕,不知为何,我对他沒有好感。
“你在這裡嗎?”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去向。
“是呀?怎么了?”对方脸上写满惊奇。
“沒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我死盯着他,以防他撒谎。
“沒有呀?怎么,除了你還有人来嗎?”他一脸的无辜,害得我白费了那么多眼神。
“噢……不是,沒有就算了!”我不想与他纠缠這個問題,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在這?”
“噢,我是来做调查的!”听了他的话,我的胆量迅速增长。
“怎么?有什么收获嗎?”
“沒有,工作才刚刚开始,哎,你是来干嗎的?”他用同样的問題来回敬我。
“工作呀!”我故意装作莫名其妙。
“可你们今天好像不上班吧?”我小看他了,他对我們的情况了如指掌。
警察嘛,由于职业的缘故,都有過人的敏感和洞察力。
“闲着沒事随便转转!”我讨厌他的敏感和洞察力!
“不会吧?你胆這么小!”
我差点晕過去,心裡暗暗叫苦:“今天怎么就碰上警察了呢?”
“信不信由你!”我有些掩饰不住的气恼。
“不好意思,职业病,喜歡刨根问底!”他慌忙道歉。
我原谅了他,主要是因为在這
“荒郊野外”,我不想失去這個唯一的同类,极力表现出一团和气:“沒关系!”
“看来我們今天此行的目的有些相似,要不,我們一起转转?”他主动发出邀請,看来是想以此来将功折罪。
“好吧!”
他环视四周,道:“這裡沒什么可看的了,看来就剩停尸房了!要不我們去看看?”
我立刻点头表示赞成,生怕对方看出我的犹豫。
說句实在话,我开始有点佩服他了,他的胆量的确在我之上。
停尸房的门虚掩着,他伸手一推,发出
“吱呀”的一声响,吓得我打了個寒噤,而他却纹丝未动。一进门,一股寒气迎面而来,說得确切一点,是迎面逼来。
我感觉了一下,之所以称之为寒气,主要是两個原因:一是由于室内久未住人,温度荡然无存;再就是由于它特殊的用途所带来的一种凄冷阴森之感!
停尸房裡面相当开阔,同医院裡其他功能室一样,也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人去房空后的一片狼藉。
我惊恐地环视四周,脚下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很明显這裡是停放停尸车的地方,旁边有一间规模不大的单间房,很明显是值班室。
看来那個传闻中的老梁就应该死在那裡。放死人的地方曾经死過人!這看似不太符合逻辑的一句话让我不禁心头一阵紧缩,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我指着迎面墙上的一排类似于壁橱之类的东西问。
“冷冻抽屉!”他对答如流,“是用来冷冻尸体的!”
我又倒吸了口凉气,但還是故作轻松地道:“是嗎?能過去看看嗎?”
“当然可以。”他在前面开路,在這裡他俨然是位导游。
“還用打开嗎?”他指着抽屉问,就好像那东西是他家的,我是来串门的。
“不用了!”我忙摆摆手,但实在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心虚,便虚伪地解释道,“上面会有细菌的!”
他会意地笑笑,不再追究。
“唉!”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发出一声叹息,“许多鲜活的生命,就是在這裡永远地结束了!”
他的這句话极富哲理,我也极力地拼凑出一句有哲理的话与之相媲美,并且尽量說得意味深长:“是呀,通常人活着的空间与死了的空间是不成比例的!”
說完之后我禁不住在心裡开展自我批评:“說的什么呀?狗屁不通!”
对方也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带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为了不使自己的水平暴露得太快,我忙转移话题,阻断他的思考:“对了,你還沒告诉我怎么称呼呢?”
“我叫田岭!”对方脱口而出。
“田岭?好奇怪的名字呀?”
“是嗎?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也說不清!”我回答得迅速而流利。
我估计他听了我的话得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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