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离去 作者:午后方晴 “小……哥,這一回你還敢狡辨。”史旰本来想說小子,但想到连皇上都在关注這小子,便改了口。 王巨嘿然不语。 反正事情也了结了,程勘都不追究了,怕啥? “我說史大哥,难道西北是好地方啊,你一個劲地往西北跑。” 史旰将王巨拉到一边說:“我带了口旨来,也是密旨。” 因为石黄死活不說,很多地方到现在史旰還在纳闷着。但王巨会意,尤关到赵念奴的清誉,所以是密旨了,道:“史大叔,你对官家禀报,该說的我会說,不该說的打死草民草民也不会說。” “說什么呀?” “史旰,你又来了,王巨,陛下传密旨给你,让你好好读书,中得科闱后,他在京城等你。” 王巨毛骨悚然哪,我中了科闱,你老人家在京城等我,那我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我要在京城請道士捉你老人家的鬼魂? “另外陛下带亲自挑选了许多书籍,让你安心读书。但這個也不能說。” 王巨点点头,表示会意。 石黄打开车子,大半车书,足足近千册,有许多书连在延州都是买不到的。 王巨大喜:“谢陛下隆恩。” 那個最好不要在京城等,俺会害怕的。不過這個书倒是现实的。 石黄又将他拉到更远处:“王巨,殿下让我带来了一把桃溪剑与一千贯交子给你。” 王巨脸上古怪。 桃溪剑便是王家寨仿造的夏国剑,王家寨就着中溪淬火,中溪有几株桃树,王家寨保卫战结束,也准备了更多的武器,加上与归娘族联亲,实力激增。除非西夏大规模的入侵,或者王家寨百姓不听自己的劝,一年真的铸上千把剑,利润让许多人眼红,那么王家寨会很长時間平安无事。 因此王巨建议,于中溪处又移载了许多桃树。 一是美化,二是可以让寨中孩子解個馋。 但随着剑的工艺不断地改进,大家也知道它不是夏国剑了,王巨索性在夏天凭着回忆以及朱欢搜集過来的资料,仿造古代十大名剑,推出几個款式。反响還不错,主要便宜啊,不足百贯钱,而且质量确实不错,产量又低,质量好产量少,就会形成物以稀为贵的饥饿效应了。 所以有人将它们称为桃溪剑。 赵念奴在京城听說后买了一把,但不知道它是哪裡生产的。石黄调到了禁兵,已经与皇城司成了两個体系,包括后来调查王巨下落,他也沒有去延州,因此也不知道。后来从史旰嘴中得知了,他的人已到了延州。 石黄脸上也古怪:“王小哥,不要小看了它,在京城一把可要售两三百贯钱。” 实际赵念奴想的也不错,剑用来防身,她看到的边境更乱。钱可以用来救急,以前王巨太穷了。 王巨看着手中這把仿湛泸剑,不由摇头:“难怪商人這么有钱。” 這把剑从朱家手中出去,只有八十贯! “殿下她還好嗎?” “還好吧,”石黄脸上再次露出古怪的神情。 王巨很好奇,但不好再问了,密旨啊! 不過赵祯的书送得正是时候,有了這些书,王巨便可以安心进行最后的冲刺。 一個二十来岁的壮汉将牛系在槐树上,又将牛车停好。 朱清却提前进了王家的窑洞。 窑洞裡有许多人,二婶正在替王巨收拾行李,一边再三叮咛嘱咐王巨到了云岩县要小心。 朱清将那汉子叫进来。 “他是全二长,华州人氏,因兄长被乡裡恶邻欺负,一怒之下将人腿打断了,官府判决黠字刺配牢城充军,发配到了延州。大员外看到他身手不弱,与他结交。后来大赦,便留在朱家了。”朱清介绍道。 那個青年一拱手。 王巨也拱手還礼。 私盐這行饭也不大好吃,城中有的大户人家甚至收留江洋大盗的。 “小郎,虽說云岩县比较小,但终是县城,什么样的人都有,况且它位于鄜州东北角,夹在丹州与延州之间,情况也有点儿复杂。” 王巨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沒有意外,十三年后随着王安石改革,淘汰官员数量,减裁州县,云岩县裁成了一個镇,并入丹州的宜川县管辖。相对于延州,鄜州依然有许多山陵,不過开始有了大片的河谷平坦所在,然而云岩县是一個例外,山陵之密集程度不亚于保安军。因此也算是鄜州最苦的地区。 “你虽然聪慧過人,但你還有一個弟弟妹妹,所以大员外說了,让全二长随你一行,以防不测。” 這是好听的說法,实际上就等于将全二长送给了王巨。 但在路上朱清也解释了:“二长子,你福气来了,在员外家,虽然生活條件不错,然而员外终是一個商人,一個小官来了,都不得不点头哈腰,省怕得罪了他。此子不可小视,只要能成功拜入张子厚公门下,未来就必有把握唱名东华门。” 余下不用再解释了。 那以后全二长就是王家第一家客,如果王巨再进一步,全二长都会跟着沾光,宰相门前七品官,那怕宰相家的一個门房,都相当于七品官员。 而且全二长也听說了王巨许多赅人听闻的事迹。 朱清說完,全二长十分高兴。 他又虽了一個大诺:“小哥,以后全靠你照料了。” 王巨苦笑了一下,最终想了一想:“不敢,最少眼下几年還要靠你照料。” 也等于收下了全二长。 “朱管事,你来得也正好,翁翁,”王巨看着王全与几個寨中能說话的长者道:“我走了,這個剑的事最好听从朱家的安排。” 可能有人忽视,但沒有人领首,說不定王巨前面一离开,后面就乱了。 王巨又說道:“也承蒙乡亲对我关照,我无以回报,现在我手中经济不愁了,我那個分红,乡亲们就用它建一個私塾吧,請一個先生来教教寨中孩子读一些书,识一些字。” “這怎么可以?”王全急道。 “真的不愁了,不相信你们问一问朱管事。” 朱清点点头,即便细盐百分之二的分成,也非是小数字,所以王巨最大限度地给予大家回报,這是一种舍得,是一种仁义。 牵出了小白,也就是三头奶羊中的一头,還有两头奶羊毛色不好看,给了二叔,包括王巨为了鸡子买来的两只老母鸡,也丢给了二叔,甚至窑洞同样也丢给二叔。 不過那是拜张载为师,未必能成功,就是成功了,還有更难的三关在等着王巨,解试,省试与殿试,所以只能說让二叔暂时看管着。 還有一些衣服,其他的,包括秋天收获的粮食,同样一起留给二叔。 二婶感动得直掉泪。 李三狗在边上直摇头。 “三狗叔,当真不想替朝廷效力?”王巨道。 王文谅都敢收留,为什么不能收留李三狗,以他的能力,最少能做一個指使吧。 李三狗拍了拍他肩膀道:“不想了,而且寨子也变好了,就呆在寨子裡吧,過一個安稳的晚年。” 经過這么多年,他什么都看开了。 王巨沒有多劝,登上了牛车。 朱清心中還有些疑虑的。 不错,无论以前着重的训古,或者渐渐兴起的义理,王巨都不合格,也许能勉强用骈文体写诗赋,但绝对拿不出手。如果从這几個方面考核,王巨怎么样也做不了张载的亲传弟子。 這是无奈的事。 不管這個儒学诗赋是害了国家還是帮助了国家,但它终是一门学问。学问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以勤为径,以苦作舟,容不得半点偷机取巧。 他认真学习時間太短了。 但他不是沒有把握,相反有很大把握…… 牛车渐渐行远。 随着條件改善,寨中许多人家开始筑窑洞,也许外面草市的青砖瓦房十分漂亮,但沒有窑洞实用,冬暖夏凉。因此看上去,王家寨似乎一天天地在消失,只是山上多了一個又一個黑窟窿,藏在茫茫积雪裡时隐时现…… 二妞忽然說道:“哥哥,不如从保安城走吧。” “干嘛,那要绕很远的路。” “我想见妈妈……” “二姐,干嘛见那個女人。”三牛凶恶地說。這就是男孩子与女孩子的区别。 那個妈妈…… “二妹,三弟,我們那個妈妈正是青春貌美之时,心思還沒有安定,不過再過十年了,不用我們见她,她就会找上门来。” 全二长不由乐了起来。 然而那個妈妈如果不处理好,可能就会头痛,想一想李定的妈妈吧。 “暂时相见不如不见……” PS:感谢之清锅锅1888、书友141013081919606的100起点币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