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騎兵
作爲東關守將及民政官,他大字不識幾個,都護府命令都需要別人給他念,平日只在意營裏兄弟,對手下部落理都不理,也只有收稅和需要人幹活的時候才能想起。
素質更是一言難盡,滿嘴污言穢語,動輒罵娘,還隨地撒尿,輔兵們做什麼都不能讓他滿意,從爹孃家人到祖宗十八代一個都不放過,不僅罵還拿鞭子抽,是那種劈頭蓋臉的抽。
回頭看到煩了又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年輕覺多,多睡長力氣哩”,扭頭卻又喝罵道:“幹你孃的手腳輕些,兒郎們將來都是校尉將軍,慢待了他們,一個個全族死絕!”。
看那些輔兵畏懼的神色,煩了與旭子對視一眼只能無奈搖頭,照顧晚輩是安西兵的傳統,歧視胡人也是……
收拾停當來到校場,今天要開始他們的馬軍第一課,馬戰與步戰不一樣,比如騎弓要練立射與馬射,也就是戰馬不動和奔馳中的拉弓射箭,比如步朔突刺力從地起,加上身體與手臂發力,馬朔則主要利用戰馬的速度。
張三讓他們先衝兩陣看看底子,衆人翻身上馬排好隊形。
無論馬軍還是步軍,隊列同樣重要,不同之處在於步軍陣型相對密集,馬軍則鬆散的多,因爲彼此間隔太近不僅容易誤傷,還會放大敵方的弓弩殺傷,但陣形太散也不行,不能互相支援,缺乏足夠的衝擊力。
所以騎兵隊列的左右間隔是六至八步,以手中長朔能夠到中間爲宜,前後間隔則要三十步以上,能保持攻擊的波次不停,使敵人沒有喘息時間,還要前隊摔倒或者落馬的時候後隊能來得及做出反應。
說起來好像簡單,可戰馬畢竟是畜生,奔跑時擠到一起或追趕同伴都很常見,這便需要騎士及時調整,若臨敵衝鋒時能保持隊列基本不亂,那便是初步合格的騎兵。
還有戰馬優劣不同,個人騎術不一樣,地勢高窪不平等因素,維持隊形就更加困難,這還只是直線衝鋒,如果要轉彎則難度更大,在奔馳廝殺中能維持隊形並且還能調整進攻方向,那便是精銳。
四列橫隊開始前進,旭子在最前排正中壓住速度,隨着戰馬越跑越快,塵土迅速瀰漫,馬蹄帶起的小石頭和土塊到處亂飛,後排的煩了只能眯着眼睛忍耐,
還好弟兄們都有些騎術的底子,來回跑幾趟後稍微有了點模樣,旭子看到令旗揮舞隨即大喝道:“弓!”,隨着一聲令下,能馬射的取出弓箭,不能射的則拿出投矛。
馬隊緩慢從靶陣前三十步掠過,在距離最近時旭子一聲令下,弓弦聲接連響起,眼看旭子輕鬆射出連珠兩箭,煩了只有羨慕的份,這是真本事,嘴硬沒用。
盯住一個木靶奮力投出標槍,卻眼睜睜看着它從旁邊飛了過去,忍不住暗罵,“特麼的忘了提前量了……”。
“注意陣列!”,馬隊衝出去幾十步開始轉彎,繞了個大圈子又折回來,各自控制戰馬回到位置,“射!”。
“注意陣列!”,“射!”。
連衝三陣,收隊稍歇。
老兵檢查靶陣計數,共命中箭矢加短矛三十多支,透木板者二十五支,成績最好的旭子有六支箭,投矛卻是煩了最好,有兩支扎穿木靶。
三十六個人衝了三陣,中靶率僅有四分之一,這才離着三十步而已,還是慢跑操練,若在緊張的戰場戰馬飛馳,若對面有盾牌鎧甲,不知道能有多大戰果……
意外的是張三與衆老兵卻對衆人的表現很滿意,大肆吹噓一番,說了些不愧是王府中的兒郎云云。
在大多數時候,騎射很難對有甲目標造成殺傷,騎弓本來勁力就小,實際的殺傷效果很一般,主要目的是騷擾壓迫敵陣使其慌亂,人畢竟不是機器,面對利箭慌亂是天性,而慌亂正是潰敗的開始。
張三招呼道:“你們幾個老傢伙給娃娃們演一遍,別待的筋鬆了”。
十幾個看熱鬧的老兵也不推辭,懶洋洋的上前,說笑着翻身上馬,不經意間已排成兩列橫隊,中間微微前凸,正是慣用的鋒矢陣。
爲首之人一聲喝,此時再看,老兵們已如蓄勢待發的猛獸,哪還有半點懈怠模樣
“疾!”,十餘人同時催馬,轉瞬間馬速已至最快,馬蹄翻飛,轟隆隆衝向靶陣。“掠!”,隨着一聲命令,鋒矢陣迅速變陣成利於騎射的縱陣,不需要命令,每個老兵經過時都迅速射出一箭或投出標槍,“哚哚”聲有節奏的響起……
馬陣衝出去幾十步,隊正舉起左手,馬隊速度微微一緩,迅速向左轉彎調頭,戰馬再次提速,奔馳間各人已經回到位置,再次掠過木靶,有節奏的聲音“哚哚”聲再次響起。
老兵們衝了兩陣把馬丟給輔兵歇了,迅速恢復成東倒西歪的憊懶模樣,看着密密麻麻的木靶,煩了等人羞的臉色通紅,這就是百戰精銳與雛子的區別。
戰馬歇差不多了,重新上馬操練馬朔。
馬朔最基礎的用法有兩種,一是單手夾在腋下的正握突刺,要領是手要虛握,若抓的太死,刺中人後輕則被扭斷胳膊,重則會被撞下馬去,要在刺中的瞬間鬆手讓朔杆順着手掌滑過,然後視情況決定要不要收回,能拖回來最好,若角度太正要果斷棄朔並馬上換副武器。
還一種是反臥,長朔豎起握住中後位置,用來殺傷近身步兵,像魚叉叉魚的動作,近似居高臨下的啄。
當然了,這都是基本招式,適用於煩了這樣的菜雞,高手的手段就多了,挑,刺,掃,劃不一而足。
依舊四列馬隊,這次的速度要快了一點,衝在最前的旭子雙手持朔微微俯身,方纔騎射丟了大丑,這次要找回面子纔行。
長朔迅雷般刺在木樁上,“噗”的一聲深入半尺,戰馬奔馳間長朔被壓成弓形,旭子兩膀用力大喝一聲“起!”,木樁竟被生生拔了起來,奮力一丟飛出去七八步遠。
這一手引來周圍一片叫好聲,挑起木樁可不是隻靠力氣就行的,沒有技巧的硬撅會傷到自己或者把馬朔撅折,更要利用朔的彈性和戰馬的速度,需要相當的技巧。
衆人長朔紛紛刺中木樁,幸虧馬速不快,大多在錯身時順勢拔了回來,煩了夾着根長朔也順勢刺了出去,剛一接觸就感覺一股巨力頂到手臂,“我去,刺正了……”,戰馬不停,只得棄朔。
馬隊再次迴轉,煩了抽出橫刀側身探出,心裏默唸動作要領:“劃,割,抹,切記不是劈砍剁……”,橫刀順利搭在木樁上藉着馬力拖行而過,留下深深的刀痕,“還好……”。
一次次迴轉衝鋒,手中橫刀也越來越重,腰腹,屁股,胸口,肩背,手臂,每一處都在痠疼……
馬軍第一課就讓他放棄了殺敵如砍瓜切菜的夢想,現在只希望別在上陣的時候丟掉小命便知足了,連衝六陣,令旗揮舞,操練終於結束了,近半人一下馬就坐到地上,煩了自然也在其中。
這還只是狹小的校場裏操練,若真正的戰場,衝鋒的速度更快,距離也要更遠,心理會更加緊張,不說別的,光是體力就是大考驗。
聽說魯陽將軍曾率隊連衝十二陣,直到把賊人沖垮才停,煩了認爲他的身體裏可能藏着個小型核反應堆。
衆老兵又是一陣肉麻的猛誇,煩了等人一陣無語,很想提醒他們一下,我們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有兵卒帶着幾個胡人走近,張三嫌棄的揮手道,“滾蛋!灑家沒空理會你們那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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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終於暫時閒了下來,他老了,不再有充足的精力,也不再懼怕失敗和死亡。
“秀兒,怎麼心神不寧的?”。
郭秀兒皺着眉小聲道:“阿翁,我擔心四叔,也擔心旭子哥他們……”。
四叔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卻要率軍迎戰吐蕃人,還有去東關的郭旭,可別有什麼損傷……
老郭笑着搖搖頭道:“秀兒,他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又幫不上忙,何必煩惱?”。
看着沒心沒肺的爺爺,秀兒嗔道:“四叔能征善戰,安西兵驍勇,我倒不太擔心,只是阿翁怎的這麼着急讓旭子哥他們去東關?”。
老郭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秀兒,旭子和煩了他們要快點長大,阿翁等不了許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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