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割土(下) 作者:午后方晴 857小說旗 速度真的很快,還未等西路军到达,刘昌祚便将武州拿下。 承平太久了,大家都忘记战争了,而且武州城中兵力很少,仅千余人,因此只做了象征式的反抗,便放下武器,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路。两军一左一右扑向朔州,曲珍扑向马邑。当中西路军越過分别越過古长城时,曲珍拿下马邑,扑向河阴与应州,以便与中西路两军相呼应。 十一天后,两路兵马来到朔州城下,辽国這时也开始有备了,集结了一部分兵力過来,但兵力仍然很少,仅有五六千兵马,宋军强行用火力猛攻了四天后,拿下朔州城。 同时曲珍拿下河阴,兵临应州城。 宋军兵力再变,中路军继续向西北方向的云州出发,西路军则向正北,三路宋军北上,辽国君臣一起傻了眼,立即调兵遣将,同时下令让大悲奴将兵马调回来。 也别回来了,俺们直接堵上了。 两军在浑河上游遭遇,宋军兵力不及辽军,而且不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之势,不過种师道也不贪功,俺们只要将你们堵上就行了,开挖壕沟,修葺营地,就地防御。 马上皇上就要被生擒活捉了,大悲奴也急了,下令三军拼命进攻。两军惨战,互有伤亡。 同时刘昌祚兵克怀仁县,曲珍兵克应州,继续一左一右扑向云州。 這太危险了,不過耶律洪基不好意思离开,這一走,岂不是贪生怕死?還是耶律那也与一群大臣将他抱着拖离开云州。 耶律洪基這一逃,整個云州乱了套,许多贵族卷起铺盖卷儿,逃向归化州。 当然,如果這样就能收复山后九州,那是痴心妄想,而且辽国更多的兵力开始集结,同时天气也冷了,這种天气对宋军不利,对后勤更不利。然而這一行,从开始就沒有痴心妄想過。 其实整個囚笼计划是以黄河为笼,将斡特剌困在這個特大的牢笼裡,而且机会难得,宋朝想下一次再集结這么多兵力,多半是不大可能了。 然后困而不歼,毕竟是十几万兵马,不管河西二军一州能不能收复回来,也要将這批兵马救出来吧,那么迫使辽国将山后所有兵力抽调一空。但如果从开始就想歼灭,则是两种性质,弄不好就象当年李继迁那样,因为兵力少,易获得供给,又是若大的河套地区,反而又成为未来的肿瘤。 当然,与李继迁当年终是两样的,当年李继迁不仅获得河套游牧百姓支持,同时還获得了银州、夏州、宥州各部,甚至横山野利等家族的暗中支持,這才有能力与宋朝进行持久战。 但万一呢? 而且震慑力不足,来年辽国必然报复,战事拖长,到时候宋朝经济真的雪上加霜了。 還有一個作用…… 大悲奴十万大军始终不能渡過黄河,但他在不断地努力着,斡特剌也在這边拼命。 就在這时,大悲奴派斥候潜過黄河,通知斡特剌山后的情况,俺救皇上要紧,你自求多福吧。更要命的是這时候斡特剌手中沒有粮草了,都快要挨饿了,還顾得上什么友谊? 斡特剌先是還顾上一点面子,将主意打到了麟州上,但麟州…… 结果分出的几股兵力被胖揍一顿,狼狈逃了回来。 這就沒有办法了,三军开始分配粮食,一天本来一升米,现在半升吧,至于那些西夏人,那就小半升吧。再抗议,你们請滚回去! 接着又分兵于河套大肆抄掠,然而南河套终非是水草丰美的大草原,能有多少游牧民族,如果几千人供给,那是不存在問題的,现在十几万张嘴巴吃饭,将南河套各部百姓全部杀掉,牛羊一起抢来,也维持不了一個月時間。 并且這样一来,使得河套各部终于对辽国彻底失望,好了,温暖送来了。 王巨派出使者,让這些部族立即迁徙到黄河边,哪裡有宋军保护着你们。可能你们被抢走许多牛羊,這個冬天熬不過去了,但我现在提供你们一些粮食,不過你们要立下血誓,从此以后不得背叛大宋。 如果不是這样,這些部族就不会感谢宋朝,以后也不会对宋朝产生忠诚,甚至会发生各种抄掠行为,但经過辽军這样一搞,自己进行拉拢,至少未来对宋朝仇恨会减少,那么稍加引导,再置几個榷场,让他们走出来主动与外界交易,甚至抽调一部分粮食与他们交易,则不会有抄掠现象发生了。 实际上王巨最希望的是南河套這些游牧民族全部杜绝,不是将人全部弄光了,而是让他们彻底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 不一定非得游牧才得活,一户人家只要手中有三四十亩地,那怕這些地仅是中下田,一半用来种植耐寒耐旱的豆粟杂粮,一半用来种草,用這些草与杂粮饲养几头牛羊,荤素搭配,一家人温饱全部得到解决。但三十四亩地,又不是肥美的草原,能养几头牛羊? 并且游牧对水土破坏更严重,牛羊沒得吃,连草根都会吃的,但是定牧,能坐视牛羊将草根吃掉,破坏整個草场? 因此南河套水土恶化越来越严重,最后彻底成了大沙漠。 但谁能劝說他们? 只希望他们以后走出来,看到其他人是如何生活的吧,并且王巨已经在移民中推广這种定牧方式,而且向他们提供了许多优良的牧草种籽。 那是为了未来打下基础了,与眼下无关。 眼下的就是利于未来几年南河套地区的稳定,還有辽军…… 经王巨這么一安排,辽军几乎沒有任何食物来源了。而且北风呼啸,天气正式冷了下来。 辽军乃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過来的,有谁带上過冬的衣服? 斡特剌再度发起进攻,但這一回三军皆茫茫然,连士气都失去了,那還有拼命的动力? 张守约派人喊话,投降生,抵抗死!都不要宋军动手的。 辽军不会立即贪生怕死地投降……战事继续。 大悲奴撤军回去,带兵进入到北河套的苗授与姚麟兵分两路,迅速拿下天德军,接着兵伐云内州。這裡属于白达旦各部,有达旦人,吐谷浑人,党项人以及少量契丹人,对契丹根本沒有多少忠诚度,只要你们不抢我們的财货,不杀害我們的子民,你们两個国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因此迅速将两州拿下,往东就是夹山了,于是两人率兵南下,直指东胜州。不能由着性子跑,更不能离宋朝控制的区域太远了…… 再到云州,刘昌祚与曲珍先后进入云州城,沒有象宋太宗那样,迁徙百姓。宋朝自己都开始出现人口危机了,哪還能安排云朔的百姓?况且辽国治理了這么多年,对宋朝向往的百姓也不是很多。 但好在此行攻破数城,陆续得到一笔财富,刘昌祚還听从了王巨建议,做好人,打土豪,分田地,又从掳来的這些财富中抽出一部分不值钱的茶叶布匹瓷器,分散给各州县的汉户,未必起到什么作用,纯粹是恶心辽国的。余下贵重的财货按照惯例,一半赏赐给三军将士,一半上缴给国库。 至于曲珍,则与薛义分左右杀向了浑河。 同时折克行率兵渡過黄河,杀向大悲奴的后方。 大悲奴见机快,看到不妙,向北方逃去,几路宋军随后追杀,十万兵马,整折了四万多兵马,才让大悲奴逃到了德州。仅仅两個月,整变成這样子……耶律洪基在归化州都呆若木鸡了。 這时候辽国已经集结了二十来万兵马,如果加上大悲奴那几万兵马,接近三十万兵马了。 然而君臣都不知所措,非是不敢反攻,而是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如今是宋军在城内,辽军在城外,如果强攻反攻,后果会是什么,大家都懂的。 這时候,两名使者被带到云州城。 两個辽使也傻了。 章楶代表宋朝与他们谈判,先是笑咪咪地說:“去年元旦太保对你们說,這個寰宇究竟是谁家天下,今年太保又对你们說,如果你们辽国自以为大,我們宋军必将与你们决战于燕云城下,但你们偏不听……” 两個辽使什么话儿也沒有了,不是决战燕云,而是云州已经控制在宋朝手中了。 章楶顿了顿又說:“但某接到官家诏书,還给你们契丹一個机会。” “何?” “官家于诏书上批注,两国重新和好,包括那個岁币一文不少,但這個岁纳得改为岁赐了,因为你们辽国已经沒有我們大宋强大。” 何谓纳,何谓赐?纳是臣子向主人纳款的,赐是主人赏给臣子的! 如果不是当时富弼力争,甚至连纳都沒有,而是改为贡,臣子给主人上贡! 两名辽使心中不服,但现在主动权不在辽国手中,于是缄默不语。 “至于疆域的划分,河北河东已经划分完毕,我朝不会反悔和约,但河西沒有划分,那么就依现在占领的为界,东到夹山,南到古长城,北到阴山,为我朝疆域,以北以东为贵国疆域。如果贵国同意,我朝立即从云州撤军,并且让开道路,让斡特整那一部兵马撤回贵国。” 也就是山后宋军所占领的這数州還会交给辽国,但云内州、天德军、东胜军、以及河西的河清军、金肃军、宁边州一起得割让给宋朝。 “不可能,”两名辽使叫道。 “之所以官家想与贵国重新议好,乃是我朝一些士大夫热爱和平,力劝之故。但做为某,倒不希望你们契丹同意,那样,某可以与太保合力替大宋乘胜追击,一举将燕云收复。另外再对贵主带一句话,不要以为又在归化州集结了许多军队。某与太保能在两個月之内,让你们契丹山后翻天覆地,同样也能轻松地将你们归化州那支军队击败!到时候不是收复燕云那么简单了……而是灭国!对了,某刚刚接到一條消息,阻卜人又开始叛乱。” 耶律洪基也收到了這條消息。 磨古斯留下一部支援宋军建设居延海北城,以工换武器,带着余下下属返回,然后组织各部商贸,同时又用手中的武器拉拢各部族,再加上他于夏州叛变,辽国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敌烈听闻后,率领大军杀了過去。 对此磨古斯早有防备,率领一些投奔他的部族战士展开了反击。耶律敌烈大败而逃,磨古斯便听从了当时黄河岸边王巨的提议,公开建立大突厥国,其实大草原上各部族变动很大,他们也早不是突厥人了。不過得立一個国号,才能有更大的号召力,况且突厥一度于草原声名赫赫。 随着磨古斯又派使請求王巨,提供更多武器,這個立国号有多少号召力不得而知,但与辽国真的撕翻脸皮了,王巨也同意了,立即派人将大批武器送到居延海,這时居延海北城也建设得差不多,让磨古斯的部下带着這些武器返回大漠。有了更多的战士,有了更多的武器,還有传說中的未来宋朝大力支持,以及一些部族对辽国的不满,一時間许多部族纷纷响应。這個消息无疑让辽国更加雪上加霜。 宋朝能退兵回去,那是最好不過,明年开春,再来慢慢解决磨古斯。 但宋朝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了,不但是割让六州之地,那個赐也不能接受啊。 就在這时候,章楶主动派人送来一份书信。 天气更冷了,有些水洼清晨起来结起了薄薄的冰花。 這也是辽人的,如果换成宋人,早就冻趴下了。 斡特剌忽然下达了一條命令,大规模的宰马,吃饱了喝足了,向北方转移。 其用意也简单,马上天会更冷了,黄河冰封,在這边黄河再怎么冰封,也休想逃回去。但北方湾口那边地形要相对平坦许多,虽有许多峁梁土山,但皆不高大,黄河不再成为天堑,则容易打开缺口突围。可能冻死的,可能被宋军剿杀的,只有一小部分能逃回去。但在后方不能提供支援的情况下,這也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這道命令下达,全军大哗。 现在又冷又饿的,宋军在四周虎视眈眈,如何向几百裡外的北方转移。而且斡特剌指望的是黄河冰封,那得多冷哪,俺们能熬到那时候嗎? 加上宋军时不时派人到前线喊降,终于辽军哗变,一部分将士涌到中军大帐,将斡特剌与几员主将杀死,然后派人向宋军請降。 张守约派人過来将他们武器、战马、一些西夏贵族所带過来的财货,一起收缴,然后发放食物。 现在有的吃,什么也不管了。 但也不是白吃的,這二军一州人烟稀少,固然是地形之故,也是辽国沒有开发得好,而且也沒有完善的堡砦。尽管宋军抵达后,建设了一些道路与堡砦,因为時間短,也沒有完善。 现在這么多战俘,正好,让他们干活了。 章楶在信中沒有提干活,而是說你们辽国十几万大军全部投降,我們宋朝提供其吃喝,但你们辽国得派人送来御寒物资吧,不然一個個会冻死的。 這纯粹是拿耶律洪基开心的,但到了這份上,辽国君臣无法再矜持,因此大伙商议了底线,再派出大拨使者前来云州谈判。 经過双方反复争执,辽国同意以下几個條件,第一那個岁币照常支付,但不是纳,也不是赐,而是和币,表示两国和好给的钱,但有一個條件,以后双方皆不得象对方国境出兵,否则這個和币从此消失。 它也是王巨章楶反复商议過的,又送到朝廷,经過几個宰相讨论后才制订的條约,沒有這個五十万栓住,辽国又吃了這么大亏,以后必然反复用兵,国境不宁。 但实际情况是为了這场战争,宋朝已经发放了大批国债,不能再进行大规模战争了。 而且辽国经過辽东叛乱,马上磨古斯接着叛乱,今年又被宋朝拖下了水,国内情况同样紧张,那么這個五十万对辽国来說,還会让他们心动的,至少保障了這几年辽国不敢有什么想法。但過了這几年,宋朝经济也完全好转了,辽国和好便罢,不和好,那时候打就是了。 第二划分西部疆域,以南部以黄河为界,想让辽国割让六州那是不可能的,但河西這三州是休想了。另外就是宋军退出东胜州,云内州,以及天德军,不過黑山以南必须归宋朝所有,也就是近半天德军割让给了宋朝。 起初辽国使者死活不同意,但這也是章楶的底线,通過辽军利用天德军向牟那山发起的进攻,章楶仍然感到牟那山太過单薄,只有得到黑山,于黑山布防,上面与狼山连在一起,下面是滔滔大河,這样北河套才能变得厚实起来,才能更好的防御。 辽国使者不同意,章楶也不客气,直接掀翻了谈判桌。 谈不好打就是了,俺们不要說黄河六州,马上连武朔应云四州都不還给你们。 這一行辽国使者级别很高,包括南府宰相萧惟信、南院大王耶律合术、西京留守耶律那也,汉官则是北院宣徽使刘霖、南院枢密使杨绩,然而沒有一個人敢接受章楶的條件,无奈只好派人快马送信给耶律洪基。 然后再次谈判,辽国同意接受宋朝的條件,但宋朝也必须答应辽国的三個條件,第一立即从各州撤军回去,不得再于辽境内逗留。 第二不得支持磨古斯叛变,也不得向他们提供任何武器物资。 第三辽国派人送来许多袄褥,让宋军立即将它们押往河西,向给那些战俘,并且将那些战俘也立即释放,不得有任何“冻死”情况发生。 這是怕谈判好,宋朝以這個理由,将十几万辽军秘密处死,然后再告诉辽国,对不起,他们全冻死了。特别是王巨,皆听說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其他人做不出来,但此人绝对能做得出来。 十几万军民牺牲,对于辽国来說虽不能說是天塌了,但也是一個重大的损失,而且也是一次更耻辱的失败。 章楶想了想說道:“前后两個條件,某可以代表朝廷同意,但中间一條有待商议,我朝一直缺少皮毛,特别是新式织机的出现,对羊毛需求更大,因此于居延海置办榷场。实际上這对贵国也有利,百姓富裕才能安定。這样吧,你们也可以于浚稽州置办榷场,并且派人盘查边境,如果有人交易武器,任由贵国处理。” “浚稽州?”耶律合术狐疑地问了一句。 杨绩小声地解释道:“唐朝金山的东端,原来唐朝置的一個羁縻州。” 几人想了想,這裡似乎离居延海還有好几百裡地,不過南面则是荒凉的干原地带了,也不适宜置办榷场,除非辽国也将榷场置于居延海,那宋朝肯定不会同意的。 章楶又說道:“非是某不同意,而是私商不能杜绝之故,就象贵国私盐,导致我朝整個北方不能榷盐,或象贵国禁马,但我朝商人仍利用一些渠道得到贵国的马匹。所以想绝对不将武器流通于阻卜,无人敢保证。這话讲明了,以后两国就不会因此而翻目成仇。” 给不给阻卜人武器是我們的事,能不能查到是你们的事!实际上从西夏缴获来的武器,以及宋朝淘汰的一匹武器,基本上都交给了磨古斯,暂时磨古斯手中的器甲足够用了。至于未来,谁知道几年后朝堂又是什么情况? 不過章楶给了辽国一個台阶下:“但我朝可以承诺,我朝不会派使者与阻卜往来,阻卜派使者過来,我朝也不会同意,以此表态贵国对草原的正统地位。” 几名辽使低声商议一番,虽然章楶這個答复不能让他们满意,不過磨古斯以后则不能用宋朝来招摇撞骗了,对未来平叛产生一定的帮助作用。 章楶心中也在想,得立即通知王子安,立即再送一拨器甲過去,不然以后则沒有机会了。 最后几名辽使同意了章楶的說法,双方写下草书,并且详细地标明了两国分界线,实际上就是黑山那段,河西那边的界线分明,黄河了。 然后分别送给各自君主之手,两国君主宰执再次书写,盖上玉玺,方成正规的国书,和盟算是完成了。 速度非常快,天空都开始飘起雪花了,宋军拖不起,辽军也拖不起。 几名辽使用快马将草书送给耶律洪基,章楶也用特脚递将草书送给赵顼。几天后,双方于云州互换国书,章楶带领大军徐徐离开辽境。這时已经到了冬月十八了。 冬月二十三,章楶到达雁门关,然后扭头看了看北方,這次会战圆满结束,不仅灭掉西夏,還迫使辽国割让了一部分领土,可以說取得了自宋朝立国以来都沒有取得過的战果。并且因为得到了黑山,使北河套后顾无忧,得到了河西二军一州,使南河套后顾无忧。整個西北再无一点隐患!不要小看了它,如果不迫使辽国割让這两片看似贫瘠的地方,宋朝就要被迫建设许多堡砦,增加大量驻兵来防御,仅此每年朝廷就要多开支百万贯以上的军费,所以章楶才拼命地争。 耻辱的纳变成了和,虽是一個字,但对于自尊心很强的宋人来說,无疑是一個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澶渊之盟是城下之盟,但是宋朝的城。 云州之盟是城下之盟,但是辽国的城。 两個城,等于是宋朝翻开了新的篇章。 同时這次给予辽国重创,使得宋军多少克服了恐辽症,特别是许多承平的河东将士得到了很好的实战锤炼。也使得辽国多少有些胆寒,最少保证了未来几年边境平安。 今年历历数数的战役下来,宋军伤亡人数四万余人,真正牺牲的将士不過两万四千余人,相对于如此浩大的战役,這個伤亡低得惊人,可以說,无论王巨或者是章楶,能对得起宋朝,能对得起所花的钱帛,能对得起三军将士了。 至于磨古斯叛变,则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章楶仍不满足,他心中在想一件事,如果王巨开始就沒有打算移民,那将节约几千万贯甚至上亿贯的支出,那么宋朝财政得以保障,明年用兵不愁财政危机压力,会不会将燕云十六州收回来呢?至少将山后這四州,甚至蔚州,与东胜州那六州吞下吧。 不過是人不是神,当时谁也沒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变化…… 章楶摇了摇头,继续南向,一把大雪簌簌而下,天地瞬间茫茫一片…… 具体的战斗经過,不是段天水所能知道的,但朝廷发给各地官员的邸报也写了大约的交战经過。 這個說唱先生說得太扯了,太神了。 然而又如何,反正段天水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他身边的胥吏道:“段公,飘雪了。” 段天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乌云更厚,寒雨渐渐变成了水雪。他不由抖擞了一下,說道:“传我命令,所有民工立即放工三天,如果三天后气温回转,再来施工。如果不回转,开始休息,元旦后等我牒文通知。” 冬天乃是枯水期,能抢一天是一天,但不能出人命!如果有人冻死了,不是自己這個小胳膊小腿能兜得住的。而且现在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当然,东南要稍好一点。不過气温进一步下降,那只好休息了。再拖拖,元旦到来,大家都准备過年呢。 段天水骑马返回华亭县城。他初来华亭县时,买了一头毛驴作为代步工具,得感谢王巨,良马与上等的战马依然很贵,然而普通的马匹,因为朝廷得到整個西北,马价应声而迭,看到能沾便宜了,段天水就用二十贯钱买了一匹青马,总之看上去,他不是那种“正统”的官员,不過原因還是穷啊,一大家子底子又薄,虽紧县的主薄收入尚可,但在不贪不污的情况下,只好精打细算地過日子了。 到了县衙,段天水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看到张荐,一见面就說道:“录平,明年华亭县财政就能宽裕了。” 他们来到华亭,张荐处理当地的政务,以及安排相关的后勤。段天水则下去亲自考察,不但段天水,郏亶也数次从秀州来到华亭,协助段天水考察水利,制订详细的方案。 论精通水利,郏亶是不及王巨与程昉的,但在太湖這一段,王程两人加在一起也不及郏亶。 而且郏亶說得不对嗎,過度圈湖占河,导致河道不畅,岂能不出事故,不但水量庞大的南方,就是北方你将河道侵占了改为农田或工厂,照样出事故。不但郏亶說過這個問題,王巨也說過這個問題。但大伙就是不听,不但宋朝人不听,一千年后的后人都不听!不過一千年后要稍好一点,至少知道用几個替死鬼顶罪,一些官员知道错了,向百姓下跪…… 但眼下太湖主要的問題,還是洪水来了,不能很好的泄向长江或大海。有了這條超级运河,虽然它不算太长,但十分宽阔,也很深,那么就可以保持太湖水位在洪水到来时迅速流向大海。 并且又利用沟通淀山湖几個湖系的河段,建设陡门,枯水时关闭陡门,调节水位,保持高亢所在的灌溉。 那么就能将太湖最大的問題得以解决。 也不是象大家所想的那样,郏亶喜歡找麻烦,后来朝廷再度起用他的时候,到了江东,他也沒有做出惹起争议的事。 现在這些运河虽然会侵占一些良田,但整個工程下来,据郏段二人计算,不但解决了太湖各塘围田内涝問題,還能得到近两万顷良田,最上等的膏腴之地! 俺们补偿就是了,一亩补一亩不行,一亩半补一亩呢? 制订好方案,交与杨汲之手,杨汲同意,于是一自秀州本州,一自两浙财赋中,陆续抽调出大量物资,包括粮食,各种器械,以及其他,比如這些民夫吧,不仅供他们吃喝,還要供他们住,最少盖一些简易的工棚吧,這就得需要大量毛竹,稻草,麻绳与一些木柱。 大约抽调了相当于一百余万贯的粮食与各种物资,进行支援。 沒有上报朝廷! 關於這一條,蔡确還刻意将他们召到京城述职,然后委婉地說了一條理由,发起与支持這项水利工程的,一是我,二是王巨。但明年王巨就去彼岸了官家会劝,可以王子安的性子,必不会留下。老夫呢,在中书呆了很久,按照朝廷制度,老夫也得离开中书。 不過人走茶凉,可能会有人陆续地找岔子,也会影响這個水利,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低调施工,你们抽出一些财赋,王子安也发动彼岸商贾支援一些钱帛,就当它是当地一個小工程,于秀州或两浙路内解决,不必要上报朝廷,引发争议。 当然,官府的支援也是有弹性的,其实到了明年郏亶与杨汲两人只要有一人留在两浙路,则還能继续支持大量物资過来,后年也是如此,但具体多少,得看朝廷政局了,如果赵顼死了,旧党陆续上台,掌控朝政,他们痛恨王巨,痛恨变法,也痛恨农田水利法,到时候不用提醒,支持的物资也会减少,以免引起旧党关注,从而带来悲催的命运。 不過這些就非是段天水所能想到的了,他這句话的背景则是今年因为朝廷用兵,财政紧张,故支持的物资有限,但西夏平灭了,辽国也打怂了,到了明年财政宽裕,朝廷也可以拨下来更多钱帛物资了。 张荐摇了摇头道:“子涯,未必啊,還记得那三十名商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