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人生五苦
西門慶首先端起酒杯向杜壆等人敬酒，一杯酒飲過之後，西門慶問杜壆道：“杜將軍，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杜壆答道：“節度使相公有話儘管問來。”
西門慶道：“敢問杜將軍可知王慶的墳塋在何處嗎？”
杜壆和縻貹聽了這話一愣，杜壆道：“回稟節度使相公，在下確實不知。”
“俺知道！”滕戣叫道：“我家陛下就葬在……”
“大哥，不可胡說！”滕戡將一個雞腿塞到滕戣的嘴裏，道：“你只管喫你酒便是了！”
袁朗看着西門慶，站起身來問道：“節度使相公，你對我等這些敗軍之將的熱情迎接，在下深表感激，但是如果你要去挖掘先帝
的墳塋，我等決不能答應，雖然我等現在手中無兵無將，但我等還有一條命，一顆腦袋！”
西門慶端詳袁朗良久，問道：“難道袁將軍也不爲自己的家人着想嗎？”
袁朗慨然道：“不是不爲，當初俺們兄弟有的是獵戶，有的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只因爲跟着先帝，纔有了後來大楚國，家裏人
才過上了以往想也不敢想的榮華富貴的日子，如今先帝不在了，我們這些人本就應當去地下服侍先帝，如今還苟活在這人世，
已然是忘恩負義之輩了！現在有人要去挖掘先帝墳塋，難道我等也當帶路嗎——”說到這裏，袁朗掃視全場道：“我等在坐的，
有誰說出了先帝的墳塋所在，那便是不忠不義之輩！”
袁朗這話一處，全場人都沉默了，有的覺得袁朗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有人心中暗自慚愧，也有人爲袁朗的性命以及他家人的
性命擔憂。
西門慶站起身來，結果一個酒壺，獻給袁朗斟滿了一杯酒，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道：“袁將軍，在下敬佩袁將軍的俠肝
義膽，來，請袁將軍陪飲一杯。”
袁朗端起酒杯，爽快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衣袖在嘴上一抹，擦乾了殘酒。
西門慶也端起酒杯，將杯中酒飲盡以後，道：“袁將軍誤會了。我西門慶不是伍子胥，不會去做那種鞭屍的喫力不討好的蠢事。
我之所以向衆位問王慶的墳塋所在，是想王慶也是稱過皇帝的人，如果他不是爲小人所害，後面的事情很難預料。我知道，列
爲中或許有人在想，有沒有可能，我將段二、段五，還有段三娘這三個畜生交給你們處置，讓你們一泄心頭之恨，但是我可以
很明確的告知衆位，不可能，這三個畜生我呀押赴東京，向聖上獻俘虜。但是，我可以重新修繕王慶的墳塋，並派官員，前往
祭祀。”
“咣噹！”西門慶話音剛落，袁朗一把跪在了西門慶的面前道：“節度使相公，在下在這裏替我家先帝謝過節度使相公了！”說罷
，“咣咣咣”，連磕三個響頭。
西門慶說出這話來，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公孫勝和朱武對視了一眼：大官人籠絡人心的手段，絕非常人所能比啊！
杜壆、縻貹、滕戣、滕戡也紛紛跪地給西門慶行禮。
西門慶將他們攙扶起來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這不過是英雄惜英雄罷了！”
依照歷史上的慣例，對於這種造反稱帝的嗎，一旦被官軍鎮壓，就算是這個大頭領死了，也會將他的屍首從墳墓裏挖掘出來，
斬首示衆，然後再用火燒化，燒成灰後再四處拋灑。這便是老話裏面說的：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西門慶又問杜壆：“杜將軍，你們都是當世一等一的好漢，不知可願在我軍中任職啊？”
杜壆道：“節度使相公，你的恩德，我等兄弟都不會忘了，我等只想祭奠了先帝以後，迴歸鄉里該打獵的打獵，該務農的務農，
不再做他想了。”
西門慶問道：“杜將軍所言當真？”
“當真！”杜壆說的十分決絕：“在攻打鄂州前，在下已經與貴軍的統軍將軍說過此事了。”
西門慶想了想道：“恕我直言，如果你們真的迴歸鄉里了，一，恐怕都不得善終；二，千秋以後，必然落個賊寇的罵名，永世不
得翻身！”
杜壆等人聽了西門慶的論斷，互看了一眼，都面露憂色，顯然西門慶一句話就說中了他們的心病。
西門慶知道他們的心裏很矛盾，權利這個東西要麼就從來沒有品嚐過，只要品嚐過了一次，那就像吸了毒一樣，就算你能戒掉
身理上的毒癮，一輩子也戒不掉心理上的毒癮。
杜壆、縻貹、袁朗、滕戣、滕戡現在都處在不得不戒毒，但又實實在在不想戒毒的時候，但凡有一個人，拉他們一把，他們肯
定就會半推半就的“從了”。
西門慶此時此刻就在扮演這麼一個角色。
“五位將軍，如今天下攘攘，南邊的方臘還沒有完全平定，北面的金人又心存覬覦，朝廷裏奸臣橫行，殘害忠良，你們身懷絕技
，難道就忍心看到天下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一個人說假話說得投入了感情，就會自己也覺得自己說的是真話。
此時此刻的西門慶就是在說這樣的一句假話。
公孫勝不失時機的神補刀：“大官人，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啊！”
西門慶被自己的假話感動得熱淚盈眶道：“列爲好漢方纔都說，你們過去是打獵種田的出生，難道你們不知道百姓人家有五苦嗎
？”
既然公孫勝神補刀了，朱武豈能落後：“敢問大官人是那五苦？”
“一苦失業，地主豪紳，兼併小民土地，小民沒了土地，便沒了活路；二苦病痛，百姓患了疾病，無醫無藥，臥牀等死；三苦養
老，若有孝子，倒也有口粥喫，若養了畜生，將老父老母棄之荒野，比比皆是；四苦災年，賣兒賣女，不知諸位可曾經歷過，
可曾聽聞過？五苦養育，人興方能財旺，可是養兒育女，缺衣少食，缺醫少藥，如何養育？就算勉強養活，還得讀書識字，人
不讀書便不知禮，不知禮與禽獸何異？”西門慶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難道五位好漢身懷絕技，不想爲天下的百姓
打出個清平世界，沒有五苦的朗朗乾坤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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