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8 作者:未知 邵鈞口吻輕鬆,是真沒當回事兒。 霍傳武叼着一根沒點燃的菸捲,牙關緊咬,心裏不爽,其實是真心疼了。 他特想過去,把電話直接摁掉。 半夜凌晨三點打電話過來,也是個沒心沒肺、胡喫胡喝、不會關心人的。楚珣有三頭六臂、長几個腦袋,整天應付這些人? 楚珣是什麼人,楚珣現在什麼樣兒了,邵鈞知道真相? 這些人可能知道嗎? 邵鈞什麼都不知道,完全矇在鼓裏。 楚珣仰躺在牀上,聲音低沉着,勉強跟邵鈞在電話裏聊着,其實胳膊都擡不起來,手機都舉不住,冷汗淋漓,汗水從眼瞼和眼睫毛上往下滴。他就把手機擺在枕頭邊兒,儘量擰着脖子,對着手機說話,讓邵鈞聽見他的聲音。 邵鈞問:“珣兒,你是不是累了?聽你聲兒挺小的,要不然算了,你睡吧。” 楚珣笑道:“陪你,不累。” 邵鈞:“哼,想我沒有啊?” 楚珣:“特想。小鈞兒,我單相思呢,你就沒想我吧?” 倆人又開始瞎貧,互相擠兌。邵鈞說:“我不想你想誰啊?你知道啊?” 楚珣:“我他媽也想知道,你不想我,整天都惦記誰呢你?我知道啊?” 邵鈞這會兒正心虛呢,有事兒掖着藏着不能說,又死鴨子嘴硬:“別跟我扯淡啊,我誰也沒想!……你知道我想誰了?” 楚珣嗤嗤地壞笑,話裏有話:“我是真想知道,你還能惦記誰,還有比我帥的?沒我好看的男的女的你都甭想了,外面不三不四的,我還沒答應呢。” …… 傳武是聽到“你還能認識比我更帥的沒我好看的你都甭想”這句,終於忍無可忍,無法再忍,一口把香菸捲進嘴裏,憤慨地嚼着,大步走開。 他是不知道,歪躺在牀上的楚二爺這時候用帶鋒的眼尾掃過房門,視線早就穿透牆壁,遙遙地瞥視他繃得直挺挺的背影。楚珣嘴上跟邵鈞臭貧着,腦子裏想的完全是另一套,目光拐着彎兒繞過門框,琢磨站在門後偷聽的人…… 傳武蹲在馬桶蓋上,連抽兩顆煙,狠命用手掌搓臉。 壓抑的黑暗剝離沉澱着他的心情,赤裸裸的,毫無掩飾,右臉上橫貫的傷痕更加深刻,刺痛。 估摸着那倆人膩歪夠了,傳武再一次走出來時,楚珣側躺在牀上,靜悄悄沒有知覺,已經睡過去。 楚珣橫在牀上,胸前的汗差不多消了,一條長腿從睡袍裏伸出來,全身上下還都挺白的。 傳武把這人重新裹嚴實了,敞開的大腿收進去。他一手覆上楚珣的額頭,緩緩滑下,蓋住微微顫動的喉結,撫摸楚珣頸部的脈動。楚珣看起來仍然難受,氣息不暢,眉頭皺着。 “……” “小珣。” 霍傳武啞聲叫了一句,用帶槍繭的手指碰了碰楚珣的眉毛,鼻尖,嘴脣。最細膩的不能示人的心思,在黑暗中無法剋制地綻露,瀰漫在他眉梢眼底。 他仔細端詳楚珣眉頭極細小的疤痕,想象着那裏原來有一枚很漂亮的小紅痣,可好看了。 楚珣跟以前不一樣了。 眼前這個人,已經變得太多,幾乎看不出當年一絲一毫的痕跡;甚至就連這張臉,也整過太多次,這裏,那裏,那裏,全部都不一樣了,遠不如當年那小樣兒好看。傳武想了半天,愈發覺着小珣還是小時候最好,最可愛了,脾氣好,長得也最漂亮。 他甚至都擔心,這人的臉,再這麼折騰下去,指不定哪天就都塌陷了,徹底地毀了。 傳武抻過被子,楚珣翻了個身,身體側蜷,撅着屁股,睡成一條姿態優雅的大蝦米。 睡袍很薄,顯露出臀部很挺很翹的半圓形狀。 霍傳武默然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照着楚珣的屁股,啪得扇了一巴掌,扇在軟乎的屁股蛋上!這些年千般滋味全在這一掌上,又沒捨得打太狠。打完了趕緊用大被裹住,掖好被子四角。 楚珣這會兒七葷八素得,沒有知覺,昏昏沉沉,他纔不會動他、欺負他。 他要是想動這人,也是要等哪一天,楚珣完全清醒的時候,看着他,兩個人面對面,眼對眼,明明白白地看着…… 那天夜裏,傳武從牀上拿走另一個枕頭,裹了一條毛毯,和衣而睡,就睡牀邊地上。 倆人出任務,每回都這麼睡,傳武從來不離開臥室,不睡客廳沙發,怕出意外,從客廳到臥室趕不及。他每一次都睡楚珣牀頭地上,手邊攬着他的長槍,兩人互相之間保持兩米距離。在傳武心裏,這就是生死之距,能揹着抱着一起生、一起死的距離。 漆黑安靜的房裏餘下起伏的呼吸聲,淡淡的。 高度緊張了這些天,傳武也累,終於還是睡過去了。 在他身後的牀上,楚珣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用安靜的視線描畫傳武側身橫臥的標準睡姿。 楚珣手伸到後面,撩起睡衣揉揉臀部,還不死心地扭頭看一眼有沒有紅手印,撅嘴哼了一聲。 你二爺現如今確實身體不太好了,偶爾昏一昏,動不了,但是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知覺任人蹂躪,不至於在牀上被人摸了屁股都不知道! 楚珣往牀沿兒上蹭蹭,儘量挨近,饒有興致地看某人睡覺,黑暗中兩眼灼灼發亮。 傳武只蓋一條極薄的毯子,看起來比迷彩褲子都薄,腦後一片硬茬兒黑髮,肩膀寬闊,腰部和大腿結實,即便靜止狀態身體也蘊藏了某種力道,男人的陽剛味道。 傳武跟以前,也不一樣了。 當年那土裏土氣的傻小子是誰來着,二爺還記着呢…… 大院牆根兒梧桐樹下,楚珣揹着書包,頭髮微卷,雙眼明亮,悄悄朝某人勾一勾手。 “二武,你過來。” 傳武遠遠地瞅見,下意識四下一顧,沒別人,趕忙跑過來,把肩上的軍挎甩到身後,臉色發紅冒汗。 “小珣。” 楚珣遞給傳武一盒巧克力,傳武攢給楚珣幾個貼了漂亮郵票的舊信封。楚珣摟了傳武的肩膀,說悄悄話,出壞主意,倆人低頭樂着一起跑開,身後是兩道長長的疊摞的影子。 …… 楚珣半張臉埋在枕頭裏,想着想着就笑了,自己一個人在黑暗裏樂不可支,胸膛顫抖,儘量不樂出聲。 他想着以前的很多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心頭不斷回味,舌尖瀰漫酸澀,慢慢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十五年,太遲了,有些事情,心思淡了,永遠就再回不去了。 自己現在變成這樣,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了。 你別怪我心冷了吧。 楚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臉上遍佈凌亂的淚痕,枕頭慢慢溼了。他用被子矇住臉小心地擦乾眼淚,明兒早上起來瞪兩個魚泡眼,可就在下屬面前出洋相了。 地上雖然鋪了地毯,還是硬,傳武睡得並不舒服。 毯子也薄,室內空調不夠暖和,楚珣覺着傳武可能是凍着了,睡夢中肩膀有些抖,身體慢慢蜷起來。 楚珣下意識伸出手,夠着下去,兩手罩住對方。 他的手在黑暗中散發熱量,微弱的熱度和光芒,爲對方暖着身體,看着這人硬朗蜷縮的身軀慢慢展開,舒服地熟睡過去…… 小霍同志大約是在睡夢中覺着暖和了,夢到高興的事兒,舒展身體,毯子從肩膀滑落下一段。 楚珣無聲地嘟囔:我幫你暖着,你別蹬被啊,你還真拿二爺當成個活的“電暖氣”,我發電機有那麼大功率嗎? 他心裏抱怨,又湊近些,幫這人裹好毯子,兩條胳膊隔空籠着人,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