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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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喬雖說不缺少新新女孩兒的某些“缺點”,但她對情感的認真程度還是很值得稱許的。敏感的方舟迅速發現了她與大鬍子之間出現了情況,並表現出了明顯的乘虛而入之心。舒喬馬上切斷了他的癡念,不給對方任何一點縫隙可乘:
“方舟我告訴你,以後你別總是影子似地盯着我。你要想成心壞我的事兒就明說,咱們三個人坐在一起說明白了也行。我最膩味你這種粘糊糊走哪跟哪的勁兒,你以爲毀了我們的關係你就是我丈夫啦!見鬼吧你!”
這話擱在一般男人身上,不抽她大嘴巴也會扭頭就走。可是方舟最大的長處和短處都在這兒。他不怕舒喬發脾氣,他能忍、能磨。舒喬也懶得做任何解釋。砸過門以後,舒喬沒有再約馮燕生。不着邊際的猜想和無時不在的想念折磨着她,使她痛苦不堪。她忍着,用老話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用得着這樣避而不見嗎?稿創作也不是這樣呀——莫非真有什麼說不出口的事情麼?
她漸漸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其中作怪,儘管沒往深處想,卻實實在在觸及到了這一點。難過了就哭,哭夠了打電話給方舟,約他去了一次好望角酒吧。賭氣似地喝了不少酒,兩個人東倒西歪地打車回家,在車裏哈哈大笑,說一些特沒勁s99lib?/s的話。方舟偷偷摟她,她咬了方舟一口……
在所有的分析思索中,她只有一次接觸到了爸爸的死,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她腦子裏閃了一下,並記起那個晚上司徒雷的確當着馮燕生的面指責了她。可是她覺得,這不應該成爲馮燕生疏遠自己的理由。這是兩碼事!
幼兒園說話就放假了。舒喬曾經有過打算,想利用假期和馮燕生去南方鬆弛鬆弛。父親的死使她身心俱疲,放鬆一下是很必要的。從天而降的愛情激活了她內心所有的浪漫神經,她設計的初步方案是海南島……想不到,感情似乎趕上了什麼突如其來的寒流,使以上打算隨之降溫了。
方舟在車裏被她咬了一口後,肯定是覺得自己有“非禮”之舉,沒好意思再來糾纏她,這使舒喬在接下來的一天中寂寞難耐。她幾次撥通了馮燕生的電話,又急忙壓斷了。她從未這樣膽怯過,怕再次受傷,更怕說話不小心傷了對方——這時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即便沒有那次熾熱的性愛,馮燕生也註定是他最渴望的那個男人。這一點變不了啦!
她被一種可怕的宿命感征服了。就在這難熬的狀態中,警察的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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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還記得嗎?”司徒雷看着小區外街上的車燈。
他聽見舒喬哦了一聲:“你是司徒隊長。”
司徒雷瞟瞟唐玲,低聲對舒喬道:“對,是我。你有時間麼,我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呀?還沒聊夠呀。我覺得特別沒意思。”舒喬的情緒很低沉。
“談談心總可以吧。”
舒喬短暫的沉默,終於答應了:“行,你們在哪兒?”
“我們此刻就在你樓下不遠的老年活動中心旁邊,那兒有個門球場。”
“行,我就來。”舒喬壓了電話。
司徒雷把手機梳子那樣地在頭髮裏來回弄着,對唐玲說:“我聽出來了,舒喬在期待一個男人的電話。”
“馮燕生。”
“嗯,肯定是。咱們的觀察與論證沒有問題。昨天晚上王魯寧和李東娜悄悄與馮燕生見了面,恐怕也是因爲馮、舒之間的情緒變化所致,這說明相關人士思考的焦點已經很清楚了。”
唐玲嗯了一聲:“王魯寧和李東娜很注意行動的保密性,足見心裏有鬼,這個鬼就是馮燕生撒謊掩飾的那‘1天時間’。”
“沒錯兒。談話的時候咱們不要太直,因爲現在的談話已經不具備相互信任的基礎了,舒喬對我們有心理存戒備——注意,她來了!”
果然,路燈下舒喬的身影向這邊走過來。
司徒雷補上一句:“40萬元鉅款的事由我來問,你別插嘴。”
“知道。”
這是司徒雷臨時決定的一次談話。王魯寧和李東娜在此種時刻與馮燕生見面,並且把行動搞得詭詭祕祕,足見有大事。馮燕生分明就是這大事情的焦點。而如今對馮燕生除了暗中觀察外,絕對不可輕易觸動。於是,找舒喬也算是迂迴之策了。上一次是刺激馮燕生,這次看看舒喬的反應。
舒喬的態度還算禮貌,但僅僅限於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言語了,靠在門球場的鐵欄杆上等着司徒雷問話。
司徒雷低聲道:“舒喬,你氣色不太好,沒生病吧?”
舒喬望着遠處那幾幢老樓,聲音淡淡的:“我很好,謝謝。有什麼事你們就問吧。我不想閒聊。”
司徒雷道:“閒聊有時候也是工作。”
“那是你們的工作,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聊聊聊,憑兩張嘴皮子就能破案呀!”
司徒雷有些惱:“舒喬,你過分了吧!”
“對不起,我道歉還不行嗎?”舒喬很煩的樣子,“我現在很不願意提及我父親的事,它懸在我心裏像塊石頭。換成你們試試。”
唐玲委婉地說:“舒喬,現在破案工作正在進行,你父親的案子還沒有封檔變成積案,咱們都應該積極些。”
“你們也太積極了,都堵到人家家門口了!”
“不至於影響什麼吧……比如個人生活。”司徒雷試探性地問。
舒喬領會了,擡起頭道:“我們的關係還不至於那麼脆弱,謝謝關心!”
“你怎麼脾氣這麼大呀,誰招你惹你了!”司徒雷又惱了,“案子現在有了一些進展,有一些情況我們想和你交換一下。你怎麼像吃了槍藥似的!”
舒喬這才就過頭來:“哦,是嗎?對不起。”
見情緒有所緩和,唐玲機靈的插進一個話題:“嗨,你那個畫畫的男朋友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那把大鬍子特別獨特。”
“是嗎。”舒喬眼皮一眨一眨的感覺上很委屈。
唐玲繼續努力,想把馮燕生這個話題引向深入,但是沒成功。他瞟了司徒雷一眼。有幾個滋水槍的男孩子瘋跑過去,滋了司徒雷一腮幫子水,後邊追趕着一個老太太。司徒雷朝旁邊讓讓,點上一棵煙:“舒喬,那天我看見你男朋友了,就是開小奧拓那個小夥子,叫方什麼來着?”他這裏故意用的是“男朋友”。
“他叫方舟。”舒喬聳聳肩,把長髮用力摔到腦後,“方舟不是我男朋友,僅僅是朋友。”
司徒雷給了唐玲一個眼色,對舒喬道:“舒喬,咱們言歸正傳好吧。你可以朝我們發火,我們的工作還是要做的。聽着,現在案子進行的還是有成效的,我們正在多方面蒐集線索,試圖弄清這案子的基本輪廓。由於不久後又發生了一起案子,牽扯到盛達集團一個人,所以我們考慮你父親的被害十有八九和他的身份及業務內容相關。另外,40萬元來歷不明的收入那事兒我們也想再問問你。”
舒喬轉身盯住司徒雷:“你剛纔說……盛達集團?”
“對,又出了一條人命——盛達集團的。”司徒雷簡要的說了說杜曉山之死,最後問,“想想看舒喬,還能想起什麼事嗎?”
“別忙,等我想想……噢,怎麼搞的!”舒喬敲着自己的太陽穴,“盛達集團是吧,我有印象。真的,我印象裏出事前的一段時間我爸爸最常掛在嘴上的就是盛達集團了。他好象說過一些事情我不太懂,而且吞吞吐吐總是欲言又止。”
“可能那正是窩在他心裏難以說出口的事。不着急,慢慢想。”
舒喬這回真的重視了,咬着手指頭回憶了半天,但終歸徒勞:“不行,想不起來了。我爸的話東一句西一句的,比較專業。再加上我根本就沒留意去聽。不過……你們剛纔說到的40萬鉅款,我可以提供些情況。”
舒喬便把發現這東西的經過實說了,說完她感到渾身輕鬆。
雖無大用,但也能說明舒可風當時是何等不安。司徒雷明白舒喬爲什麼上一次不說明,她是愛她爸爸的。
“嗨,你朋友來了……”司徒雷用下巴朝遠處指指。
舒喬扭頭,一眼就看見了靠在小奧拓前的方舟。一股子邪火衝上腦門子。她強忍住:“司徒隊長,咱們上樓說去!”
司徒雷擺擺手:“何必呢,叫過來一起聊聊嘛?”說着朝方舟招招手。
方舟慢吞吞地走了過來,舒喬大叫:“你來幹嘛?”
方舟說:“我的車修好了,想帶你去兜風。”
“我不去!我有事!”舒喬根本不領情。
司徒雷對方舟說:“待會兒你帶我們去兜風好了。”
後來事實證明,方舟來的確實忒不是時候。舒喬的思維被分散了,再也無心去回憶什麼,餘下的時間等於東拉西扯,說的大多是沒用的。直到舒喬甩下一句“拜拜”憤然走掉,才從方舟嘴裏撿了點兒有用的東西。
“她確實不愛我,她被一個破畫家迷上了。”
“畫家?!”司徒雷和唐玲一起裝傻。
“破畫家!”方舟憤憤然,“不過這些天他們好像有些不對勁兒,估計快黃了。活見鬼,鮮花怎麼插在牛糞上!”
“你知道他們爲什麼在鬧磨擦麼?”司徒雷不放棄任何詢問的機會。
方舟卻說不出任何東西。分手後司徒雷對唐玲說:“看來舒喬一點兒都沒意識到她和馮燕生之間的問題出在哪兒!否則會流露一些的。”
“嗯,只能寄希望於馮燕生那頭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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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喬衝回房間的時候,電話正在一聲接一聲地響,她以爲是司徒雷的,沒有搭理。從窗口往下瞧,見警察還在和方舟聊。於是她隔着沙發背把話筒抓在手裏。頃刻間,她渾身一下子燥熱起來。所有的感覺系統眨眼間紊亂了——馮燕生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令她的心難以遏制的顫抖起來。
“舒喬,是我。我要見你!”
“……”
“喬喬,你能來麼?我實在太想你了,或者我去看你也行?”
舒喬驀然間大放悲聲,涕淚橫飛地嘶叫:“不——”
她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字用來發泄了,多日積蓄的思念、迷惑和委屈,這時候卻只剩下了一個字。
“親愛的你聽我說。”馮燕生粗重的呼吸聲衝擊着她的耳膜,“我……”
“我不聽,你是誰呀!我憑什麼要聽你說話。”
“舒喬,你讓我給你下跪嗎!我想見你,我要讓你看我的新作,半個月亮!喬喬……喬喬你別哭,聽我說……”
“不——”
舒喬誇地拋開了電話。撲進沙發裏排山倒海地嚎啕起來。由於電話沒壓好,馮燕生後邊打來的電話自然進不來。舒喬像只貓似地縮在沙發裏哭,哭得睡過去,等醒來時已是午夜了。她抹着亂七八糟的臉,撿起話筒放回原處。剛剛放好,電話就響了——馮燕生。
“舒喬,是我,我已經撥了上百次了,你聽我說好嗎?”
“不聽!我不聽!”舒喬又想哭,卻再也哭不出來了,“你以爲你是誰呀!一切都要服從於你!別忘了我也是有個性的!”
舒喬把電話按了!她舉着話筒,手指壓在切斷鍵上,她知道鈴聲馬上又會響起。或許是由於獲得了充分的發泄,她的氣惱差不多像沒紮緊的氣球似地漸漸地癟了下來,一絲類似於得意的感覺使她把腿翹到了茶几上。鈴聲果然響了,她不鬆手,任其響,響到第5聲的時候,她把話筒湊近了耳朵。
“喬喬,你折騰夠了沒有?可以的話請聽我說幾句行麼……或者我現在就去你那裏好麼?”
舒喬的臉騰地滾燙,大叫:“不,誰要你來,你還是在你那充滿臭味兒的豬圈裏呆着吧!”
“喬喬,這個豬圈現在更亂了,簡直快變成垃圾場了。滿地都是塗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擦筆用的碎紙到處都是,啤酒瓶子至少有三四十個扔在地上。而在我的正前方,一隻藏青色的拖鞋倒立在壁櫥的上方!”
舒喬捂住嘴,強迫自己的笑聲不傳給對方。
馮燕生的男中音繼續響着:“就在那隻拖鞋的下邊,舒喬……一幅傑作!絕對絕對的傑作誕生了!喂,舒喬,你要是在該多好啊!”
舒喬覺得自己正在融化,像春天的雪似地在融化。她剋制着不吭氣。馮燕生的語調似乎進入了興奮狀態,語速明顯加快。
“舒喬,我告訴你,這簡直就是一幅被色彩表現出來的夢,強烈極了!色調狂放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出自我的手,使用的太大膽了!背景很抽象,可以做各種理解,前邊是一片飛渡的亂雲,極具動感和燃燒感。也許會有人不喜歡它,但是我敢說,無人可以做到在它面前無動於衷!”
舒喬不懂畫,但是馮燕生的語言激情她是可以感受的。
“就在這些大色塊的中間,半個月亮異常寧靜、異常神祕、異常詭異地在其間浮動着。不是我自吹,舒喬,你一旦看到這個月亮,肯定會情不自禁地……怎麼說呢?親愛的舒喬,我求求你了,現在就來吧,你一看就有感覺了!”
一句陳腐不堪的“親愛的”,剎那間徹底將舒喬的情感堤防摧垮沖決了,她大叫了一聲:“馮燕生我恨你!”隨即跟上一句,“燕生,該死的,你爲什麼要這樣折磨人呀!你知道我這些天活得多累嗎?我真後悔死了,那天晚上幹嘛要拿着幾張破照片去找你!等着我,我馬上就下樓。”
馮燕生那邊突然喊了聲“別”,“別,舒喬,我真昏了頭了,這個時間出來簡直是找死,我去你那裏好麼?我好歹是男的。”
這回輪到舒喬說“別”了:“別別,燕生,忘了上次被小流氓拿刀比着的事了,今天就算了,再說了,你也沒法兒把畫擡來給我看呀,明天吧?好不好,明天!”
馮燕生還想堅持,最終沒成功,舒喬突然變得十分迷信,覺得好事情時常會在近在眼前的時候發生意外。
“燕生,明天我們幼兒園有些事情,因爲就要放假了,可能要搞衛生。這樣好嗎,我們還是傍晚7點半,好望角見面!”
“然後呢?”馮燕生急藏書網切地追問一句。
“然後我們好好聊聊,聊到多晚都行!”
“再然後呢?”馮燕生的話已經露出了弦外之音。
舒喬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撞在心上:“去你的豬圈……”
馮燕生哈哈大笑起來,而後輕聲道:“喬喬,聽我說親愛的,你父親不在了,你還有我,有我呢!”
舒喬鼻子一酸,嗚的一聲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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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了?”美髮廳的小夥子長得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他這已經是第三次問同一個問題了。在他眼裏,馮燕生這把大鬍子真的堪稱美髯,進行一番整理和修剪,一定棒極了。小夥子始終爲自己臉上寸草不生而發愁呢。
但是得到的卻是很肯定的答覆:“刮掉!”
美髮廳大大tt/tt小小的幾個女人各抒己見,老的偏重於刮掉,認爲那樣會使人年輕利落。小的則認爲留着好,其中一個女孩子竟然大叫:“你可得想好嘍,鬍子留到這種水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客人的態度卻不爲所動:“不要了,下手吧!”
在人們的又一輪議論中,大鬍子被領去“收拾”了。細皮嫩肉的小夥子說,這個活兒挺費勁兒的,要洗、要焐、要打肥皂粗粗鏟一遍,然後打肥皂細細刮一遍,最後才談得上整理頭髮。數道工序,整整用掉兩個半鐘頭,待小夥子用一塊熱毛巾仔細地給他擦乾淨臉,熟練地把椅子搖起來的時候,馮燕生在大大小小的女人們的一片譁然中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他媽的這還是我嗎?我怎麼這麼“精緻”——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了。鏡子裏那男人實在漂亮得讓人覺得不對頭。怎麼搞的嘛,我什麼時候變成美男子了?眼窩居然有點凹,像歐洲人的感覺。頭髮也莫名其妙的有些自然捲曲。
“喂,你多大?”一個小女子愣沖沖地問了一句,“30有麼?”
“我?29。”
女人們一片譁然,個個都像得了熱病似地興奮。一個冷清的下午由於大鬍子的出現變得有聲有色。
“我一開始還以爲你有50呢!”
“你們看呀連他自己都傻了!”
“嗨,你這鬍子留了好多年了吧?”
……
馮燕生還真想不起這鬍子是打什麼時候開始留的了。好像一開始是煩自己那過於漂亮的臉蛋兒,便停止了刮鬍子。隨即趕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潮流,在一個小藝術沙龍中被六七個“鬍子”感染了一下。再後來呢……多半是出於惰性。
他開心地站起來,抖落着衣服,在女人們熱辣辣的目光中付錢走了出來。他突然變得特自信,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恐怕真的有些魅力了。他要給舒喬一個驚喜,舒喬提出好幾次了,想看看自己的廬山真面目。
美髮廳裏追出了一個女孩子,朝他嗨嗨地喊着,他回頭時,那女孩喊道:“人靠衣裳馬靠鞍,你那身醃菜似的襯衫該換換了!”
又一個腦袋伸出來:“褲子也別要了!”
馮燕生在哈哈大笑聲中走去,覺得兩個女孩子說得極對。回去一趟來得及嗎?他看看錶,時間夠嗆。說心裏話,他今天決不能讓舒喬等,應該等的是自己。摸出錢包數了數,他快樂地走進一家時裝店。
“有試衣室嗎?”
“有,請進!”接待他的是個中年婦女,目光不敢看他的臉。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這個中年婦女像打扮自己的未婚夫似地給他挑選着“行頭”,簡直稱得上不厭其煩。馮燕生禁不住很市儈地想:這人長得有點模樣就是佔便宜,女的如此,男的也如此。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他幾乎有些飄飄然了。那中年婦女和其他幾個人指點着、幫他參謀着,然後這位大姐就上來了,像抓什麼似地在他頭上抓了幾把,道:“你們看,好了吧,剛纔太油頭粉面了!”
馮燕生髮覺今天總碰上好人。
走在夕陽下的馬路上,望着挺密集的車流和人流,他多少有些急了。不bdi/bdi過不要緊,多日來那些困擾着他的東西淡了,人的精神便彷彿從困厄中解脫了出來,他嚐到了久違了的放鬆感。看看手裏拎着的“醃菜”襯衫,他左右窺探,迅速地把那隻塑料袋塞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走到好望角的時候,天剛好暗下來,霓虹燈熱烈地亮了。馮燕生輕車熟路地走進去,他要了個好位置,便於等人。侍者給他送了杯熱咖啡,他讓侍者再上一杯舒喬喜歡的榨檸檬汁。隨後手機響了。
電話是李東娜打來的,請他去喫飯,李東娜說今天是王魯寧的生日。馮燕生說:“祝魯寧好運,我就不去了。李姐,我正在等我的心上人——是不是有些肉麻?總之我不能去給魯寧祝壽了,請幫我解釋一下。”
李東娜很開心地笑了:“悠着點,兄弟!”
馮燕生關了手機,攪拌着咖啡朝酒吧的入口看。酒吧暗而且狹長,進進出出的人看不很分明。但是他堅信,舒喬只要出現,絕不會逃過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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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喬這時就站在門外,她是看着那個男子進去的,她甚至看見他朝侍者招手的那份瀟灑。但是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那是馮燕生。酒吧裏沒多少人,她一眼便掃了過去,沒有。舒喬不是經常泡酒吧的人,很不會像馮燕生那樣坐在裏邊等人。她站在酒吧外邊最顯眼的位置上,這樣無論馮燕生還是自己,都會很容易地看到對方。舒喬今天倒是沒刻意修飾自己,漂亮女孩總歸是天然的最好,他只是往身上噴了些獨特的香水,那是別人從國外帶給她的,對方悄悄說,這種香味兒會勾起男人的性慾……
天黑得很快,說話約定的時間便過去了一個小時。舒喬堅信每一個進酒吧的人全被她掃過,一個也沒漏掉。她繞過那排汽車,藉着閃爍的燈光摸到了玻璃窗前。酒吧里人影幢幢,歌臺上有個人扭動着身軀用一種看上去很痛苦的姿勢在唱着。沒有。她看見了那個英俊的男子,看見他在不住地看錶——估計他要等的人沒有來。
那男子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舒喬覺得自己也應該打個電話了,她在旁邊的一個電話亭撥了馮燕生的手機,對方佔線。她又打他家的電話,無人接。隨後來了幾個不懷好意的男孩子圍着她轉悠,舒喬突然委屈得想哭,憤憤地甩手走了。傷心已極地回到家時,馮燕生的電話正好追到,沒等馮燕生作任何解釋,舒喬便暴風雨般地發作了。她不相信馮燕生的任何解釋,她說她徹底失望了,馮燕生說:“什麼都別說了,我馬上來!”
“你別來,來我也不開門!”舒喬壓了電話,去洗澡。洗得差不多時,門被敲響了,急風暴雨式的。舒喬披了浴衣走到門前,她聽見馮燕生急噓噓地在叫她的名字。
她冷冷地靠在門上道:“你走吧,我再也受不了你了!你走!”
馮燕生急切的聲音:“舒喬,開門。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一直在等你,等得我都快急死了!”
“你胡說!”舒喬大喊,“我一直站在酒吧門外最顯眼的地方,一步都沒有離開!”
“這怎麼可能!”馮燕生跺腳的聲音清晰可聞。
“怎麼不可能!”舒喬憤怒地拉開了房門。
頃刻之間她僵住了,這張被她掃視了若干來回的臉驀然間使她暈眩了,隨即,一切都明白了。舒喬相信自己一定怪叫了一聲。接着,兩個人便死死地抱作一團。馮燕生小心地踢上房門,忘情地摟緊舒喬那柔弱無骨的身子。他們吻得幾乎窒息過去。
最後,舒喬淚眼婆娑地擡起臉來:“燕生,我沒認出那是你!”
浴衣從她的肩上滑落在地,馮燕生驚愕地張開了嘴,居然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舒喬閉上了雙眼,靜靜地期待着。終於,她感到了男人有力的雙手,自己的身體在這雙手的作用下輕飄飄地離開了地面。天地似乎在慢慢旋轉。後來呢,海水漲潮般的做愛,一切都是那麼令人狂喜和迷醉,男人和女人雙雙迎接着他們最後的期待……
可是很怪,少有的怪,那最自然的期待竟沒有到來。起先舒喬還沒有意識到身上的男人停止了動作,等她意識到這一點並睜開了迷人的雙眼時,她發現男人的目光並沒有在看自己。他正迷濛地注視着牀邊的小櫃子。
“怎麼了?”舒喬猜不出原委,“燕生,你怎麼啦?”
馮燕生忙收回目光,惶惶地搖頭:“沒……沒有!”
做愛失敗了。舒喬摟着他,撫摸着他並輕聲安慰着。她絕對沒有意識到,是櫃子上的一隻相框破壞了方纔的一切。
相框裏,舒喬從背後摟着舒可風的脖子,天真而幸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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