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指點
小雨淅瀝,滴滴答答。
在知縣大堂後面的李達天的書房之中,李達天對西門慶道:“四泉啊”
西門慶知道,古人以字稱呼,那是表示很親近的意思,他趕忙站起身來,微微鞠躬。
“坐下,坐下,今日裏啊,你我二人平心靜氣的說一回話可好啊?”李達天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溫和語氣對西門慶說話。
“不敢不敢。”
李達天沉默了片刻,又看了一眼西門慶道:“四泉啊,這回去了東京,你準備如何去見蔡太師啊?”
西門慶一聽這話,知道李達天要向自己指門路了,所謂的門路,其實也就是他的人脈,而這也正是西門慶想要的,趕忙躬身道:“還請知縣相公賜教。”
李達天站到窗前,看着窗外落在荷葉上又滑落進池塘的雨滴,不疾不徐的道:“你那個岳丈又貪婪又無能,不過本官看你還不錯”
西門慶道:“知縣相公,你這樣就不好了,無論如何說,學生還是吳章左衛相公的女婿,您這樣當着女婿說岳丈的壞話恐怕不太好吧。”
“喲,四泉,沒看出來吧啊,你還護着這個整日裏盤算這你家財產的人?”李達天有些不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西門慶恭恭敬敬的道:“知縣相公,他再如何盤算着學生的家財,那也是學生的岳丈,學生這做女婿的總是護着的。就似相公您一般,無論咋說,您是我們陽谷縣的父母官,青天大老爺,學生無論去哪裏,都絕不允許任何人說相公您一句不是。內外親疏,總有個別嘛。知縣相公,您老說是不是這個禮啊?”
李達天聽了這話不禁呆呆的看着西門慶,心中暗道:“這人要是我女婿,我何至於還是個小小知縣啊!”隨即,李達天坐了回來,道:“你去了東京,如果想見到蔡太師,你首先便要見到蔡太師的管家翟謙。”
西門慶問道:“這個翟謙最喜好些甚?”
“聰明!”李達天越來越欽佩西門慶了,微笑道:“你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翟謙的渾家一直不能生養,所以他一直到處踅摸着十五六歲的好女子。今年本官去京城的時候,他還特意的與本官說了一回。”
西門慶問道:“東京成是大宋朝的都城,花花世界,他要找甚樣的姑娘沒有,爲何會拜託相公您來咱們陽谷縣這麼個小地方踅摸呢?”
李達天看着西門慶:“四泉啊,你又說到關節上來了,看來當初本官確實是小看你了。東京城雖然是花花世界,可是卻很難尋到翟謙要的那樣的女子。再則,這個翟謙也是堂堂太師府的管家,如何能滿世界的張揚着找女子去傳宗接代,他多多少少也要點面子。”
“他要什麼樣的女子?”
“黃花閨女。”李達天道:“這個翟謙可是個記仇之人,如果給他送去的女子不是黃花閨女,他洞房之夜,見不到落紅,便會覺得你是在耍弄於他,他立時就會翻臉,他翻了臉那就意味着和蔡太師的這條線就斷了。”
“哦,原來有處女情結啊。”西門慶摸了摸下巴,然後問李達天道:“不是就不是唄,大不了再去踅摸啊,何必翻臉呢?”
李達天道:“他那個不能生養的渾家過去就是粉頭,小產得多了以後,便不能生養,因爲這事,他一直受人恥笑。如果他再發現給他送去的女子不是黃花閨女,他焉能不怒啊?對了,你家裏不是有個春梅嗎?是也不是黃花閨女,如果是,正好給他送去,這樣既在他的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又能辦成這一回的事,何樂而不爲呢?”
西門慶一聽這話,心中暗罵:“老狗日的,竟然打起了老子身邊的人來了!”但是臉上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知府相公啊,你這事要是早說三日就好了,三日前.哎,不說了,不說了,真真是悔死了呀!”
李達天一聽這話,也不禁嘆了口氣,其實他是投石問路,只等西門慶一去東京,他就好對龐春梅這丫頭動手。但現在很明顯,已經被西門慶給受用了,於是道:“好,不說這些了,這樣我先派人快馬去東京,給翟謙下一封書信,然後你再去東京。另外,本官還給你準備了一封路引,快去快回,本官這裏怕和那個陳文昭周旋不了幾日。”“路引”就是走官道和在驛館歇馬的通行證。
西門慶道:“知縣相公放心。”
“你準備了多少寶物?”
西門慶道:“學生爲了維護知縣相公,真真是傾家蕩產了。”
“多少?”
“金銀珠寶,十槓,五槓送給蔡太師,五槓送給童樞密,上個雙保險,有備無患。”
李達天微微一笑問道:“這是誰的意思?”
西門慶道:“這是學生岳丈提出來的,學生覺得也成,於是也就這樣辦了。”
“周全。就這樣吧。”
然後李達天又認認真真的告訴西門慶,進了東京以後,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走誰的門子,誰喜好金銀,誰喜好古玩,誰喜好字畫,誰喜好女色,誰是孝子,如果正面強攻不成,可迂迴其後,誰又懼內,說服其本人,不如說動其渾家,一一都向西門慶做了交代。另外,李達天又給了一封自己親筆寫的書信給西門慶,對他說,見了蔡太師以後,將這封書信交給他,就萬事大吉。
西門慶聽了這些,不禁大爲感嘆,看來這做貪官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同時,西門慶不忘對李達天道:“知縣相公,學生這回傾家蕩產做這事,那‘官吏債’之事.”
“四泉,你放心!”不待西門慶將話說完,李達天道:“那都是小事,你只要辦成了這件事,誰不讓你喫官吏債這碗飯誰就是與我李達天過不去!”
西門慶聽了這話,忽然又面露難色:“這這.”西門慶的意思是這空口無憑啊。當然,這話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李達天笑道:“你是信不過本官!”
“不是信不過,只是.”言外之意,就是信不過。
“好!”李達天也爽快:“本官現在就讓你喫一顆定心丸!”說罷,走到書案旁,奮筆疾書,然後蓋上了自己的官印,將那風書信遞給西門慶道:“有了這個,放心了吧。”
西門慶接過一看,果然就是自己可以喫“官吏債”的信函。李達天又道:“你有了這封信函,你現在就可以去陽谷縣的府庫裏取銀子,要取多少便可取多少。”
“多謝知縣相公。”
“不過,也不能太狠,多多少少得給樂縣丞、華主簿,還有你的岳丈留下一些纔是啊!”
西門慶笑道:“請知縣相公放心,學生自有計較。”
正是都談得妥當了後,西門慶離了府衙,回到了家裏。岳丈吳章正在等他,也給了他一封給童貫的書信後,同時告訴他,去了東京先去找誰,然後方可見到童貫。囑咐完了以後,便告辭了,因爲他已經約好了怡紅院的孫雪娥。
家中吳月娘和龐春梅正在給他收拾行禮,準備明天一早便動身。
忽然,只聽得街上一陣“咣咣咣”的銅鑼聲,又聽見有人高聲呼喊:“摩尼教的賊人劫牢了,摩尼教的賊人劫牢了!”
吳月娘和龐春梅雖然知道這些是都是西門慶安排的,但是她們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慌張,都噘着紅嘟嘟的小嘴,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西門慶,眼神中的含義就是:求保護西門慶微笑道:“這李達天的辦事效率夠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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