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作者:山有青木
沈知珩獨自在書房坐了許久,守門的飛魚衛大氣都不敢出,正心裏抱怨同僚不該說的瞎說時,屋裏突然傳出沈知珩的聲音:“叫大小姐過來。”

  “……是!”

  沒過多久,沈荷便小心翼翼地出現在門口,伸頭看到沈知珩後乾笑一聲,默默挪步進來:“大哥,您找我?”

  沈知珩擡眸看向她,眼底的冷意叫她打了個激靈。

  “……什麼事呀?”沈荷平生最怕這個大哥,雖然不知自己犯了什麼事,但已經開始後背發緊了。

  沈知珩盯着她看了許久,聲音古井無波:“家中爲你幾歲開蒙?”

  “三、三歲。”

  “三歲,”沈知珩靜靜看着她的眼睛,“十幾年裏請了不下十位先生,我與大伯也多加教導,耳濡目染、因材施教,卻不曾想教出個毀人名聲、作惡多端的卑鄙小人。”

  沈荷茫然與他對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我、我不知道大哥在說什麼……”

  話音未落,案上的書突然砸了過來,嚇得她一個哆嗦跪在地上。

  “沈荷!”沈知珩終於動怒,“你聯合外人在自己母親壽宴上,給未出閣的姑娘下藥意圖毀人清白,此事你認是不認!”

  沈荷已經嚇傻了,對上沈知珩陰沉的眼神後才勉強開口分辨:“我、我沒有……”

  說着話,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又連忙解釋,“我沒有聯合外人毀人清白,我、我只是給了賀嫣一杯烈酒,想看她在壽宴上出醜,讓她以後再無顏糾纏你……”

  “你還狡辯,若只是想看她出醜,爲何跟林香的人圍堵她?!”沈知珩質問。

  沈荷:“是、是五公主說她要是走了,就不能看她出醜了,所以才叫我派人攔下她……”她急切往前挪動兩步,“大哥,我真沒有毀她清白,我雖然討厭她,卻絕不會做出這樣卑鄙的事,我真的只是想看她出醜,大哥你相信我,沈家的女兒絕不會做如此齷齪之事……”

  沈知珩看着她在下方痛哭流涕,許久後才冷冷開口:“你冤不冤枉無不無辜,皇上自有定奪。”

  沈荷一愣,明白是什麼意思後頓時心涼。

  日頭東昇,陽光驅散一縷陰寒。

  正在家中沐浴的賀嫣突然打了個噴嚏。

  琥珀趕緊往浴桶裏加熱水:“小姐隨便洗洗就出來吧,天寒地凍的仔細風寒。”

  “地龍燒得這麼旺,怎麼會得風寒,”賀嫣不甚在意,“你去替我挑件素淨的衣裳,不要新的,不必太厚,我換上便進宮了。”

  “是。”

  琥珀按照她的要求找了件舊衣裳,服侍她更衣後便要爲她梳頭,賀嫣擺擺手,隨意挽了個髮髻,不施粉黛便要出門。

  “就這樣?”琥珀驚訝。

  賀嫣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想了想又敷了一層薄粉,一張臉頓時蒼白無色。

  “可以了。”賀嫣滿意地點點頭。

  琥珀瞧着她弱柳扶風的模樣,心裏大概明白她要做什麼了,於是笑着扶她上了馬車。

  皇宮裏,良帝正陪着皇后用早膳,聽說賀嫣來了後目露驚訝:“這丫頭,大清早的來做什麼?”

  “許是有什麼事吧。”皇后說着,便讓人請她進來了。

  賀嫣垂着眼眸進到殿內,瞧見兩人後勉強一笑,恭恭敬敬行個大禮:“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喲,不叫寡人伯伯了?”良帝笑呵呵看向皇后,“你猜得不錯,肯定是有事求咱們,纔會如此規矩。”

  皇后失笑:“皇上慣會取笑濃濃。”

  良帝輕哼一聲,見賀嫣還跪着,便故意道:“還不起來?是要寡人扶你嗎?”

  賀嫣低着頭遲遲沒動。

  良帝頓了頓,與皇后對視一眼,下意識站了起來:“行,那寡人便親自來……”

  話沒說完,賀嫣已經擡頭,眼淚小珍珠一樣掉了下來。

  她本來只是打算裝裝可憐,沒想哭的,可一瞧見自家兩個長輩,壓抑了一整晚的委屈突然爆發,終於忍不住掉眼淚了。

  說到底還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昨晚雖然得到了妥善安置,但不代表不會後怕,但凡她當時遲鈍一點,可能就被人帶走了。

  “求……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替臣女做主……”她再次俯身叩首。

  皇后慌張起身,良帝匆匆上前將人扶起:“這是受什麼委屈了?”

  “皇、皇帝伯伯,濃濃昨晚差點被人輕薄了!”賀嫣哽咽着撲進皇后懷裏,良帝臉色瞬間變了。

  賀嫣哭得斷斷續續,但該告的狀一點沒耽誤,僅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便將前因後果都說了。皇后臉色蒼白,抱緊她不住安慰,良帝臉色陰沉如水,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半晌,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來人!”

  李公公連忙上前:“奴才在。”

  “將老二和知珩叫來!”他咬牙下令。

  李公公忙應一聲,擔憂地看了賀嫣一眼後便急匆匆出去了。沒過多久,沈知珩先一步來了,賀嫣看到他抽噎着打招呼:“無憂哥哥。”

  沈知珩看她一眼,眸色沉涼。

  賀嫣敏銳地察覺到他心情不好,但眼下不是追問的時候,便也只能忍下好奇躲進皇后懷中。哭了半天,所有委屈都哭完了,她這會兒雖然還在哼哼唧唧,卻沒什麼眼淚了。

  祁遠也急匆匆到來,一看到賀嫣紅腫的眼睛頓時心疼:“怎麼哭成這樣?”

  “發生這樣的事,她怎麼可能不哭!”沉默許久的良帝突然發作,一把將桌上的碗筷掃到地上,周圍宮人連忙下跪,“你們兩個昨晚爲何將此事告訴寡人,若是濃濃髮生何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父皇恕罪,”祁遠忙道,“昨晚事出緊急,又關乎濃濃名聲,兒臣和知珩實在不敢張揚。”

  “那也不能什麼都不說!”良帝額角青筋直跳。

  皇后攬着賀嫣勸解:“皇上莫怪,他們也是爲了濃濃考慮,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揪出做惡之人。”

  良帝聞言立刻看向沈知珩:“誰做的?”

  這麼大的事,又發生在沈家,他不信沈知珩什麼都不知道。

  沈知珩垂眸跪下:“回皇上,是林丞相之子林香。”

  “林遇這老東西可當真會教兒子!”良帝冷笑,“你立刻將他提來,寡人要親自審問!”

  賀嫣吸一下鼻子,在皇后懷裏連連點頭。

  沈知珩卻跪着沒動。良帝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遲疑:“還有同黨?”

  沈知珩擡眸看向賀嫣,賀嫣眨了眨泛紅的眼,不懂他這個時候爲何看自己。

  “有,”沈知珩緩緩開口,“卑職堂妹,沈荷。”

  賀嫣震驚地睜圓了眼睛,隨即又覺得合理——

  昨晚她躲在假山後時,與沈知珩說話的分明是沈家僕役,這世上能使喚沈家僕役的,也就只有沈家人了。

  賀嫣沒想到沈荷竟然也參與其中,更沒想到沈知珩會將其供出來,那可是他最敬重的大伯母的女兒……她怔怔看着沈知珩,隱約猜到他爲何心情不好了。

  良帝也極爲震驚,一時間連火都忘發了:“她、她怎麼也參與其中……”

  “不止是她,”沈知珩垂着眼眸,“還有五公主。”

  “蕊兒?!”皇后驚呼一聲,一旁的祁遠也震驚擡頭。

  賀嫣也覺驚訝,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要不是祁蕊背後指使,沈荷哪敢在自己母親壽宴上搞事。

  良帝臉色鐵青:“你都查清了?”

  “還要審問過,才能定案。”沈知珩回答。

  良帝身體輕輕搖晃,祁遠連忙扶住他:“父皇息怒,眼下還未有定論,您先冷靜。”

  他這樣說也只是爲了安慰良帝,畢竟以沈知珩的性子,既然能說出祁蕊的名字,便是十有八九

  了。

  良帝也是清楚的,一時氣得頭腦發懵:“好、可真好……寡人剛纔還說林遇會教兒子,轉眼便到了寡人……”

  “皇帝伯伯息怒,”賀嫣看到他脣色發白,嚇得趕緊和祁遠一起扶他,“您若是爲了濃濃的事氣出病來,濃濃只能以死謝罪了!”

  良帝顫巍巍看向她,一時間眼圈都紅了:“濃濃,寡人……對不住你爹孃、對不住賀家滿門忠烈啊!”

  “皇帝伯伯說得哪裏話,此事與您又有什麼干係,”賀嫣忙安慰,“別說還未定案,即便定了,濃濃也絕不可能遷怒您的。”

  良帝深吸一口氣,咬牙看向沈知珩:“將人都提到內獄去,審!給寡人好好審!”

  “是。”沈知珩抱拳。

  “等等!”良帝又將人叫住,“別打草驚蛇。”

  “是。”

  沈知珩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快走到門口時下意識回頭,恰好看到賀嫣和祁遠一起將良帝扶到桌前坐下,祁遠急匆匆倒了杯茶,賀嫣接過奉上,兩人都皺着眉一句話也沒說,默契卻是十足。

  沈知珩眼神暗了暗,直接擡腳離開了。

  “皇帝伯伯彆氣了,您若再氣下去,濃濃以後就不敢找您告狀了。”賀嫣小小聲。

  良帝深吸一口氣:“寡人即刻派一隊禁軍給你,絕不會再讓你有事。”

  賀嫣樂了:“聽起來您這是要圈禁我啊。”

  “要是圈禁能保你無憂,寡人還真做得出來!”良帝仍餘怒未消。

  賀嫣吐了吐舌頭,求救地看向祁遠,祁遠笑着爲她解圍,三兩句話便轉移了良帝的注意。

  待他冷靜些後,賀嫣討好道:“皇帝伯伯,濃濃能求您件事麼。”

  “你說。”良帝蹙眉。

  賀嫣輕咳一聲:“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希望皇帝伯伯不要因爲這件事遷怒沈家。”

  說完,又趕緊強調,“但可以遷怒林丞相,看他養的什麼兒子!”

  “寡人怎麼覺得你在指桑罵槐?”良帝狐疑,畢竟他的親生女兒似乎也牽扯其中。

  賀嫣一臉無辜:“濃濃可不敢,但您非要多想的話……”

  良帝看她一副鬼機靈的樣子,到底笑了一聲,皇后和祁遠趁機又寬慰幾句,總算將人哄住了。賀嫣默默鬆一口氣,疲憊突然涌了上來,皇后見狀便要留她在中宮歇息,賀嫣微微搖了搖頭,便先告辭了。

  她一離開,殿內頓時靜了下來,良帝沉默許久,最終擡頭看了皇后一眼,便徑直離開了。皇后將人送出去,這才折身回到殿內囑咐祁遠:“把剛纔所有在殿內的宮人都叫來。”

  祁遠微微頷首,便立刻召人去了,同一時間的林家,林香一看到沈知珩帶人來,頓時臉色都變了,沈知珩直接拿人,嚇得他掙扎着求救:“爹!爹!”

  林丞相急匆匆趕來,看到獨子被按在地上,頓時怒極:“沈知珩!你這是做什麼?!”

  “卑職奉命拿人。”沈知珩淡淡開口。

  林丞相氣笑了:“奉命拿人?奉誰的命?你想做什麼!”

  “那得問問令公子做過什麼,帶走。”沈知珩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林丞相,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卑職勸你最好進宮一趟。”

  林丞相心裏咯噔一下,當即嚴厲看向林香,林香臉色慘然,卻是不敢跟親爹對視了。

  這一日宮內宮外局勢涌動,人人都察覺到不對勁,卻人人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相比衆人的驚惶無神,賀嫣相當悠閒,回家之後先一口氣睡到晚上,醒來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膳,然後就收到了祁遠的手書。

  “小姐,二殿下說什麼了?”琥珀好奇。

  賀嫣嘿嘿一笑:“說派了人在宅子外頭守着,叫我安心休息呢。”

  “二殿下真是有心了。”琥珀感慨。

  賀嫣盯着短短几行字翻來覆去看,半晌纔想起另一個人:“沈家如何了?”

  “大門緊閉,無人進出。”琥珀低聲道。

  賀嫣抿了抿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琥珀嘆了聲氣:“其實,沈大人完全可以保下沈小姐的。”

  “他不是那種人,”燭光下,賀嫣眉眼平靜,“不會包庇任何人的。”

  說完,又有點憂愁,“大伯母最明事理,應該不會遷怒他吧?”

  “沈家大夫人我不知道,不過要是賀老將軍的話……”琥珀想了想,自家小姐就算是叛國,估計老將軍都不帶說她一句重話的。

  賀嫣聞言,頓時不安:“不行,我去看看他吧。”

  “現在?”琥珀驚訝。

  賀嫣嘆了聲氣:“嗯,現在。”

  琥珀不太認同,但見她主意已定,便也只好答應了,於是主僕二人趁着夜色,悄悄朝沈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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