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都是相等的
她那個僵硬木然的眼神像是被人扯着絲線的移動的木偶,在場的人迎上安研的眼神暗自打着寒顫。
“書中有云,世間萬物,命都是相等的!”安研緩緩的開口:“孩子的命是命,明珠的命便不是了?”
“程以默,失去至親至愛的滋味,如何?”上弦月高懸的仲夏夜色初生,安研那抿脣一笑,像是多年之前槍林彈雨的戰場上,直逼心口的一枚子彈。
那種近在眼前的奪命感,讓程以默幾乎窒息!
“夏安研,你這個瘋子,我兒纔剛剛出世,你到底生了一副什麼蛇蠍心腸纔會對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下次毒手?”
“啊!你還我孩兒性命!你個瘋子……”
紅桑一個趔趄撲倒在牀下,她從奶孃手中搶過氣息已無的嬰孩,聲嘶力竭衝着的安研咆哮。
“小姐,小姐……”立在安研身旁的梅兒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到的魂不守舍。
“老天爺,四姨太該不會是失心瘋了吧?”立在二夫人身旁的張媽差異的發出了一聲低呼。
張媽在程府上下頗有威望,再加之與鬼神相近她的話,別人聽了七分信十分!
一.夜之間,安研瘋了的消息在程府上下已經是人盡皆知。
“小姐,小姐,你醒醒……”
迷糊中安研聽到梅兒喚自己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豔陽刺目,打在安研身上耀的她睜不開眼睛。
她下意識的擡手想要去遮一下光線,一動之下卻手腕傳來一陣巨疼,一雙手腳根本無法動彈。
“小姐……您還好吧?”梅兒的聲音再度傳來,安研緩緩地睜開雙眼就發現自己斜倚在一堆柴草旁,全身結了繩索,被捆綁了個結實。
安研微微一怔,擰眉,腦海中混沌成了一片,落入眼眸中的唯有柴房中成堆的枯枝,以及三兩在上面浮游躲藏的蟑螂。
怎麼回事?安研思念一動,腦海深處劇痛襲來,像是閃電的枝丫快速撕裂在腦海每一個角落。
“小姐……”梅兒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忽近忽遠有些飄渺。
安研擡頭,這才察覺到伏在房門窗口上滿臉灼色的梅兒。
“梅兒,我怎麼會在這裏?”
泰州的初晨,日光就已經開始灼人,烈陽搭在安研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有種說不出霸凌感。
“小姐,你……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了?”梅兒見到安研的反應,一直在眼眶中的打轉的淚水刷的一下就滾了下來。
難不成,當真像外面人說的那樣,安研小姐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以默,外面日頭毒,早些回去吧。孩子幼喪,大家無一不痛心疾首。不過這會兒你得節哀,現在最需要安撫的是紅桑妹妹。還有,安研妹妹還在柴房裏……”
畫椿凝望着程以默的背影,欲言又止。
孩子安身之地是畫椿命人去安排的。
泰州的習俗,孩子早夭不得入祖墳,若是尋常百姓家早就扔了舍林去爲了豺狼走獸。
程以默貴爲泰州將軍,雖是早夭幼子自然也得厚待。
此時,程以默默不作聲,鏟了最後一剷土蓋在那棵海棠樹苗旁,把鏟交於張海泉,默默看了一眼埋葬孩子的小土丘,轉身而去。
孩子,願你來世天下已平,戰火已熄,投個尋常人家,帶着海棠的本性,華而不妖,安度此生。
張海泉一直跟在程以默身後,到了那輛福特車前跟往常一樣恭敬地替他開了車門。
這一次,程以默並沒有上車,而是徒步而行徑直向前。
“將軍大人……”張海泉試探着喊了程以默一聲,卻被一旁的畫椿擡手扣住了手臂。
畫椿搖了搖頭:“你開車先行回去,這段路……我陪將軍大人走走!”
二夫人發話,張海泉便恭敬的受命,點頭之餘不免多了看一眼不遠處的程以默,一臉憂色。
自己跟了程以默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緘默過。
身爲戎馬十年的軍人,他的背影習慣了一貫的挺拔,可如今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軀裏被抽離,掏空,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浮萍的飄搖。
他最銘心刻骨的女人殺了他迄今爲止唯一的骨血……
他要怎麼辦?他會怎麼處置安研小姐?
張海泉一想到昏死過去後被捆綁着丟入柴房的安研,一雙眼眸緩緩的就黯了下去,扣着車門把手的手掌力道一點點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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