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花盛开 作者:未知 百宝囊裡的东西可不少,大部分是铜制品:铜镜、铜铃、铜印、铜匕首、铜钱、铜葫芦,還有几枚丹药和七八件动物器官,包括那枚刚剥下来的蛇鳞,最奇特的是半只铜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少年军官挨個点评,就是对它支支吾吾。 這些曾经在李越池手裡大有力量的法器,在少年们手裡一无用处,铜铃的声音显得单调乏味,丝毫沒有摄人心魄的效果,就连百宝囊本身也是如此,从裡面拿出的东西再也装不进去。 小秋還是一样一样地分配下去,蛇鳞等物据說是妖丹,很有用处,但是沒人愿意要,小秋自己留下,百宝囊给了二良,芳芳什么也不要,她留下了那熄灭的油灯,对它颇感兴趣。 很巧的是,囊裡的铜钱共有十枚,正好分给十個人,小秋甚至给军官一枚,“也有你一份。” 军官大感意外,接過铜钱,小声嘀咕:“好穷的法师。” “不想要就交出来。”二栓伸出手。 自从挨揍之后,军官非常害怕二栓,急忙躲开,将铜钱紧紧攥在手裡。 “分赃”的乐趣很快消失,百宝囊裡沒有食物,少年们仍然感到饥饿,与此同时還有一件事横亘在每個人心头,令他们忐忑不安,就连最贪吃的二良也只是不停在揉着肚皮,沒有抱怨食物的事。 “秃子真的死了?”二栓感到难以置信,“咱们怎么对他爹娘交待啊?” 沒人回答,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小秋也沒吱声,甚至沒敢說自己曾经捧到過秃子的头颅,当时沒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却一阵阵地毛骨悚然,好像秃子的死全是他的错误。 队伍稀稀拉拉地抻长,二栓追上小秋和芳芳,小声說:“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要跟你们一块去庞山。” “好啊。”小秋不太热情地說,他明白二栓的想法,沈家二少爷沒办法解释秃子的死亡,宁愿远走高飞。 回镇的路途比预计得要漫长,来到风婆婆的住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军官說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玄符军接到過命令,天黑之后不要在野林镇附近乱走。” “胡說,野林镇最安全……”二栓马上反驳,可他不太自信,蛇妖和魔种的突然出现,预示着野林镇不如从前安全了。 少年们走了一天的路,早已疲倦不堪,于是接受军官的建议,跟着小秋、芳芳一块走进院子,希望稍微休息一会。 三间草房和竖在院子中间的那根木头還在,只有风婆婆不知去向。 芳芳裡裡外外找了一遍,沒有任何发现,“东西都在。”她用一只手挡着嘴,满脸的意外,“风婆婆不知去哪了。” 少年们管不了那么多,已经走进屋子裡找地方坐下,甚至很高兴老疯婆子不在,二栓提出一個可能,“是不是被蛇妖给吞了?那條大蛇出现的地方离這儿不算太远。” “不会。”芳芳马上否认,“东西都沒动過……” “沒准风婆婆出门遇到蛇妖了,所以家裡东西都沒动過。”小秋猜道,发现芳芳眼泪流出来,改口道:“也可能去镇上還沒回来。” 外面传来一声欢呼,二良捧着一锅粥跑进来,“還是温的呢。” 少年们全都跳起来,四处找碗筷,芳芳长长松了一口气,“粥是温的,說明风婆婆不久之前還在,蛇妖昨晚就死了……” “還记得嗎?有一小條绿光逃跑了。”二良一边大口吃粥一边說话,“风婆婆沒准也被魔种……侵袭了。”二良费了一点心思才想起“侵袭”這個词。 芳芳使劲儿摇头,不相信风婆婆会遇害,“风婆婆是好人,再說她也不在附近啊。” 二良嗯嗯两声,专心吃粥,食物不多,他得快点吃。 除了芳芳,沒人关心风婆婆去哪了,他们四处翻腾寻找食物,从后面菜园子裡采摘时蔬,等众人终于填饱肚皮,幽静的小院完全变了模样。 李越池留下的油灯自己亮了,芳芳提着它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還是沒发现风婆婆的足迹,她只得放弃搜寻,回来之后将油灯放在院子中间的木头顶端,這让她感到安心。 夜色已深,沒人想走夜路,少年们随便找地方躺下就睡,二栓更是不想马上回家,离野林镇越近他越胆怯,不知道该怎么向秃子的父母交待。 小秋睡在门口,很快就进入梦乡:庞山五行法师李越池在对他說话,听不清說什么,看神情像是劝诫,又像是精示,小秋却只有一個念头,他想說自己也要学习斩妖除魔,而且他会加倍小心,绝不让魔种靠近半步。 小秋是被热醒的。 热气并非来自盛夏的夜晚,而是在胸口产生,向全身扩散。 小来轻轻揉着胸口,觉得食管裡好像堵着什么东西,然后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吞過一枚内丹,当时可沒觉得這东西会噎人。 灼热感越来越强烈,小秋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戴上草帽,走出房门。 院子裡一片明亮,芳芳留在外面的油灯亮得惊人,将附近一草一木无不照得清清楚楚,李越池留下的诸多宝物当中,只有它還在发挥作用。 奇怪的东西,小秋心裡想,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围着油灯绕了一圈,胸口還是觉得炽热,于是继续向外面走去,每走出一步,好像就会凉爽一点。 他推开简陋的柴门,站在路边左瞧右看,油灯的光亮在這裡变弱了,官道向两边延伸进入黑暗,整個世界仿佛就只有這么大,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在道路对面。 草丛裡也有东西在闪光,比油灯发出的光要微弱得多,却有着丝丝凉意。 小秋感到一阵冲动,就像是经過一天辛苦的放牧,终于可以跳到河裡洗一個痛快澡,胸口越来越热,道路对面的冷光就是吸引他的河。 与此同时,還有一股莫名的恐惧阻止小秋前进,他想起自己在河边看到過的绿光,想起杀死李越池的魔种,還有五行法师临死前的提醒。 他后退一步,对面的光陡然涨高一尺,那是蓝色的幽光,与魔种鲜艳的绿色大不相同。 小秋心中的谨慎消失了,他迈开步子走過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油灯已经亮得奇异,就算野林镇所有油灯加在一起,也发不出如此强烈的光芒。 小秋走到对面,低头观瞧,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屏住了呼吸。 草丛裡长着一株令他永生难忘的花朵,高约三尺,长着三枚圆形的叶片,顶端是一朵缓缓摇曳的花朵,直径差不多有一尺,以至于下面的茎叶显得不堪重负。 這朵花通体纯蓝,沒有一丝杂色。 小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這株植物似乎正在向他点头致意,于是他也点点头。 胸腔裡的燥热感消失了,可心跳却无缘无故地加快,咚咚地响,像节日的鼓声。 “這花真美。”旁边一個声音說。 小秋沒有回头,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這株蓝色的花,他知道說话的是二栓。 不知何时,正在睡觉的少年都起来了,站在小秋身后,围观夜晚发生的奇迹。 只有少年军官是個例外,探头看了一眼,立刻退回道路对面的柴门边上,大声道:“喂,你们疯了嗎?那是魔种,离它远点。” 与娇艳的蓝花相比,军官的声音分外刺耳。“魔种是绿色的,它不是。”大良說,连眼珠都变得蓝幽幽的。 “它這么美……”芳芳站在小秋身边,也不相信這会是魔种,她甚至自惭形秽,觉得沒资格离它太近。 “這是风婆婆留下的。”小秋给整件事找出一個解释,“风婆婆不是普通人,她院子裡的油灯跟五行法师的一样,她也是……法师,镇上的人都沒认出来。” “沒错。”芳芳对油灯记得更清楚,“两盏油灯上面都有同样的图案。” 其他少年仍然不关心风婆婆,他们只是盯着蓝花,生怕少看一眼,二良突然跪在地上,舔着嘴唇說:“我真想咬一口,尝尝它的味道。” 几道愤怒的目光投来,二良急忙說:“我就是想想,不会真下口。” 少年们一個接一個跪坐在草地上,团团围着蓝花,神情各异,都被它深深地迷住了。 军官回头望了一眼大放光明的油灯,心中稍定,越发确信对面的蓝花乃是妖物,可是等他转過头时,心裡却有了一個新的主意,为什么要帮助這些野蛮少年呢?他们打過他、羞辱過他,将他当成犯人对待,說到底,他们罪有应得。 “好花不常开。”军官退到院子裡,将柴门合上,完全处于油灯光芒的笼罩之下,“這花趁夜盛开,估计等不到天亮就会凋谢。” “真不希望它消失。”芳芳說,沒有一名少年看向院子裡的军官。 “采摘下来,它就不会凋谢了。”军官脸上笑眯眯的,心裡涌动着报复的快感,“动手要快,花只有一朵,可不够你们九個人分。” 這句挑拨沒有产生军官希望的效果,少年们并未抢着动手,反而同时后仰,好像都觉得自己沒资格触碰蓝花。 最后是小秋伸出了手,他的心越跳越快,有一种力量强迫他必须牢牢抓住這朵花。 “沒错,就应该是你。”军官小声自语,“谁让你吞下内丹,這就叫自作自受。 (求收藏求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