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習慣
一時間雙方的社交平臺都輿論爆炸。
隋唐的微博下面大概有三種聲音,一種是Libera的樂迷撒花慶祝,因爲誰都知道Wings在業內的實力和這個平臺能給樂隊帶來的巨大推動效益;一種是持觀望態度的搖滾樂愛好者,隋唐簽下新人直接公佈巡演計劃的舉動十分罕見,他們從中察覺出了不一樣的態度;另一種是痛罵隋唐“恰爛飯”,指責他爲流量簽下只有顏值沒有實力的“男團樂隊”,祝他在Libera身上狠狠賠本,甚至還有人說隋唐和Libera屬於“爛人和爛人的臭味相投”。
他本人對於捱罵這種事情已經習慣得不能更習慣了,自從Paranoia解散後轉型做音樂公司開始,“背叛音樂”的罵名就長久伴隨着。他試圖在保護做獨立音樂的本心和音樂商業化發展中尋找到一條平衡的中間道路,但嘗試也不是每一次都會成功的。
不過被罵多了也就不會把一些聲音放在心上。早年的隋唐還會直接和網友互罵,現在他已經收斂很多了。
剪掉的長髮就好像是他掩藏起來的脾氣,別人看不到,不代表有的東西不在他心裏。
巡演預計從十二月下旬開始,第一場就在海市,然後直接去北方,跨年那天在首都,接着一路南下,最後春季在西南收尾。
捱罵歸捱罵,預售票的情況卻比想象中好很多。Libera在剩下的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重心就是排練。
隋唐平時不會特別忙,在各種工作上他都有專業的團隊可以應付,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大部分時候都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但他一週有一半的時間會在公司露個面,和旗下的樂隊一起玩玩音樂或者是純娛樂,比如打牌、打檯球、打遊戲,可以說是難得能和公司裏所有人關係都像朋友一樣的好老闆。
Wings的員工的自由度也很高,只要完成了工作或者沒工作的時候,幹什麼都可以,可以在公司裏玩,也可以不來上班。不過隋唐的要求其實很高,對工作效率和完成度非常看重,真訓起人來毫不留情。
Libera有一回去Wings和燈光團隊交流的時候就撞上過他罵人。一男一女兩名員工出來的時候,男的面如菜色,女孩直接哭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到了晚上,隋唐組織在公司的人一起喫燒烤的時候,他倆又跟沒事人一樣,該喫喫該喝喝一點都不耽誤。隋總此人,好像做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晚上大家興致上來,喝了好多啤酒,在室外的草地上坐成一圈玩一些很無厘頭的遊戲。
姚星瀾不愛湊熱鬧,拿着罐啤酒也沒喝幾口,坐在外圍出神。
忽然間身邊坐下了一個人,抽走了他手裏的啤酒罐,塞了一個馬克杯給他,裏頭泡着茉莉花茶。
隋唐坐在他身邊,捱得有些近,眼神帶着一絲笑意,盯着他的側臉看。
男人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穿着一件深棕色夾克,裏頭是一件印花短袖,身上的香水散發着有些沖人的皮革味。
姚星瀾安靜了片刻,準備起身,胳膊卻被拉住了。
“躲我?”隋唐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沒有。”姚星瀾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別拉拉扯扯,被人看見了不好。”
隋唐惡意地挑了下眉:“怎麼,怕被人說?”
姚星瀾的面色有點冷:“你平時在公司對別人也這樣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隋唐得逞一般笑了起來:“那倒沒有,除了你,沒跟公司裏的人睡過。”
姚星瀾移開眼神不去看他,就這麼沉默地坐着。
隋唐把手中的那罐姚星瀾喝過的啤酒一飲而盡,低頭看着手中的空罐子,把它捏成了不規則的扁狀。
“我過兩天要去趟外地,後天去看你們排練,排練完賞臉出去兜個風?”話裏是隻有兩個人才懂的暗示。
姚星瀾也看着別處,兩人說着話,卻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外人看上去只是不太熟悉的兩個人坐在一起,根本想象不到他們已經幹過了最親密的事情。
“好。”姚星瀾惜字如金回覆他。
隋唐隱蔽地拍了兩下他的腰,起身離開了。
第二天排練間隙,江世珏的師父鄒祁來看他們了。鄒祁是圈內有名的音樂製作人,和另一個音樂人李途合開了一家音樂製作公司。李途原本也想籤Libera,但江世珏拒絕了,因爲他們的公司還是以偏流行爲主的。鄒祁和李途跟他的關係都很好,也表示理解,在Libera籤去Wings之後還發了微信祝賀。
聽說他們馬上要開巡演了,鄒祁趁空來看了看自己的愛徒。
鄒祁是西南人,好喫辣。傍晚邊來的時候給他們帶了好多辣菜,還有啤酒。幾個人就在排練室的桌子上邊喝邊聊。
說起Libera的新老闆隋唐,鄒祁的評價倒是不錯。他們之間有過合作,雖然次數不多,但他很認可隋唐的能力和對音樂市場的野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男人一喝點酒,多說兩句話,就少不了要開始八卦。
鄒祁和Paranoia的鼓手丁磊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如果有一天鄒祁真的收心要結婚了,丁磊一定會是站在他身邊的伴郎。Paranoia解散後,丁磊一度準備退圈,鄒祁勸他留下,並把另一隻流行朋克樂隊推薦給了他,所以至今他還活躍在搖滾圈的現場。
話頭是樂隊裏的八卦王曹潤提起的,他好奇老闆的感情生活,說老闆這麼有名、長得還帥,怎麼三十四五的人了怎麼連個緋聞對象都沒有。
“他不是沒有,他是太多了。雖然沒我多,但反正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鄒祁樂呵呵地往嘴裏扔了兩顆花生米,“要不是小江被個男的套牢了,到他這歲數估計也有的一拼。”
江世珏臉都皺了起來:“哎哥,說隋總就說隋總,別提這茬了行嗎?我老婆現在跑哪兒去我都不知道呢,就別扎我的心了。”
鄒祁擠眉弄眼地壞笑着:“你看吧,你就是栽得不夠早,到了想安定的時候才栽,這不被人家拿捏了嘛!人隋唐就不是,他是栽得太早,後面學聰明瞭。”
“鄒哥,什麼意思啊!”曹潤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這我也是聽磊子說的啊。”鄒祁喝了口酒潤潤嗓子,“他說隋唐在德國那會兒有個初戀,跳芭蕾的,也是男的,長得據說特好看。但人家爲了事業就把隋唐甩了,隋唐失戀了不想留在德國,纔回的國內。”
姚星瀾沉默地聽着,仰頭喝了半罐啤酒。
“磊子說他剛回來那會兒,好傢伙,就跟小江前陣子差不多吧,天天買醉,睡在酒吧裏。而且那男的特厲害,時不時還會聯繫他,吊着他。他一跟人聯繫過之後就要大醉一場,好久都走不出來。”
“你們別看他現在一副渣男做派,以前老癡情了。要不是受過感情的苦,現在也沒法這麼瀟灑,小江你說是吧!”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江世珏無奈地搖搖頭:“哥你又擠兌我呢!反正我學不來,我就是被我老婆喫死了,寧可受感情的苦。不管他回不回來,我這輩子就這麼個老婆……”
鄒祁恨鐵不成鋼一般地嘆了口氣:“年輕人,一根筋,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鄒哥你別理江哥!他就這樣了。”曹潤邊嗑瓜子邊說,“所以隋總不結婚不談戀愛的,就是因爲被傷透了心,不相信愛情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鄒祁攤了下手,“反正聽說他現在就是隻跟人睡覺,不談感情。”
姚星瀾喝完了一罐啤酒,又開了一罐。
馮越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說:“唉你今天怎麼喝兩罐啤酒呢?不是不愛喝嗎?”
姚星瀾面不改色地回了句:“口渴。”
他忽然覺得,自己又成了感情的旁觀者。原來這些看似多情又薄情的男人也是會愛人的,原來他們愛人的時候都會那麼熱烈。他的心裏涌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爲自己感到悲哀。
這是他不曾體會過卻一直嚮往的熱烈的情感,他會愛人,卻從未被愛。他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又刻薄又不討喜,但他不想爲了討好任何人去演一個完全不像自己的人。沒人會喜歡他這樣的人,前任也好、江世珏也好、隋唐也好,都不會。
前任從他身上尋找偷情的刺激,江世珏用保持距離來隱晦地拒絕了他,隋唐在他身上紓解自己的性慾,他好像總是被動接受結果的那個。
不過隋唐也沒錯,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只有肉體關係沒有別的。這樣也好,姚星瀾心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只要直白地打破任何幻想的可能,不給他留任何產生遐思的餘地,他就不會爲任何的曖昧所迷惑。他希望隋唐不要溫柔地對待自己,這樣他就不會再一次陷入自欺欺人的幻覺中。
“我有一姐們兒,兩年前跟隋唐還有過一段,也就維持了半年不到吧。”鄒祁還在繼續這個八卦話題,“她說隋唐有四個習慣:不接送人、不接吻、不抱着人睡、不帶人回家,反正關上門就開幹,要多冷酷就多冷酷。她自己最後受不了,就提出了結束。”
姚星瀾愣了一下。
自從答應了成爲隋唐的牀伴,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基本上每週會有三四天的時間睡在一起。隋唐有時候會連開幾天房,兩個人直接住酒店,確實從來都不把他往家裏帶。做愛的時候,男人很猛、花樣也很多,常常會把他搞到筋疲力盡,確實也從來沒吻過他。
但每次開房前,隋唐都會去接他,偶爾空的時候也會送他回家。而且每回做完後,隋唐都會抱着他睡覺,以至於他甚至有些習慣了枕着男人的手臂。
隋唐長年打拳擊,身材保持得很好,雖然不像江世珏這種健身房擼鐵狂魔一樣練成了雙開門,但他肩寬腿長,該有肌肉的地方都有。190的身高加上精壯的身形,穿西裝的時候特別好看。手臂摟着人的時候,能把姚星瀾的肩膀整個圈住。
想到隋唐抱着自己的樣子,姚星瀾不自覺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
他的手指停留在手機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暗下去的屏幕如果點開,會看到一條隋唐的微信,跟他說因爲合作方臨時調整了時間,自己明天就得走,沒法去看他們的排練了。
手機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姚星瀾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是隋唐發來的。
【週二你的生日,有什麼安排嗎?】
姚星瀾又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週二排練,排練完會和大家一起喫飯。】他動了動手指,回了過去。
那頭沒了聲音。
“不過據說隋唐選人的審美倒是蠻統一的,喜歡長得美、身段好、放得開的。看他自己那副樣子也能理解,估計玩起來還挺野。”
“得虧小江他老婆不在,不然他真得把人看好了,隋唐最好這一口。”
鄒祁話一直往姚星瀾的耳朵裏鑽,令他無端有些煩躁。
“哥,你少胡說八道行不行!我老婆心裏就我一個!”江世珏最在意別人說夏書賢,一拍桌子站起來又要跟鄒祁急眼。
“你看你,又急!心裏就你一個不也走了嘛,說是一年時間,誰知道……”
姚星瀾懶得聽他們再吵,揣上手機走出了排練室。
十一月初開始降溫了,黑夜也來得越來越早。6點多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穿着一件加絨的衛衣,站在路燈下抽菸。
沒一會兒,馮越也出來了,走過來跟他要火。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心情不好?”馮越吸了口煙,問道。
“沒。”姚星瀾彈了下菸灰,低垂着眼。
馮越有些不信似的打量着他:“有事兒就說啊,別放心裏。”
“真沒事。”姚星瀾擡起眼來,朝他淡淡笑了笑。
馮越皺着眉,吐出一口煙:“你也別嫌我囉嗦啊,哥幾個也玩樂隊有兩年了,你這人吧雖然平時就這麼副樣子,高不高興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姚星瀾伸手把自己落下的碎髮夾到耳後,滅了燃盡的菸頭,雙手交叉抱胸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最近看着情緒比之前網上鬧出那些事的時候還不好,所以我纔有點擔心。”馮越輕嘆一口氣,“老江也問過我,他可能不方便自己問你。是不是網上那些事情讓你又難受了?或者有別的什麼?你要真不願意說,我也不至於非纏着你問到底,但真有什麼不開心的,其實都可以跟我們說。”
姚星瀾把手揣回口袋,捏着自己的手機,低頭沉默了半晌。
“嗯我明白……”他低聲說,“最近就是有些胡思亂想,沒什麼事。我可能比較容易鑽牛角尖,所以情緒受了點影響。不用擔心,真有什麼會和你們說的。”
馮越還是不放心地皺了下眉,但他知道姚星瀾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天天頂着張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臉,其實嘴硬心軟。或許是以前經歷得太多,心裏頭比誰都敏感,可從來都不往外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行吧,那進去吧。外頭還挺涼。”
姚星瀾跟他一塊兒往排練室裏走,到門口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拿出手機點開,竟然又是隋唐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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