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唯情之道
杜光庭《道教靈驗記》“天師劍驗”：天師劍，五所鑄。狀若生銅，五節連環之柄，上有隱起符文、星辰日月之象，重八十一兩，常用誅制鬼神，降剪兇醜。昇天之日，留劍及都功印，傳於子孫……
根據記載這把劍既沒有隨着張天師飛昇，也沒有隕落，而是一直被張天師後世子孫所保留。
而龍虎山本來就是張天師的道場，這把劍由正一道掌控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當姜雪陽說出這把劍的名字之後，我終於明白白如霜爲什麼會和我隔絕神念交流了，她確實恐懼這把劍。
天師張道陵用過的佩劍，不知道斬殺過多少陰煞魔兇。而他本人飛昇之後，更是把一身道意留在此劍當中。更有傳說此劍封禁着張道陵的一絲神念，有他的神念在，白如霜敢動麼？
或許他的神念歷經將近兩千年，威力不存，但是隻要還在，白如霜就不敢有任何異動。
這是壓制，天生的壓制。
民間老話說的好，再大的老鼠也怕貓。白如霜原形是狐狸，屬於精怪，根本不敢違逆張道陵的神念。
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謝凌一直沒有動了。
或許是她受到的劍氣威壓反噬還沒有好，但就算是她現在是全盛狀態她也不敢動。劍靈也是靈，逃不脫張道陵神唸的壓制。除非她擺脫人形，變成無知無覺的破軍無雙。
我現在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張道陵那一絲殘存的神唸對人類無效，也就是說我能夠抗衡他的神念。
但是我也有一個很大難題，那就是就算我能無視張道陵的神念，無崖子的劍法我怎麼破？
六壬陰陽劍我只學了前三招，而無崖子的劍法，我估計最少要學到第四劍秋來霜滿天才能與之抗衡。
而我雖然在剛纔的戰鬥中已經對於第四招有所體悟，但是絕非今日能夠領悟圓滿的。
今天這是必死之局啊。
“葉知秋，你還記得今天你們剛來的時候，我問林玄的那番話嗎？”姜雪陽並不急於出手，反而和我聊起了林玄。
在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她問過林玄，說謝凌兇兵的名諱已經坐實，天上帝星昏暗，國家爲什麼對她無動於衷。而林玄的回答是四個字，無可奉告。
“剛開始我並沒有認出你們的來歷，所以我纔會問陳玄。到後來燕七被我徒弟白雲飛重傷，你跳出來揭破身份，我才明白林玄並沒有背棄承諾。”姜雪陽直勾勾的望着我說道，說完她的嘴角笑意漸生。
“你以爲我會信你？”我冷冷的說道。
“呵呵，葉知秋，你在死地中整整一年，有很多事情早就脫出了你認知範圍。其實，自從知道道門聖劍即將覺醒之後，我們正一道就已經和國家高層達成了協議。”
“什麼協議？”
“這份協議有兩點，一是道門聖劍不可脫離國家的掌控。另外一點就是，以此劍殺掉兇兵謝凌。至於你，是國家承諾給我龍虎山的補償。”
姜雪陽說，道門聖劍雖然不像七大傳世名劍那樣鎮壓人類氣運，但是卻可以震懾天下陰煞邪兇。
所以掌權者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這把劍的掌控，而龍虎山歷代天師也都捧此劍爲皇室效忠。然而，因爲我的緣故，此劍在道統祕境中沉睡了將近千年。
近千年的時間雖然漫長，可是道門聖劍並沒有從掌權者的視線中脫離，他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這次道門聖劍出世，姜雪陽也在第一時間對國家高層做了通告。
姜雪陽召開這次道門大會的宗旨不是爲了所謂道門排名，而是爲了配合國家佈下殺死我和謝凌的死局。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爲什麼一開始你不把道門聖劍捧出來？白白犧牲了那麼多正一道弟子。你可不要告訴道門聖劍今天真的是應我的機緣才覺醒。”我問道。
“唉，犧牲掉那七大祕境高手，也是協議的內容之一啊。我那七名師叔祖不是掌教，無法感知道門聖劍的真正狀態。”姜雪陽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聽完她的這番話，我陷入沉默。
我的心越來越冷，想到我前生與所有世人爲敵，今生終於再次印證此事。
原本還以爲今生要比前生好，最起碼我今生是國家的人。誰知道，因爲謝凌的兇兵流言，我被國家當做協議的犧牲品送給了龍虎山。
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想想這一年來，我和謝凌爲了解封死地做出的貢獻，更是令人心寒。
還有，燕七的犧牲又是何其無辜。
我看向謝凌，而她也正向我走來。她走的很慢，因爲三五斬邪雌雄劍中有張道陵的神念存在。她每一步都極爲喫力，要等上很久才能邁出下一步。
可是她的眼神卻很決絕，彷彿世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她走向我。
姜雪陽輕蔑的掃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冷笑。
“好了，現在所有的事情你已經全部知道了。現在，就讓我來終結你的性命，瞭解你和我龍虎山近千年的恩怨吧。至於兇兵謝凌，有三五斬邪雌雄劍在，她一輩子也別想踏上鬥法臺。”
說完姜雪陽開始把元炁轉化爲最精純的劍意，三五斬邪雌雄劍爆發出兩道劍芒，一黑一白。
而我手中的崑崙雪也開始綻放它自己的美麗。
無崖子的劍法的確很精妙，和三五斬邪雌雄劍配合的天衣無縫，無跡可尋。
最初的幾劍我還可以憑藉前三招勉強抗衡，越是到後面，我越感到喫力。六壬陰陽劍我只能使出來三招，根本不可能對抗一整套無崖子的劍法。
而我最大的底牌三劍連發，也被姜雪陽配合三無斬邪雌雄劍本體所產生的劍意抵消掉了。
三五斬邪雌雄劍纔開啓靈識沒有多久，雖然還不能化爲人形，不能發出劍氣威壓，但是它可以自由操控本體的庚金之氣。
在道統祕境中被祭煉了近千年，三五斬邪雌雄劍本體中蘊含的庚金之氣要比謝凌雄厚的多。
我越戰越無力，內心深處涌上一股濃重的悲哀。
這就是被天道詛咒的下場麼？
恩怨起於龍虎山，終於龍虎山。
我前生只有狐狸和劍，今日死的時候也只有狐狸和劍。
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有些是劍芒切割，有些是被白劍突襲所刺。
三五斬邪雌雄劍的黑白兩劍，黑劍是主劍，用來演繹無崖子的劍法，白劍是飛劍，受劍靈本體操控。
這樣的組合劍，我拿什麼和姜雪陽打？
我還在咬牙堅持，不到精力耗盡，不到重傷到底，絕不放棄抵抗。因爲我知道，我如果死了，白如霜和謝凌也就隨我而去了。
謝凌還在努力走向鬥法臺，眼神還是那麼的堅定。
我不知道身爲劍靈，要凝聚多少意志力纔可以對抗張道陵的神念壓制。
“夫君，我在。”如霜也開始迴應我了。儘管我看不到她的樣子，可是我也知道她這四個字如和艱難的說出口。
她受到的壓力更大，畢竟謝凌距離三五斬邪雌雄劍還有一段距離，而如霜卻是一直在正面對抗着張道陵的神念壓制。
兩女對我的情，這一刻我徹底感悟到了。
而我除了淚如雨下，此時此刻再也無法向她們表達什麼。只恨自己是被天道詛咒之人，只恨她們所託非人。
就在我帶着滿腔憤懣，拼死抵抗姜雪陽越來越狠厲的劍招時，謝凌說話了。
“知秋，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的道是唯情麼？狐狸說我是在騙你，現在就讓我來證明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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