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梅苑圍牆藏玄機
其實並不算很長。
“這裏,是信陽公主府。”宋鉞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畢竟如果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那動手殺人的就是貴妃,這信陽公主,是貴妃所出。信陽公主早就招了駙馬,皇帝將這座五進的大宅子賜給了她,當了她的公主府。
賀境心觀察着這段路,順着那段路來來回回走了幾波。
“你在找什麼?”宋鉞不明白賀境心,爲什麼要走來走去,他們這個行爲,已經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
“這裏是誰的府邸?”賀境心指了指邊上的一個院牆,那是挨在信陽公主府北邊的一座府邸,只是府門並沒有開在這一邊。
“這裏,我也不清楚。”宋鉞愣了一下,“這裏有什麼問題嗎?”
賀境心走到了圍牆邊上。
那圍牆是用青磚砌起來的,賀境心招了招手,“你來看這裏。”
宋鉞不解地走到賀境心邊上,順着賀境心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圍牆的某個地方,兩塊磚頭的顏色有一點微妙的區別。
“這裏有什麼問題嗎?”宋鉞問。
賀境心搖了搖頭,“沒什麼問題,就是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太順利了。”
賀境心回過頭,順着圍牆往前走,“走,我們繞到另一面,看看這是誰家的府邸。”
這裏雖然行人不多,但也並不是沒有,宋鉞不好問爲什麼,只能跟着賀境心繞着圍牆走。
這戶人家佔地極大,兩人足足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才繞到了正門處。
這院子,正門對着永興坊,匾額上寫着梅苑兩個字。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賀境心回頭看向宋鉞,提出了一個在宋鉞看來有點過分的要求。
宋鉞:“當然不可能啊!你可知,這梅苑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啊。”賀境心說的理直氣壯。
她來到長安城之後,觀察的最多的,就是長安城裏的人,有大大小小的官員,有往來的住戶,還有每日來回城內城外的老百姓。
長安城的地圖,她倒是記在了腦海中,但很多她並沒有時間一一去走訪,所以也就只能記住大概的位置。
宋鉞無語了半晌,嘆了口氣,“這是一處別苑,背後的主子是誰,基本沒人知道,但身份必定十分尊貴,這裏種了不少梅樹,每年入了冬,長安城裏,不少達官顯貴,若是想要舉辦一些宴會,家裏地方小的,或者是想舉辦的氣派點的,就會選在這裏。這裏大部分時候都是關着的,須得裏面的梅花開了,主人才會將這裏開放。”
“這樣啊。”賀境心眼前一亮,“那豈不是說,現在,這梅苑是關閉狀態。”
“是,你該不會是……”宋鉞眼皮子一跳,總覺得賀境心現在沒安什麼好心。
賀境心看着宋鉞一臉抗拒的樣子,沒好氣地問:“你還想不想查案了?”
宋鉞:“可查案和這裏有什麼聯繫,你不是懷疑傅棠是貴妃殺的嗎?你都破解出了密室的缺口,就在信陽公主府門口的那一段了,爲什麼還要進這個院子。”
“因爲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信陽公主府的確是在那些乞丐的視線盲區,但這個梅苑,位於公主府大門那一面的圍牆,還有小半截,也在視線盲區之內。”賀境心道,“這就必須弄明白。”
“可是那一段都是圍牆,難不成轎子還能從天而降不成?”宋鉞忍不住嗆了一聲。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賀境心道,“密室的門已經找到了,那怎麼進出密室作案,自然什麼都有可能。”
宋鉞:“行吧,你要怎麼做,我奉陪。”
如今不奉陪也不行了,畢竟他和賀境心可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賀境心找了一處隱蔽的角落,蹭蹭地就翻上了圍牆,站在圍牆下的宋鉞都驚呆了,這賀大丫竟然還有這等兇殘技能啊。
“你快一點!”賀境心站在圍牆裏面催促。
宋鉞一咬牙,後退了幾步,助跑了一下,然後往上一跳,很尷尬的沒能抓住圍牆。
圍牆裏面,傳來賀境心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羞憤使人奮發,宋鉞一瞬間熱血上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總之等他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坐在了圍牆上,他看了一眼圍牆的高度,腿肚子有點打抖。
“快一點,你想引來人嗎?”賀境心是個急性子,她催促了一下後,轉身就走。
“你等等我!”宋鉞一着急,直接從圍牆上跳了下去,他踉蹌了一下,好懸扶住邊上的梅樹,差點摔個狗啃屎,他飛快地看了前面一眼,見賀境心沒有回頭看見自己丟臉的一幕,頓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宋鉞追上去,一路跟着賀境心往前走。
現在還是八月份,天氣還有些熱,這樣的天氣裏,自然是沒有梅花的,倒是裏面長着的一些桃樹上,都結了不少的桃子。
賀境心隨手摘了一顆,擦了擦,一邊咬着一邊往前走。
“你怎麼還喫上了!”宋鉞無語地看着賀境心。
“你不餓嗎?”賀境心瞥了宋鉞一眼。
宋鉞感受了一下,自己還真的餓了,他們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吃了早飯,後來藏在棺材裏進了城,雖然之後,他們有請牛車送他們一程,但是穿過大半個長安城,幾乎就花掉了接近兩個時辰的時間。
宋鉞瞧準了一顆又大又紅的桃子,摘下來,嚐了一口,還別說,味道挺不錯。
這院子裏十分靜謐,園子不開的時候,大概也只是偶爾有人來維護裏面的屋舍,修剪裏面的樹枝,別的時候,這裏多半沒有人。
賀境心和宋鉞,又走了一會兒,終於走到了圍牆邊上。
宋鉞愣住了,他有點錯愕地看着院牆那一塊地方,地面有明顯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因爲那一片的草全都枯死了,這大熱天,草皮被動過之後,若不來維護,草是會缺水而死的。
“果然……”賀境心看着圍牆裏面,裏面的磚頭,比外面更明顯,有一段圍牆的顏色,新舊不一,明顯是之後砌起來的。
宋鉞有一種很不好的猜測,“這裏之前,難道有門嗎?那轎子,難不成是從這裏換的,可是爲什麼啊?爲什麼要多此一舉,信陽公主府就在邊上,貴妃要殺人,從那裏換轎子不是更容易嗎?”
賀境心此時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着,原本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現在想想,她覺得不太對勁,是因爲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
從她查到乞丐的視角盲區,找到密室的大門在何處,又是個什麼樣的作案手法,似乎只要把兇手定義爲貴妃,這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
“你說,爲什麼花轎的頂珠會不一樣?”賀境心忽然轉頭,問宋鉞。
宋鉞只感覺頭皮都麻了一下,“爲什麼……”
是啊,爲什麼花轎的頂珠會有異常?
“是……有人希望,換花轎這件事被發現?”總不可能是疏忽大意,畢竟能想出這種殺人手段的人,絕對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留下破綻纔對啊!
宋鉞之前還滿心喜悅,因爲這場由“人”組成的銅牆鐵壁,被破了,這不是一起密室殺人案,甚至連地點,兇手都能大概鎖定了。
那麼如果,這一切就是爲了讓他們鎖定貴妃這個兇手呢?
“你是說……有人想要栽贓貴妃是兇手嗎?”宋鉞不確定地問。
賀境心卻搖了搖頭,“但如果貴妃也是這麼想的呢?”
宋鉞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可是這樣一來,她何必留下這種破綻,那不是更加萬無一失嗎?”
“不知道,等晚點,看到了轎子再說。”賀境心道,“看到轎子,說不定能查出點東西。傅棠的屍身,也在大理寺嗎?”
宋鉞點頭:“是,一直保存在大理寺中,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冰塊,畢竟這麼熱的天氣,屍體又是那個樣子。”
賀境心腦中,飛快地閃過了一道什麼,她下意識想要去捕捉,然而那一瞬間的感覺過去之後,她怎麼都無法再找到那異常之處。
她也沒有強求,這種時候,越是強迫自己去想越是想不起來,反而不去想,那種感覺冷不丁就會回到腦中來。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宋鉞問,“去大理寺嗎?”
宋鉞覺得,他們現在這個樣子,爹孃站在他面前,說不定都認不出他來,直接去大理寺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不,我們去左相府。”賀境心道。
宋鉞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去哪兒?”
“你沒有聽錯,也不必露出這一副我瘋了,或者是你見鬼了的表情,我們去左相府,我要見一見左相夫人。”賀境心道。
宋鉞看着賀境心,他不明白,“你去大理寺,甚至去皇宮我都能理解,可是你竟然要去左相府?!”
宋鉞道:“現在你是嫌疑人,在左相夫人看來,你就是殺害她女兒的兇手,你不怕她直接把你抓起來,把你弄死嗎?”
“你們對我的懷疑,不就是從三個月前,我當街說的那句奪命吉時開始的嗎?”賀境心並不擔心,“再說了,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她認不出來的。”
宋鉞:“不行,還是太危險了。”
宋鉞勸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還是越獄狀態啊!”
雖然他們現在易容過,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們就是被認出來了呢,左相夫人可是見過賀境心的。
“別廢話了,耽擱時間。”賀境心並不是在徵詢宋鉞的意見,她只是通知一下他而已。
賀境心敢做出這個決定,自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無比確定,左相夫人對傅棠之死,並不知情,不管左相是否有牽扯其中,但至少左相夫人,是真的愛着自己的女兒的。
婚禮當日的一些細節,她還是想要問一問左相夫人。
崇仁坊和平康坊很近,兩個坊比鄰,只隔了一條街。
賀境心和宋鉞,出現在了左相府的後門,傅棠死的當天,她就是從這個門被領進去的。
左相府裏,十分安靜,賀境心本想直接上前,讓人以她知道誰是兇手爲由,將左相夫人引出來。
但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她轉身走到宋鉞面前,“宋鉞。”
“你改變主意了?”宋鉞眼睛都亮了一下。
“我問你,傅棠出事後,你去找她問過話,她的狀態如何?”賀境心問。
宋鉞想了想,答道,“她很虛弱,似乎是因爲這個打擊,病倒了,據說相府的中饋都交給了二房的太太。”
左相府中,住着的不只是左相一家,左相的老父親還健在,左相有個弟弟,只是弟弟才能平平,若是分了家,那各個方面都會一落千丈,左相的老父親是個偏心的,是以一直壓着左相不讓分家。
和左相只娶了左相夫人一人,也只生了傅棠這一個女兒不同,他弟弟的後院可就很熱鬧了,妻妾不和,日常吵鬧,嫡女庶女鬥成烏眼雞,這事兒賀境心都知道,畢竟這後宅裏的八卦,永遠是長安城的老百姓樂此不疲拿來當樂子瞧的。
傅棠大婚之日,賀境心本以爲,請她去看相的,是二房的哪個小姐,畢竟二房的小姐,日常最嫉妒的就是傅棠,畢竟長房嫡女,身份和他們不一樣,要嫁的人也不一樣,在傅棠大婚之日,請個曾經給傅棠批過命的相師上門,膈應膈應傅棠,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賀境心沒有想到,請她的會是傅棠。
是的,這並不在傅棠的意料之中,甚至傅棠會直接死在這一天,都出乎她的意料。
“她當時的態度如何?”賀境心問。
宋鉞皺眉回想了一下,“態度還算好,我問什麼,她都有回答。有什麼問題嗎?”
賀境心搖了搖頭,“沒有。”
賀境心想了想,最後和宋鉞,一起進了一家茶樓,因爲反正不是她出錢,加上一會兒要說的事情並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及,她直接要了一個封閉性極好的包房,之後借了茶樓的紙筆,寫了一封信,讓店小二送到左相府,交給左相夫人。
“你確定,左相夫人真的會來?”宋鉞懷疑地看着賀境心,“你就不怕,她帶着差役一起來嗎?”
“她不會。”賀境心十分篤定,因爲她的信上直接寫了左相夫人的一件不能對外人提及的祕密。
不過,她並不打算和宋鉞說,這到底只是他人的隱私,若非必要,她會爛在她的記憶長河之中,帶着一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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