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舌戰士子
讀書人成羣結夥的告狀，這等稀奇事百姓們都還是第一回見到。
江南的春天，鳥語花香，太陽的光線猶如愛撒嬌，愛使性子的萌妹子，雖然照射得十分強烈，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暖暖的。
西門慶止住公孫勝等人，緩步上前，先看了看，數了數，見告狀的士子一共十二人，然後他走近跪在最前面的一個士子，問道
：“這位仁兄，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
那士子約莫三十出頭，白淨面皮，樣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斜了一眼西門慶，然後道：“你沒瞧見嗎？我等這是在告狀。”
“告狀？”西門慶問道：“告誰？”
“告節度使相公西門慶！”
“你們告他？”西門慶故作驚訝道：“爲什麼呀？他建造了這般華麗的聚賢樓，請你們這些士子去科舉，你們爲何要告他呀？”
那士子道：“我們告他辱沒斯文！”
西門慶一聽這罪狀，笑了：“這也算個罪狀嗎？”
“這怎麼不算！本朝歷來是崇尚文治，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那士子慷慨陳詞道：“可是節度使相公，卻讓一些販夫走卒，五
行八作的賤民都來科考，這不是有辱斯文又是什麼？”那士子在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嗓門，以圖圍觀的百姓也能聽得清楚
。
西門慶故作思索狀，然後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先生指教。”
“何事？”
“敢問先生，本朝那條律法規定，販夫走卒，五行八作的百姓不能參加科考？”
“這……”
西門慶蹲在那士子的面前，語重心長的道：“這位先生啊，請恕我直言，這天下最喫苦，最受罪的是什麼人？就是那些面朝黃土
背朝天的種田人，你說啊，咱們這些人，喫的是他們種的，穿的是他們種的，無非就是讀了幾本書，就覺得自己高他們一等，
你覺得這個道理說得過去嗎？”
圍觀的百姓也多時種田人，聽了西門慶這話，紛紛點頭。那士子這個時候才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西門慶，問道：“你是什麼人？
這裏有你什麼事？”
西門慶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於整日裏期盼着靠讀書能夠當官的士子們來說，那是非常刺耳的。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讀書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西門慶看着有些惱羞成怒的士子微微一笑道：“讀書，是爲名知
書達理，明辨是非，不是讓你們爲了當官而去讀書的？請再恕我直言，是讀書難，還是種田難？是讀書重要，還是喫飽肚子重
要？是讀書重要，還是天冷的時候禦寒重要？”
那士子一臉傲氣的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盅粟，書中自有顏如玉……”
西門慶一聽這話，笑了：“那還請先生回去讀書，何必來科考呢？”
又一個身材瘦長的士子道：“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西門慶道：“這位先生，你這話就大錯特錯了！”
“古聖先賢的話錯了？倒是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東西說話比古聖先賢更有道理？”
“大膽！”朱武斷喝一聲。
西門慶將手以攔，止住朱武，然後道：“既然這位先生提起了古聖先賢，那我請問先生，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這句話是不是
古聖先賢的話？”
“當然是。”
“既然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爲什麼學成文武藝是賣於帝王家而不是服務天下人呢？”西門慶道：“賣於帝王家，那是私，服
務天下人才是公。此爲其一；其二，既然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爲什麼只有你們讀書人可以參加科舉，種田的百姓反倒不能
，這是什麼道理？”
第一個士子聽了這話，冷笑一聲：“大字且不識一個，讓他們考，他們也得會些自己的名姓纔行啊？”
西門慶道：“那就要看考什麼了？如果考百無一用的之乎者也，種田人當然不識你們的對手；可是考如何種地，如何養蠶，如何
織布，如何打着兵器抵抗賊人的侵犯，你們行嗎？賊人闖進你的家裏，要殺你的父母，要淫你的妻女姐妹，要燒你的房屋，要
取你的性命，你拿本書，能抵抗嗎？顯然是不能的。那你和他講孔孟之道？將佛家經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恐怕也是不能的
。既然你們讀書連自己與家人也保護不了，那你們讀書又有什麼用呢？”
跪在前面的士子正要再辯駁時，西門慶不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站起身來，當着圍觀的百姓們說道：“那肚子餓了，那喫書能不能
填飽肚子呢？數九寒冬，天寒地凍，那能不能把書裁剪成衣服，穿來禦寒呢？顯然更不能，既然讀書又不能填飽肚子，又不能
做衣禦寒，更不能抵抗賊人的搶掠，那讀書除了知書達理，明辨是非以外，還有什麼用！”
西門慶的這番話引來圍觀百姓的陣陣喝彩之聲：
“這位大官人說的端的是至理名言！”
“大官人威武！”
“大官人說得好，大官人最是知道俺們種田人的苦！”
第三個士子冷笑一聲：“這喝彩說好的，皆是不讀書之輩。豈不聞人不讀書與禽獸何異？”
“你是在罵人嗎？”西門慶深邃的雙眸之中突然顯出寒意。
那第三個士子看着着西門慶的雙眼，心中不僅咯噔一下，也不知是爲什麼自己竟然會怕：“這也不過是聖人所言……”
西門慶冷笑一聲：“如果說不讀書與禽獸何異，那讀了書的人就是禽獸不如！比如蔡京，他當初可是靠着幾篇臭文章當官的，可
是呢？禍國殃民的是不是這個蔡京，沒有蔡京的花石綱，哪裏有後來的方臘造反？”
第一個士子當下正氣凜然的指着西門慶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當衆辱罵朝廷命官，妖言惑衆，煽動百姓造反，我等這就要將你
這刁民扭送官府！”
幾個士子正要上來扭住西門慶的時候，公孫勝、朱武衝了過來，一拳一腳將那些士子打翻在地。
公孫勝指着那些士子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冒犯節度使相公，貧道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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