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李氏三龙 作者:未知 魏霸心很虚,沒有一点穿越者的自豪和骄傲,甚至觉得自己是穿越党的耻辱。论武,他也就是遗传老爹的身高還說得過去,真正的实力估计也就是欺负欺负杨仪那样的书生——還得趁他不注意,真要和同龄人放对,肯定会输得很难看。论文,他更是心慌慌,做诗也许還能偷几首唐诗,做赋?天啦,我是一句也不会啊,要是论经义,我勒個去,我自杀算了,省得给老爹丢人,回来挨一顿暴揍。 “這個……我最近有点小忙,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开。這样吧,我向家父請示一看,看能不能……” “我已经向魏将军請示過了。”诸葛乔笑得很灿烂,還有一些蔫坏,好像早就想到魏霸会推托似的。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魏霸耳边。“不瞒你說,丞相有意挑选一些有潜质的年轻人入府,這次說是聚会,其实是個考试,只不過沒有公开說,我只告诉你一個人。” 魏霸挠头了。蜀汉說是有天子,可是绝大部分人眼裡只有丞相府,能进入丞相府,哪怕是做一個普通的办事员,将来的仕途也比其他人起点高得多。老爹肯定是听到這個动了心,所以才一口答应,他却不知道,丞相府的门槛可高,爬得进去固然得意,爬不进去可是很丢脸的,更何况现在你儿子其实是個赝品,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那……我也得去請示一下啊。”魏霸厚着脸皮說道,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至少要把手头的事移交一下,免得耽误了正事。” 诸葛乔眨眨眼睛,似乎也有些无奈,他和赵广交换了一個眼神:“既然如此,那魏兄就去吧,我相信魏将军是個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阻拦的。” 魏霸也是如此想,不過,老爹不是通情达理,而是死要命子,根本不管儿子能不能撑得起這個面子。能要的面子一定得要,不能要的面子想办法也得要,真是难死個人啊。 送走了诸葛乔和赵广,魏霸一溜小跑的去找老爹。魏延正在练兵,听了魏霸的话,有些不耐烦的說道:“我知道了,诸葛乔刚才已经对我說過,不就是年轻人互相切磋嗎,有什么好担心的。去,我還就不相信了,我魏延的儿子会不如他们?” 魏霸心道,老爹唉,說句打击你的话,你儿子還真不如他们。不過他考虑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来,怕老爹当场翻脸,当着几千将士的面揍他屁股,那他就真的沒法活了。 接下来的這一天,魏霸做事都有些心神不宁,一想到明天就要被人糗得无地自容,他就觉得一阵阵心慌。可是他也沒什么好办法,现在练武好像也来不及了,读书?更来不及。 晚上,他正托着腮在帐裡唉声叹气,彭小玉带着那個木匠大叔进来了,木匠大叔喜滋滋的抱着新做的足浴盆,献宝似的送到魏霸面前,有意无意的将雕了一头猛虎的那一面展现在魏霸面前。可惜他的媚眼全白抛了,魏霸正烦着呢,根本沒心思看他的作品,挥了挥手:“放那儿吧。” 木匠大叔很失望,很郁闷,看了一眼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耷拉着脑袋向外走。彭小玉见了,赶到帐外,叫住了木匠大叔,从怀裡掏出一把五铢钱:“等等,這是少将军赏你的,拿去买点酒喝。” 木匠大叔顿时眉开眼笑,捧着钱,就准备进帐给魏霸谢恩,彭小玉拦住了他,低声道:“少将军正在忙,你就不要进去了。” “唉,好咧,以后少将军有什么东西要做,直接找我王五便是。”木匠大叔将钱揣进怀裡,哼着小曲,迈开大步,喜滋滋的走了。 魏霸在帐裡听到了他们的话,不禁暗自惭愧,又有一些得意。這個足浴盆是私活,按理說都应该给点小费的,自己把這事都给忘了,亏得有彭小玉提醒,要不然可就留下吝啬的坏名声了。老爹对下人一向豪爽,自己可不能坏了家风。 等彭小玉进了帐,魏霸很真诚的說道:“小玉,谢谢啊。” 彭小玉有些意外,脸上飞起一抹羞色。“沒什么,少将军要做大事,這些查漏补阙的小事是婢子应该做的。少将军,這足浴盆做好了,你說的药材,我也去找来了,马上就洗,還是等一会儿?” 魏霸把公文扔在一旁,有些懊丧的說道:“沒心情看了,你去准备水,我早点洗了上床睡觉。” 彭小玉抿嘴一笑,转身去弄好,時間不长,热气腾腾的一桶水便准备妥当,各种准备好的药材也放了进去,一种淡淡的药香在帐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彭小玉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试了试水温,便抱起魏霸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脱了袜子,放到盆中,這才抱着腿坐到魏霸对面,下巴搁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足浴桶裡冒出的热气出神。 魏霸有心思,也沒有注意到彭小玉的神色有异常,他拿起案上的公文想看,可是看了两行,又觉得看不下去,甩手扔了回去。反复两三次,彭小玉突然說道:“少将军,你是在担心明天的聚会嗎?” 魏霸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彭小玉慢悠悠的說道:“這件事整個大营都传开了,我当然知道。” “整個大营都传开了?”魏霸吓一跳,這也太夸张了吧? 彭小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魏霸神色紧张,不由得轻笑一声:“少将军,你想得太多了。這又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了,少将军肯定是一個比较重要的人选。” “比较重要?为什么這么說?”魏霸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很普通啊。” “少将军也许很普通,可是,魏将军却不普通。”彭小玉将笔直的小腿往裡收了收,坐得直了些,两只好看的丹凤眼闪闪发光,看得魏霸心头一颤,随即又被她那块青斑提醒了,又是一声叹息。 “将军有什么不普通的?”魏霸垂下眼皮,淡淡的說道。 “丞相到汉中之前,镇北将军是汉中最高军职,可是丞相来了之后,镇北将军的兵权将如何处理,对丞相来說就是一個要谨慎的問題。”彭小玉瞅瞅魏霸,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說道:“如果让镇北将军依然保有手中的兵权,那镇北将军府就是丞相府之外的另一個读力势力,丞相做什么事,都要事先咨询一下镇北将军府的意思,這显然不妥。可是贸然剥夺镇北将军府的军权,焉知镇北将军不会有想法?” 魏霸的眼睛微微眯起。 “丞相要北伐,要大权独揽,必须解除镇北将军的军权,将镇北将军变成丞相府的一個下属,可是考虑到镇北将军的威信和实力,他又担心引起镇北将军的反感,不能草率从事。因此,怀柔以消除镇北将军的防备心理,同时一步步试探镇北将军的底线,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魏霸看着彭小玉,心中暗自惊讶。這個小姑娘真是从小在辎重营长大的嗎,她怎么能对人心揣测得這么准。老爹虽然对诸葛丞相很敬重,要是军权的确是他的立身之本,這些天一直不间断的练兵,与其說是为北伐做好准备,不如說是向别人彰显他对這些人马的控制权。而诸葛亮這几天的所作所为,当然也可以看到是对魏家父子的怀柔和拉拢。要不然,镇北将军以下犯上,挟持后将军,又大闹辎重营,哪能這么容易解决。 彭小玉注意到了魏霸的异样眼神,抿着嘴唇,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苦涩。“我母亲姓李,是广汉李氏三龙的胞妹,她是去年才累死在辎重营的。” “广汉李氏三龙?”魏霸一头雾水,从来沒听說過這個說法。他只知道颍川荀氏八龙,沒听說過什么广汉李氏三龙。 “广汉郪县李氏有弟兄四人,除李汉南(李邈)狂直,不为人称道外,并有才望,并称李氏三龙。幼龙李季南早卒,二龙李伟南作上先帝汉中王书,随先帝东征,卒于永安。大龙李永南……”彭小玉沉默了片刻,吸了吸鼻子,“前年随丞相南征,卒于军中。现在只剩下一個口无遮拦的李汉南,也不知道哪天会因为他那张嘴而送命。” “李汉南……现在在哪裡?” “就在军中,为丞相参军,前两天他還来看過我。” “那你为什么不請他救你?” “我不想和他有什么关联。”彭小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母亲說,他和我父亲一样,虽然有才,姓子却過于狂傲,将来不免死于非命。求他也许能一时脱离奴籍,可是将来却难保不会再受牵连。”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刚才說的那些话,有些就是他告诉我的。” 魏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父亲……是因为說错了话,才被罪的?” 彭小玉点点头:“是的,我彭家遭此大劫,只是因为他說先帝老革荒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