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局一座破縣衙

作者:璃華
宋鉞和賀境心,沿着大江村的村道,往東邊走。

  這一路上,路過的幾戶人家,都供奉着和方嬸兒家一樣的半人高的泥塑,而但凡是供奉了這種泥塑的人家,都半點看不出缺水的樣子,院子裏種着碧綠的菜,都生長的十分茂盛。

  他們一路走,一路打聽,有關於逍遙仙的說辭,和方嬸兒那邊差不多,不過——

  “被仙人選中,就能待在山上,跟隨仙人一起修行。”說話的,是個黑麪老漢,他麪皮黑的發亮,雙眼炯炯有神,一臉地驕傲,“我大孫子,因爲有慧根,直接被仙人帶在身邊教導呢,這十里八村的,我大孫子可是頭一份!”

  拜別了老漢,兩人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村子最東頭的一戶看起來明顯有些破敗的院子。

  院子裏,有個愁眉苦臉的中年漢子,肩膀上扛着鋤頭正要出門。

  賀境心和宋鉞忙走上前去,喊住了那漢子,“這位大哥,這會兒天都要黑了,你這是去哪兒啊?”

  那漢子警惕地回頭,見是兩個生人,還生的怪好的,一看就不是他們村兒的人,“二位是?”

  “哦,我們是路過貴村,出來走走。”宋鉞道。

  漢子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但眼中的警惕之色仍在,“如此,二位隨便看吧,我要去地裏看看,就不聊了。”

  漢子說完,扛着鋤頭就要走。

  賀境心卻注意到,那漢子的脣因爲乾涸而開裂,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如之前路過的那幾家的體面,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位是他們入村後,見到的第一位正當壯年的中年漢子。

  之前一路走來,賀境心發現,住在這裏的,竟然都是一些頭髮半白的老頭老太,要麼就是一些小孩,這很奇怪。

  “這位大哥,請等一等。”賀境心喊住他,“我這一路走來,村子裏怎麼全是上了年紀的,要麼就是小孩,你們村的壯勞力,是去服役去了嗎?”

  那漢子聞言,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嘲諷地嗤笑,“服役?呵,他們哪能服役啊,他們都享福去了。”

  宋鉞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漢子話中有話,“大哥這話從何說起?”

  那漢子冷笑道:“那些人,可都和逍遙仙有緣,如今都在山上,跟着逍遙仙修行,他們和我們這些選不上的人可不一樣,可不就是享福去了嗎?”

  賀境心有些驚訝,她之前還有些好奇,那逍遙仙是怎麼結緣的,眼前竟然就有一個結緣失敗的嗎?

  “我看這位大哥,你天庭飽滿,耳垂敦厚,明明是福相,怎麼卻沒有被逍遙仙選中?”賀境心一臉震驚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之事,“這不應該啊,大哥,會不會是逍遙仙弄錯了啊,他都是怎麼選人的啊?”

  那漢子聽賀境心這麼說,又見她一臉真誠的樣子,原本充滿戒備的眼神就消失了,甚至還有了幾分同仇敵愾,“是吧,明明我不比任何人差,可是逍遙仙卻說我不行。”

  漢子也不去地裏了,轉身打開院門,將賀境心和宋鉞讓了進來,他有些侷促,“家裏破舊,二位見諒了。”

  “兄弟這說的什麼話。”賀境心不贊同道,“我們路過此地,便是有緣,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叨擾了纔對。”

  漢子臉上露出了一個明快的笑,顯然賀境心的話,很對他的胃口。

  站在一邊,默默看着賀境心和大漢對話的宋鉞:……

  宋鉞絕對不會承認,他好酸,賀境心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若是有心誰都能嘮的起來的技能,他也好想要啊!

  漢子喊了一嗓子,“家裏來客了!”

  頓時,待在屋子裏的一個婦人,牽着一個孩子,另一個屋子裏的兩個老頭老太,都從裏面走了出來。

  賀境心:“大哥,何必驚擾大嫂大娘他們,我們真的就是路過。”

  賀境心好說歹說,終於勸住了熱心的要給他們張羅飯菜的大漢,沒辦法,這戶人家和其他人家不一樣,這戶人家並沒有供奉泥塑,院中的井榦涸地只剩下一個井底兒還有一點水,這點水須得節省點喝,根本不可能拿出來種地。

  賀境心又和這家人嘮了幾句,把自己想知道的線索都嘮明白了,天也將將擦黑,她揮別了熱情的大漢一家,和宋鉞往村口方嬸兒家走去。

  剛剛,賀境心得知,那大漢和其他人一起去過仰天山,但最後,他卻落選了。

  賀境心對逍遙仙結緣很感興趣,便問了那大漢詳細過程,那大漢倒是記得清楚地很,畢竟這事兒讓他很是耿耿於懷。

  說起來,這逍遙仙是三年前出現在仰天山的,一開始信得人不太多,很多人以爲是來了騙子,但是慢慢的,他們發現和逍遙仙結緣的人,家裏都會越過越好,漸漸的,去仰天山和逍遙仙結緣的人就越來越多。

  三年下來,每月初九,都會有很多人慕名而來,去仰天山和逍遙仙結緣。

  大漢是一個月前去的仰天山,他以前聽說,去了仰天山結緣的信徒,須得留在那裏跟着逍遙仙修行,大漢是家中獨子,上有老下有小,他不放心妻兒和年邁的父母,便一直沒有去。

  但是直到上個月,村裏有經驗的老人說,今年天氣反常,怕不是要有秋旱,大漢這才咬牙上了山,這一波去的人很多,他和一羣人一起,上了仰天山,他們須得在山下沐浴更衣,把自己梳洗乾淨,第二天才能上山,他們被帶到了一個很大的石臺上,等到吉時一道,逍遙仙便出現了。

  按照大漢所說,那逍遙仙是個白紗覆面,額心印着一朵盛放的蓮花的年輕女人,那女人說話的時候,明明聲音並沒有很大,但是那石臺上的所有人,卻能把她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就像是那說話聲就響在自己身邊一樣。

  逍遙仙有一面水鏡,每個想要和逍遙仙結緣之人,都要把手按在水鏡上,若水鏡毫無變化,便是與逍遙仙無緣,但若是和逍遙仙有緣的話,手放在水鏡上,水鏡便會變色。

  大漢親眼目睹,他前面的幾個人,都能讓水鏡的顏色變換,只有他,手按上去,半點變化都沒有,最後,他和幾個無法結緣的人,一起被送下了仰天山。

  回去的路上,宋鉞好奇地問賀境心,“能讓水鏡變色,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須得親眼一見才能知曉。”賀境心道,“這逍遙仙,倒是有點兒意思。”

  賀境心絕對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什麼仙人,尤其還活生生的出現在人前,能給自己選擇信徒。明明自己都是個騙子,卻要把別的神棍的飯碗給奪過來砸地上。

  就像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卻被人踹了一腳一樣。

  賀境心有點不爽快,她尋思着,有機會,她絕對要上仰天山,看看自己和這位逍遙仙,有沒有緣。

  兩人回到方嬸兒家時,其他兩組人已經回來了,而福伯已經和方嬸兒一起,準備好了一桌子的飯菜。

  因爲這些天,大家都沒有喫好,福伯特地從馬車上拿了一點臘肉燻雞之類的,再買了方嬸兒家院子裏的一些蔬菜,張羅起來的一桌子飯菜,還是很有料的。

  七人上桌後,也把方嬸兒和她的孫子叫上了,正好坐滿了一桌人。

  方嬸兒顯然心情很好,見他們在飯桌上聊村子裏,有幾戶人家沒有能夠和逍遙仙結緣,都快斷水了,還主動和他們說起這事兒,“哎,那幾家也都是沒福氣的,和逍遙仙無緣,逍遙仙自然也無法庇佑他們。”

  張滿卻不解地問:“可是,仙人不是應該平等對待衆生嗎?這不是差別對待嗎?”

  方嬸兒聞言,卻理直氣壯道:“這有什麼,我們逍遙仙,只庇佑有緣之人,仙人也很不容易的。再說了,普度衆生那都是佛祖的事兒,和我們逍遙仙有什麼關係。”

  衆人:……

  好、好有道理,他們一時半會兒竟無法反駁。

  喫過了晚飯,一行人各回各的房間,他們得早些休息,明天早起趕一趕路,說不定就能在中午抵達永昌縣的縣衙。

  至於這逍遙仙的事情,他們雖然覺得有古怪,但這裏並非是宋鉞的轄區,他是永昌縣的縣令,這裏距離永昌縣,中間還隔了一個縣呢。

  宋鉞倒是有些憂心忡忡,這膠東道的秋旱,也不知道究竟波及了多大的範圍,他的永昌縣是不是也是受災地區。而他新官上任,也不知道永昌縣的縣丞縣尉好不好說話,他這個嘴上沒毛的新縣令,要服衆怕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鉞擔心地睡不着覺,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賀境心:……

  賀境心被宋鉞吵得睡不着覺,在宋鉞又一次翻身時,直接一腳把人踹下了牀。

  宋鉞:“賀境心!”

  賀境心:“不睡就滾下去!”

  宋鉞氣死了:“誰說我不睡的!”

  他氣呼呼的拍了拍屁股,憤憤地重新爬上了牀,扯了一角被子蓋上,“我這就睡了!”

  糟心的賀大丫,等到了永昌縣,他一定要教教她,不能輕易踹自家爺們兒的屁股!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公雞也還沒打鳴兒呢,福伯就起來,借了方嬸兒家的廚房蒸饅頭,他們早飯得在路上吃了。

  福伯以爲自己起的就夠早的了,沒想到出了屋子,就看到黑漆漆的院子裏,立着個人,福伯嚇了一跳,好懸沒叫出來,仔細看了才發現,這早起的人,竟然是花明庭。

  “花公子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福伯拍了拍胸口,還有些心有餘悸,“這一大早的。”

  花明庭語氣帶了幾分歉意,“嚇到您了嗎?這一路上趕路,我都荒廢了練功,昨夜睡得不錯,今日就早起練武了。”

  福伯倒也理解,他點了點頭,進廚房蒸饅頭去了。

  等福伯蒸好饅頭,其他人也都起來了,一行人把東西重新搬上牛車馬車,張滿和賀影心都抱了好幾個水囊,他們是被來的路上缺水缺怕了。

  一行人揮別了依依不捨的方嬸兒,趕着車上了路。

  永昌縣位於青州府西南方向,從他們目前所走的這個官道要抵達永昌縣,須得繞過仰天山。

  但好在,不算遠,他們從天黑跑到出太陽,等到太陽終於攀上頭頂時,終於看到了永昌縣的界碑。

  此時宋鉞很是緊張,這可是他考官之後,第一次出任父母官,他很是期待,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兒,不出意外的話,他未來三年都會在這裏,這裏如今只是一個下縣,但他有信心做一個好縣令,讓百姓至少都能喫飽飯。

  只是這一路上,看到的和之前別無二致,打蔫兒的莊稼,宋鉞的眉頭就一直皺着,他沒想到,他上任的第一件難事,竟然是遇到了秋旱。

  “隨錦,不太對勁啊。”駱修遠卻有些擔心,“我聽說,一般父母官上任,當地縣衙的縣尉縣丞,還有地方上的鄉紳士族,都會在官道上迎接父母官。”

  但他們都路過了永昌縣的界碑,別說縣丞縣尉了,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駱修遠心中起了不太好的預感。

  宋鉞被貶得匆忙,加上也沒有太多人脈,沒有能查到上一任永昌縣的縣令是怎麼沒得,到底是死了還是升遷了,一無所知。

  駱修遠倒是有心查一查,他倒是有錢,杜家曾經也算得上是洛陽首富,要查點東西,只要銀子到位,還是能查出來的,只是還沒等他查清楚,杜家就出了事,他們直接就離開了洛陽。

  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一些商隊的人,向他們打聽了永昌縣的情況,只是這永昌縣不過是個下縣,窮得很,這些商隊都不愛去。

  一個多時辰後——

  一馬車,一牛車,終於停在了縣衙大門外。

  宋鉞和駱修遠,並排看着縣衙的大門,只覺得心都涼了。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宋鉞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永昌縣的情況不太好,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不太好,包括了一座破破爛爛,連匾額都歪七倒八搖搖欲墜的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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