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抢人(中) 作者:未知 杨仪心情很不好。 其实在魏霸送来账本之前,他就知道了魏霸的新式记账法。以他的专业眼光,他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妙处。如果是别人发明的,哪怕再差一点,他都会拍案叫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大赞一番,助他扬名。之所以看都不看,就把程安送上去的账簿扔回来,只是因为這是魏延的儿子发明的。而魏延和他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和魏延一样,杨仪很骄傲。 整個丞相府,我都是屈指可数的干才,从丞相对我的须臾不可离就可以看得出来。除了我杰出的才干,我還有着显赫的家世,不论哪方面都不比人差,我有足够的资本骄傲,别人又能有什么意见?蒋琬、费祎他们哪個不是对我恭恭敬敬? 唯独魏延不。 魏延不仅对我不够恭敬,甚至故意和我别苗头,多次在众人面前反对我,讽刺我,挖苦我,让我下不了台。虽說君子应该温良恭俭让,可是魏延這匹夫如此嚣张,让我忍无可忍。他的儿子弃武从文,发明了新式记账法,想要在士林扬名立万,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得意。 杨仪的本意很简单,为难魏霸一下,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姓,低個头,服個软,便也罢了。可是沒曾想,魏霸居然拿着新式账簿到丞相面前告状去了。随后费袆便拿着那些被他扔在地上的账簿,带着丞相的警告来了。這无疑使杨仪觉得更沒有面子,心中的怒火不仅沒有削弱,反而烧得更旺。 天从人愿,魏家父子就是個惹祸精,魏霸不仅得罪了他杨仪,還打了刘琰父子。傅兴帮着魏霸說话,刚回到大营,就被刘琰打了個皮开肉绽,送到辎重营来,還不准治伤,非要他活活疼死。 刘琰为什么把傅兴送到辎重营来,杨仪清楚得很,无非是刘琰既想杀傅兴泄愤,又不敢让傅兴死在自己的大营裡。送到辎重营,伤重不治而死,他的责任就小多了。這有些往杨仪身上推责任的意思,如果换平时,杨仪肯定会派人给傅兴疗伤,根本不理刘琰,可是今天,他愿意被刘琰利用一次,因为他相信,魏延父子肯定会要来人。 要到辎重营来要人,那他就有机会好好为难一下他们了。杨仪不肯放過這個机会,所以心甘情愿的做了刘琰的打手。 正如他所料,魏风很快就来了。可是出乎杨仪的意料,魏风一遭到拒绝,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沒有像平时那样被激怒,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傅兴。杨仪有些不解,可是当他看到那個奔出辎重营的骑士时,他明白了,魏风自觉份量不够,要去找魏延出面。 這让杨仪更加兴奋,能为难魏延,当然仅比为难魏风這样的后辈要畅快得多。所以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不仅安排了眼前的這一百甲士,在他的身后,還有五百人随时待命,只要魏延敢轻举妄动,他就下令将他们父子拿下。杀了他也许不妥,可是让他吃点苦头却沒什么問題。等到了丞相面前,就算魏延安然无恙,他的面子也已经落尽了。 杨仪一直期盼着魏延早点来,当听到魏延的脚步声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加快。他虽然只是丞相参军,品级比魏延這個镇北将军低很多,可是他身为丞相府的亲信,又怎么可能把外镇的武夫放在眼裡,更何况对方是魏延。所以他根本沒有起来和魏延见礼的意思,只等着魏延发怒,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他就下令抓人。 让他想不到的是,魏延居然把刘琰推到他的面前。杨仪看不起魏延,同样看不起刘琰,但两者之间還是有区别的。刘琰是后将军,品级比魏延還要高出两级,他不能這么无礼。 可是,這么做,显然正中魏延下怀,弱了自己的气势。 杨仪一时有些拿捏不定,是站起来给刘琰行礼好呢,還是继续坐着,无视魏延父子。 在听到“德行杨君”四個字之后,杨仪還是决定站起来,他可以无视魏延父子,却不能给已经亡故的兄长脸上抹黑。礼节上的亏损,同样会给他带来名誉上的损失。 “见過后将军。后将军,你這是……遇到贼人了?”杨仪故意大惊小怪的說道。 刘琰又疼又气,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根本沒听出杨仪提示姓的话,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刚刚被魏延横架在马鞍上一路颠簸,他的胸腹非常难受,连吸气都有些疼痛难当。 见刘琰這副模样,杨仪鄙夷不已。這個后将军真是個废物,除了一张面皮之外,一无是处。真不知道這样的人是怎么跟了先帝這么多年,并且爬到了后将军這個位置上的。 魏延像看猴戏似的看着杨仪和刘琰,拔腿就要往裡闯。魏霸连忙拦住了他。刚才在刘琰的军营前,面对上百张待发的强弓,把他吓得不清,现在辎重营的情况更甚于彼时,看看這近百甲士就知道,杨仪显然不是刘琰那么仓促,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会让魏延這么轻易的抢人得手。更严重的是,這還会给杨仪落下把柄,将来告到丞相面前也沒有道理可讲。 “阿爹,先礼后兵。”魏霸央求的看着魏延。 “哼,对這样的鲰生有什么礼好讲,来硬的最简单,一准儿吓得他屁滚尿流。” 魏霸一脑门子黑线,太粗暴了,太野蛮了,太沒有技术含量了。“阿爹,多說两句话,又不会浪费什么時間。既然大兄已经在傅兴身边,想必傅兴暂时也沒什么危险。這事是我惹出来的,就让我說几句话吧,也算是尽尽心意。” 魏延打量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快点,羊肉還在煮着,時間久了,可不筋道。” “好。”魏霸强忍着笑,转身走到杨仪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魏霸见過杨参军。” 杨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颌下了胡须,下巴微微扬起,用鼻孔看着魏霸,傲慢的哼了一声:“什么事?” “我父子到辎重营来,是因为我們要宴請的客人傅兴据說受了伤,被送到了辎重营,特来探望。還請参军行個方便。” “军中无故不得聚饮,否则军法从事,這個道理都不懂?”杨仪嘴角一挑,语带讥讽的說道:“更何况既然伤了,那肯定是无法参加宴饮了,你们還是回去自己吃吧,免得羊肉煮得太久,不筋道。” 魏延大怒,哼了一声,上前就要发飚。魏霸连忙拦住他,继续保持着谦卑的笑容:“参军有所不知,這次宴請傅兴,是因为傅兴仗义执言,为我洗清冤屈,所以我兄长這才特地面禀了丞相,获得丞相许可之后才举行的。傅兴受了伤,就算是不能饮宴,我們也理当前来探望,尽一份心意。” 听得有丞相的许可,杨仪犹豫了一下,随即又道:“你们也来過了,心意也尽到了,那就回去吧。辎重营事务繁忙,這么多人挤在這裡,我還怎么做事?你放心,傅兴的伤,我会安排人给他治的。” 魏霸一动不动,又接着說道:“多谢参军关心。不過,我魏家有上好的伤药,且容我們看一看傅兴,把他接到营中,给他治伤,既尽了心意,也减轻了参军的负担不是?” “胡說,你们有上好伤药,那是你们的事,人既然送到辎重营了,我岂有假手于人的道理?难道以后有了伤员,我們都要送到你们营裡去?” 魏霸也有些火了,這杨仪果然够拧的,就为了赌一口气,明明与自己无关的事,也要往自己身上扯,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嗎?俗话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老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劝住老爹不要动粗,无非是想有话好好說,各让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让我們把人领走,你也不伤面子。你倒好,来劲了是不是?既然如此,那可别怪老子手黑。 魏霸正在发狠,魏延走上前,手按在他的肩上,往外轻轻的推开。魏霸知道他這是要发飚了。可是他却不想再让老爹动手。刘琰是個废物,揍了也就揍了,杨仪可不同,這是丞相跟前的红人,丞相還要靠他来打理事情呢,万一被下手不留情的老爹打成残废,丞相那裡肯定无法交待。這种事,還是交给武力值不是很高的我来做吧。我這些天我锻炼身体,力气大涨,可是還沒到一出手就能打死人的地步,安全姓有保障。 “阿爹,你是何等高手,何必与這样酸腐书生动手,坠了威名。請阿爹暂且退后,由我来就够了。” “你行嗎?”魏延看看魏霸,似笑非笑的說道。 魏霸嘿嘿一笑:“对付這鲰生,自然是绰绰有余。” “那好,老子给你观敌料阵。”魏延满意的点点头,用力一拍魏霸的肩膀:“你尽管放开手脚打,出了事,老子给你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