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71

作者:未知
霍傳武將人帶到隱蔽丘陵間的小鎮,通往二樓的樓梯踩上去陳爛腐朽,木板牆被青苔染出碧綠斑紋,昏暗,潮溼。 二層小閣樓,狹窄得幾乎轉不開兩人身的小屋,一張單人牀,幾件簡陋傢俱,讓楚珣陌生,異樣…… 楚珣問:“你住這種地方?” 霍傳武把身上的長傢伙卸掉,後腰一把手槍槍不離身:“以前住過,現在很少來。” 楚珣問:“那你這些日子住哪?” 霍傳武垂下眼睫,往嘴裏塞一顆煙,聲音低沉:“提薩拉的莊園。” 楚珣一進屋就直接躺牀上了,毫不客氣。他倒沒想表達不軌意圖不良意識,而是真累了,那感覺就像一截大蜡燭在爐火裏滾過一遍,渾身軟得流湯,骨頭都快要酥了,化了,需要時間冷卻凝固,再重新把自個兒骨頭架子給拼起來。 楚珣臉上裹着一層汗,舊汗擦掉不久又冒出新的一層,嘴裏還巴巴地說個不停:“原來你還真是讓提薩拉養着?你不聽她擺弄使喚,她就這麼花錢僱你、養着你?娘們兒就是讓錢燒的。” 霍傳武淡淡地,不迴應。 楚珣問:“你跟那女的幾年了?” 霍傳武不想說。 楚珣悄悄瞟這人表情:“你們跟金百勝是對頭,你爲什麼救我兩回?” 霍傳武反問:“我和查頌賭拳,拳臺護欄怎麼斷的?” 兩人心知肚明,爲什麼救,怎麼可能不救? 楚珣仰臥在竹子小牀上,臉色微白,目光卻無比尖銳,口吻犀利,突然問道:“你的任務裏,一定包括利用一切手段接近你的目標,但你不能跟我說實話,對嗎?!” 霍傳武手上擦拭長槍的動作遽然停住,目光凝重,側面輪廓如塑像。 狹窄壓抑的小空間裏只聽到各自壓抑的呼吸與心跳。 半晌,傳武低聲道:“知道還問。” 楚珣閉眼呼了一口氣,往後仰去。他早就猜到眉目,可惜這些日子事兒趕事兒,一直沒機會親自問傳武。 回想當日鬧市槍戰中不期而遇,酒店拳臺上再次相逢,楚珣再回味臨行前他賀叔叔交代的話,邊境那邊埋伏有咱們的人,你心裏有數,別誤傷自己人……賀誠那個老傢伙,憋着不說實話,楚珣如今百分之百確定,賀誠這話明槍明碼,是在暗示他。 十多年了,他每一回鋪開畫紙,用手撫摩紙張,幾乎已經想象不出記憶裏那個男孩最真實確切的模樣。 楚珣其實一直沒死心,他不止一次利用職務便利和手上資源,想知道傳武怎麼樣了。 這人過得好不好,生活裏有人陪嗎,有人愛護嗎? 這人二十多歲成人了,年輕力壯大小夥子,到成家立業的年紀,村兒裏前來求親的人一隊一隊踏破霍家門檻,這人在老家早結婚了吧,孩子都生出半支籃球隊了。 楚珣在國安局系統的內部電腦裏查,覆蓋全國人口,很容易查到霍傳武這個人,然而傳武的檔案竟然不完整,在青島當地高中畢業以後,檔案斷了,這人不知所蹤。是不是出國了、是否還平安活着,他完全都不知道。 他也沒有專程去傳武老家找過。他不能不打報告私自離京。再者說,傳武不來找他,他憑什麼去找這人?以什麼身份,難捨舊愛的老情人?誰忒麼確定還惦記着你楚珣是當年的哪一號?…… 霍傳武長得跟從前不一樣了,那感覺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高大健壯,寬闊舒展,冷酷而沉默,眼睛漆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底,看不透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傳武臉上的刀疤讓面目更顯凌厲、肅殺,拒人千里之外;歲月填不平的一道溝壑,吞噬掉這人臉上全部的柔情暖意。 別說傳武不記得他,他自己遭遇這人,第一眼竟然沒認出對方是誰! 二武第一眼估計也認不出他,自個兒的臉已經變成這樣,遠沒有以前好看了吧……楚珣鼻子一酸,心裏難過,那些婆婆媽媽像小娘們兒似的心境,只能自己憋着鬧心,嘴上不好意思說出來。 霍傳武第一眼就認出楚珣。 第一眼。 自己這麼多年變成什麼樣,自己都快認不出,面目全非,但他不會忘記楚珣的形容輪廓。 他趴伏在臨街二樓的狙擊位置,瞄準狙殺目標,出現在視野裏的這張臉,鋪天蓋地充滿了狙擊鏡,覆蓋他的眼膜,彷彿一顆子彈旋轉着燒穿他的大腦、剝裂記憶的神經,透徹犀利鑽心的疼。 他喫力地瞄準,眼睜到最大,眼球滾燙痠痛,在狙擊鏡裏近乎貪婪地端詳描摹楚珣的臉,臉上每一分、每一寸。 這人不像楚珣。楚珣跟以前長得完全不一樣,頭髮不打捲了,眉毛不彎了,睫毛不再濃密捲曲,眼睛笑起來不是月牙的形狀,嘴脣不是心形,額頭眉心上一片空白。可這個人偏偏就是楚珣,眼睛靈動,皮膚像瓷,即便已經成年,私下無人時眼裏仍不自覺流露出少年般純真美好的光芒,嘴角卷出獨有的小表情,專注凝視時習慣性地微微撅起嘴巴……很可愛。 楚珣七手八腳癱着一人佔據整張牀,傳武進出幾趟,在煤氣小竈上燒熱水,喂他。 楚珣襯衫胸前釦子解開着,露出半個胸膛,白皙帶紅暈,病態地起伏,喘息。 傳武幫他一遍一遍擦汗,手不當心碰到人,透過溼透的襯衫,能看到楚珣胸口淺粉色的紅點微凸,硬成兩粒小豆。 楚珣雙眼直勾勾盯着傳武,目光深奧,不說話。 傳武猛然別過臉,走開了,看不下去楚珣脆弱又勾人的樣兒…… 太陽升到頭頂,從窗口往外看開去,大河上流動着一道道金色波紋。 楚珣歇夠了,坐起來,看着霍傳武端了一盆熱水在屋角,清洗擦拭傷口。 霍傳武拎了一條幹淨的迷彩褲和內褲,猶豫了一下。 楚珣漂亮的眼皮一翻,輕笑道:“別躲了,就這兒換。” 傳武垂下眼,默默走到屋角布簾子後面。 楚珣不樂意地哼了一聲,衝着布簾子聳聳鼻子,聽見傳武剝褲子的聲音,定睛一瞧,爆料道:“小褲衩黑色的。” 傳武一腳着地,長褲正好套着腳踝,動作一僵,單腳蹦着,差點兒就自己把自己拌一跟頭。 楚珣哈哈哈地樂,很無賴,嘲弄道:“躲個屁啊,你躲那堵牆後邊兒試試二爺看得見看不見?” 傳武忍無可忍,乾脆也不忍了,在簾子後面,乾脆利落地一把拽下內褲,霍爺讓你那一雙滴溜亂竄的小眯縫眼兒看個夠! 楚珣一下子被口水噎住:“……” 都是爺們兒,怕什麼?傳武腰微彎着,小腹肌肉結實,內褲一扒,襠下一大吊東西掙脫束縛,晃悠着露了出來,跟盤踞在褲襠裏的靜養狀態完全不同。紅潤飽滿的陽剛之物隨着動作還蹦了一下,再彈回到兩顆沉甸甸的墜物上,像一團富有生氣的活物。 楚珣盤腿坐在牀上,隔着布簾子,怔怔地,一下子悄沒聲了,蔫兒了。也不知到底是誰把誰調戲了…… 就這一眼,楚珣察覺自己小腹熱了,一股陌生的熱流直往鼠蹊部亂竄,褲襠裏少見地發脹了。他低頭透視自己的形狀,忍不住在心裏比較長短,頓時平添幾分懊惱。他趕忙蜷起腿,把褲襠位置擋一擋,生怕被對方偷瞄到。 十幾年前就比不過二武,這十多年都過去了,果然還是沒長過對方,自己這要是一條200克大牙膏,二武那就是250克優惠裝,白饒的…… 牆上鑲了一面小鏡子,破碎一處邊角。霍傳武拿毛巾蘸水,照着鏡子,慢慢擦洗。 楚珣從後面走過去,兩人彷彿有某種默契,也不用說話。楚珣幫這人剝下粘連在身的襯衫,佈滿傷痕的肩膀露出來。裏面還有一層緊身背心,扒不下來,楚珣後來不得不動用剪刀,把這件染血背心沿傷口的紋路剪成一條一條,再想辦法從皮肉上揭下…… 楚珣眼一下子熱了。跳下山谷的時候,傳武就這麼把他摟在懷裏,用後背生扛。 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地,傳武坐在小牀上,楚珣盤腿坐後面給這人塗藥。 楚珣的手偶爾碰到傳武裸着的腰,腰肌在他掌心下微微顫動。 楚珣隨口問:“臉上……怎麼傷的?” 傳武那時漠然回答:“刀劃的。” 霍傳武臉型瘦削,棱角硬朗,眉目極英俊,就只有右臉那道傷,橫斬了完美帥氣的一張臉,觸目驚心…… 那天中午,霍傳武在小屋裏給楚珣做飯。 楚珣從小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或者在西山別墅實驗室裏練功,在總參祕密基地受訓,總之他那滿身閃閃發光的智慧與才華絕不會用在洗衣做飯這類粗活兒糙活兒上。他是個習慣讓人伺候的,在誰面前都不吝表現他的優越。 楚珣伸着腿坐牀上,指點着。 傳武用錢從鄰居阿媽家買些食物,用煤氣爐小竈炒菜。無論切菜還是烹炒,都是典型一北方大老爺們兒的粗豪風格,沒技術含量,把東西弄熟填飽肚子就成。當地水產豐富,尋常特色的食物就是辣椒魚蝦醬煮豆子,醃筍炒肉,酸菜蝦湯泡飯,一股子酸辣鹹鮮味道,喫下去讓人瘋狂反胃往上嘔酸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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