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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门外

作者:周景云庄篱
第43章门外

  初秋比夏日還燥热,坐在马车裡瑞伯将手中的扇子用力晃动。

  “公子干嘛還来李府?”他看着一旁的上官月,不解說,“李十郎也就這两天了,离李府远点吧。”

  上官月透過车窗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李大将军府,似乎出神。

  已经這样望眼欲穿半日了,如果十郎是十娘,瑞伯都要认为上官月爱上她了。

  “我关心陆四公子啊。”上官月心不在焉說,“真可怜。”

  瑞伯自然不信:“公子是還想看热闹?”又直接說,“李大将军不会真把定安伯公子怎么样。”

  李大将军对定安伯破口大骂,将憋在心裡的怨气发泄出来,定安伯再赔些钱,也就罢了,不是真要陆文杰给李十郎陪葬。

  因为一支花问罪定安伯府,也太荒唐。

  “我可不是想看热闹。”上官月懒懒說,“我倒希望李十郎能好起来。”

  說到這裡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是东阳侯世子?”

  东阳侯世子?

  瑞伯忙看去,见李府门前有一行人停下,四個青衣侍从,另有一個穿着兰青袍子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

  李府门宅华丽,门前仆从衣帽鲜亮,但在這一片耀目中,那男子最为夺目。

  瑞伯看着這男子,轻声喃喃:“果真是被先帝称为仙人入我朝的周景云。”

  上官月安静地看着周景云下马,他的侍从递上名帖,李府的门人高大的個头瞬间矮了几分,恭敬地迎他进门。

  他神态从容,步履怡然。

  ……

  ……

  春月站在廊下看着天色,春红在旁小声說:“我让春香在大门外看着呢,世子一回来就知道了。”

  說着又看向内裡,见庄篱坐在桌案前似乎在出神,神情虽然平静,但眉头微蹙。

  春红低声說:“从夫人那裡回来,少夫人就心情不好。”

  遇上這种事,怎么可能心情好,就算世子回来了,少夫人只怕心裡更忐忑。

  春月对春红示意:“你看着点外边。”

  春红点点头。

  春月进了室内,先斟茶给庄篱端過来,一眼看到桌案上的荷花苞。

  “少夫人,你把它拿回来了?”她脱口问。

  适才在侯夫人那裡,定安伯夫人扔在桌子上质问,她都沒注意少夫人什么时候拿到了。

  庄篱伸手捏起荷花苞:“我看也沒人在意,就拿回来了。”

  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景云身上。

  春月看着荷花苞,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只剩下一個头,且花瓣也不再密匝…

  庄篱的手轻轻一攥,花瓣散落。

  春月忍不住低呼一声,迟疑一下问:“少夫人能把它变好嗎?”

  庄篱笑着看春月:“你真把我当妖邪了?”

  春月忙摆手,生气說:“少夫人不要說這种荒唐话。”

  庄篱笑了笑,看着散落的花瓣,脸色又沉了沉。

  本来放在定安伯府内宅的荷花苞,竟然被送到李十郎身边。

  风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那個定安伯府渴求活下去的小丫头见了荷花苞看到了救命良药,而害人性命的李十郎则看到索命的花小仙。

  他自己终于吓死了自己倒也罢,可惜荷花苞也毁了。

  “我就說了,我运气不好。”庄篱轻叹一口气。

  运气不好?春月点点头,可不是,好好的花送出去惹来這样的麻烦,真是无妄之灾。

  “我把花瓣埋在院子裡。”春月說,“我再去摘一朵花,少夫人再做成干花,這次咱们谁也不给了。”

  庄篱对她笑了笑說声好。

  ……

  ……

  周景云走出李大将军府已经是午后了。

  侍从江云忙牵着马過来,问:“世子,我們回去嗎?”

  周景云接過缰绳:“再去一趟定安伯府吧,让定安伯亲自来一趟,两家面子上也才好看。”

  江云撇撇嘴,带着几分不满:“都知道伱来了,竟然也不主动来這裡走一趟。”

  就等着世子把事情解决了吃现成的。

  周景云皱眉:“不要說這些话。”

  江云应声是,又乐颠颠說:“世子,该吃饭了,我去街上给你买一碗肉汤饼,你最爱吃的那家。”

  反正世子不会在定安伯府吃饭。

  周景云沒有拒绝,点点头:“从那边绕一下路。”

  主仆一行人上马,催马前行,离开了李府大门,刚拐過街口,有一辆马车冲出来拦住了路。

  江云按住了腰裡的佩刀,刚要喝斥,马车上跳下一個年轻人,对周景云深深一礼。

  他声音清亮說:“多谢世子解文杰公子之难,否则我等罪加一等。”

  周景云俯瞰這個年轻人,见他一礼毕抬起身,露出俊逸的眉眼,眉眼含笑,流光溢彩。

  “上官月,见過世子。”他說,再次抱拳一礼。

  上官月啊,虽然久不在京城,但周景云也知道此人。

  十年前上官驸马被金玉公主发现养外室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但那时候蒋后当政,正在诛杀谋乱的皇子们,先帝对子女们极其厌恶,金玉公主也不敢闹得太過,唯恐被蒋后铲除,只能让上官驸马把外室子過了明路。

  周景云還见過一次這個外室子。

  那时候他即将成亲,京城豪门世家接连宴請,金玉公主也下了帖子,他与一众名士前来赴宴,路過后门的时候,看到门口蹲着一個七八岁的小男孩。

  穿的衣服很华丽,但灰头土脸,畏畏缩缩,见他们這一行人走過来,還有些慌张地举着袖子遮住脸,不過到底是孩童,又好奇从衣袖下偷看。

  那一双眼惶惶又晦涩。

  “那個就是上官驸马的外室子,去母留子。”旁边的人带着几分揶揄的笑跟他說,“本朝公主养面首的常见,驸马养外室的還生出孩子的,上官驸马也是独一位。”

  “也就上官驸马运气好,赶上陛下对皇子公主们严苛训诫,否则公主只打死一個外室算什么,将驸马外室母子一起打死,也沒人敢說什么。”

  “公主只怕舍不得上官驸马。”

  身边的人低声說笑着,下一刻那孩子被公主府后门的仆从们驱赶,退到更远处了。

  “小郎君客气。”周景云颔首還礼,看着再次抬起头的上官月。

  比起孩童时候晦涩躲闪的眼神,此时少年人双眸明亮,神采飞扬。

  “世子应该知道,李十郎是在我楼船上出事的,如今又牵扯到文杰公子,我真是日夜难安,可惜李大将军恨我,我也沒办法为文杰公子解难。”上官月說,“现在世子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世子必然能說服李大将军,解除误会。”

  周景云看着他,微微颔首:“上官郎君客气,定安伯府的事是我分内事。”

  上官月上前一步:“听闻世子新婚,還未恭喜。”說罢再次一礼。

  刚說了定安伯府是他分内事,這小郎君就提起他新婚?周景云眼神闪過一丝古怪,在马背上看着俯身的上官月,颔首道:“多谢。”

  上官月起身,說:“文杰先前說送到李府的东西,是您妻子所赠,刚来京城就遇上這些事,希望不会给您妻子造成困扰。”

  周景云神情更古怪,看了上官月一眼:“我們两家有亲,来往皆有我母亲打理,這种事不会有任何困扰。”說罢抬手一礼,“上官郎君,家中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說罢不再给上官月开口的机会,催马向前,绕過马车而去

  上官月站在原地目送。

  侍立一旁的瑞伯上前,神情古怪看着他:“小郎也沉迷周世子风姿了?但你提人家妻子做什么?”

  哪個男人乐意在人前谈论自己的妻子,要不然,還能多聊两句呢。

  上官月笑了笑沒說话,看着周景云离开的方向。

  他越想越觉得,那晚楼船上有問題。

  那似睡非睡的感觉,那句莫名冒出来让李十郎跳入水中的话,以及那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且无人知晓的异香。

  就在他已经认为是幻觉的时候,陡然又出现在一支荷花苞上。

  而随着這荷花苞一闪而现的是周景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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