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83 作者:未知 他連“自己人”都不敢完全信任。 在他心裏唯一的例外就是霍傳武,他的男孩。二武即便不是“自己人”,這人哪怕是對手,他也願意交付信任,二武不會害他。 正因爲霍傳武的出現,出於某種過度的佔有慾保護欲,身旁對傳武的存在產生忌憚威脅的人物,統統激起他的猜忌與清洗心態……楚珣明白,這樣對林俊極不公平,自己表現得太自私了!可他也不是聖人;當他已然將十幾年情緒全部投入到一個人身上,他無暇再去照顧周遭每個人的微妙感受,即使對某個人,他一直心懷歉疚。 楚珣與林俊,這麼多年,關係微妙,也有幾分尷尬。到最後,雙方甚至將這種尷尬全部化作十年養成的習慣,隨他去,見怪不怪。 楚珣這輩子頭一次跟男人睡在一個被窩裏過夜,就是跟林俊,這個比他大九歲的下屬,也是他的貼身保鏢、司機、保姆、廚子,身邊最瞭解他身份底細的人。這些年他與林俊相處的時間長度加起來,超過他陪伴家人朋友其他任何人的時間總和,遠遠超過他與霍傳武在一起短暫的少年時光。 那事兒發生在六年多以前,而且話說起來,是他楚公子過錯在先,借酒裝瘋,犯渾瞎鬧,以上壓下。 楚珣二十歲生日,生日當晚回玉泉路大院慶生,睹物思人,感時傷懷,於是抑鬱情緒大發作。他當夜去酒吧借酒澆愁,伏桌失聲痛哭,哭得涕泗橫流毫無形象風度可言,襯衫胸前一片溼漉漉的酒水和眼淚,把整間酒吧裏的人都嚇着了。 他平時極少喝酒,酒精麻醉他的神經,模糊他的視線,干擾腦電波與人體磁場,因此他酒量也不咋地,酒桌上缺乏歷練。 喝到半酣半醉,與其說是酒後亂性,不如說是借酒生事,藉着醉意麻醉放縱自己,某種自我放逐的悲傷心態,想要發泄、摧毀,拖着被命運摧折過的殘破不堪的軀殼再去瘋狂傷害別人…… 第二天早上,楚珣腦袋一下子清醒,知道自己幹壞事兒了,太不地道,簡直是個混賬、大混蛋。 他襯衫釦子大敞,只穿一條內褲,胸膛一片潮紅,長褲皺皺巴巴橫在地板上,被窩裏睡着林俊。他醒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麼,到底“幹”過沒有,但他這一趟把對方折騰慘了。小林渾身是傷,後背後腰讓他的手指抓出好幾道紅痕,簡直像被人打了。 事後,楚珣向上級打報告,坦白自己的嚴重錯誤,請求嚴肅處理。 搭檔之間一旦發生這種“苟且”,恐怕無法再相處共事,楚珣沒想到林俊一掌壓住報告…… 林俊問楚珣:“你不說,我也不說,你爲什麼要打報告說出去?” 楚珣說:“能瞞住嗎?我身邊多少人監控,早晚都要坦白。” 林俊:“我不想讓人知道。” 楚珣:“……小林,是我不對,我犯的錯我混蛋我認賬,不想委屈你。” 林俊彷彿經過深思熟慮,堅持不讓楚珣寫報告,二人當時就陷入爭執,林俊急了,眼睛突然紅了,脫口而出:“你跟領導說出來,你以爲頭兒會處罰你嗎?” “頭兒絕對不會罰你,你什麼責任都不會有,挨罰的肯定是我。” “出這種事,是我工作失誤、失職連累你,我受處分,我調職,我從這裏滾蛋!” 楚珣:“……” 林俊眼裏有難捱的溼潤,眼底紅腫,難得對他的小男孩發泄深埋多年的委屈:“你做都做了……你現在想換人?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我不換!” 楚珣心裏一直懷有疑問,想起這事懊惱、不甘心,也試探過幾回,那天晚上,咱倆真的做過? 林俊調開視線,沉默不吭聲。 楚珣平靜坦白地問:“我把你強暴了,對嗎?” 林俊苦笑一聲,搖頭,深深看着楚珣:“怎麼都算不上強暴,你這小細胳膊根本打不過我……我不在乎。” 楚珣明白林俊的心思,二人心知肚明。 他欠林俊一筆,對不住這個危難之前一次又一次用前胸後背給他擋槍守護他的男人,而且欠這一屁股爛帳沒辦法還清。 林俊或許是想讓他肉債肉償,一直陪伴身邊,不分開,楚珣無論如何做不到。玩弄對方放縱自己,他就不是那種具有極端自毀傾向而放浪形骸隨波逐流的人。 肉債情償?這就更做不到。林俊永遠忘不掉當年在火車站奔跑哭泣需要人保護的瘦小的男孩,在小林同志青春煥發年富力強的十年歲月裏,他傾心照看守護的就是一個楚珣,他的全副情感、甚至生命,都是爲了守護這個小男孩平安長大成人,心裏盛不下其他。似水流年滋生出的情感逐漸扭曲、變質,情之所至,一往而深。然而在楚珣心裏,也永遠忘不掉他的男孩,因他當年的單純懦弱無力保護而從他指尖生生滑走被歲月湮沒被記憶吞噬的倔犟堅強的男孩。他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只屬於他和記憶中那個男孩,他一輩子甩不掉的青春傷痛,再沒有第二人。 …… 楚珣的敏感猜忌,林俊的委屈焦躁,歸根結底還有背後更深層次的緣由。楚大校身旁貼身保鏢人選若干年來首次引發爭議,可能變動。 霍傳武失蹤多年於緬北一戰突然現身,敵方臥底的身份,強悍驚豔的身手,雙線作戰完成任務,一下子立了大功,對上面某些人心裏定然產生不小的影響。祕密戰線功臣,沒機會獲得公開接見、表彰,名字不能見報,但軍區政治部擬定內部立功授獎名單,小霍同志這次至少個人二等功跑不掉的;一等功困難些,都是給有重大立功表現陣亡犧牲的。 總參高層一直在考慮這事兒,換不換保鏢? 林俊非常可靠,業務嫺熟,但畢竟年紀大了。 林俊比楚珣大九歲,年近三十五。這人是陪伴楚珣長大的,歲月不饒人,再富有經驗的高手,不得不承認早已過了單兵作戰巔峯期。倘若不是楚大校身份絕密,人選不好挑,愣頭小子怕人品性格靠不住,總參特情處一撥一撥新調來的二十三四歲小夥子,個個都很能打。 賀誠問楚懷智:“總長,要不然你決定,換不換?” 楚懷智明知故問:“換誰?” 楚懷智這也憋着一肚子鬱悶,不爽:“老賀,這事兒你如果提前知會我,我絕對不同意!你瞞我也瞞一個死,你就沒告訴我,咱們的臥底是霍家小子,這人也在緬甸!” 賀誠心想,這你還真賴不着老子。聯合行動是你這個總長簽署的軍令,誰讓你當初不詳細確認行動隊員名單?你自己矇在鼓裏,老子頂多就是知情不舉嘛…… 賀誠意味深長:“你這麼忌諱倆孩子碰面?你對霍家……” 楚懷智搖頭打斷,正色道:“我對霍家小子沒任何忌諱,多優秀一男孩子,我一直喜歡那孩子!但是事關重大,開不得玩笑。” 賀誠點點頭:“我也明白,這事兒不能跟咱二侄子心軟。小霍……不能啓用。” “論身手能力,論人物性格,他太合適做這個保鏢,不二人選。” “然而這人身份太敏感,小珣對我們又太重要,容不得半點失誤,萬一出事,誰都擔不起責任。” …… 傳武在楚公子身邊出現,必然也讓楚珣身邊之人產生心理波動。這人危難關頭兩次搭救楚珣性命,原本小林保鏢份內業務,現在讓小霍搶了大半,無形中將林俊這個正牌保鏢邊緣化。 楚珣並不知曉,他上回悄悄去301總院看傷員,林俊也悄沒聲息出現在醫院,從某間化驗室出來。 林俊手指捏着一袋病歷化驗報告,靠着白藍色牆壁,在人流熙熙攘攘的樓道佇立很久,直到夕陽把他的影子拖拽到最長,影子清瘦落寞。 林俊發覺自己身體有問題已經有一段時間,化驗報告懷疑是惡性,還沒最後確診,可能是癌。 他反覆回憶,病症可能源於幾年前陪楚公子出任務,在俄羅斯某地接觸含放射性元素的武器材料,對身體造成不可逆損害。 林俊反覆考量,心裏掙扎,最終選擇沒有向上級彙報病情。 他想瞞下來。 他也沒多少機會再陪楚珣出國旅行,或許就是這個秋天,還有最後一次陪伴保護楚珣出任務的機會,守在男孩身邊。他不想失去最後一次機會。 第四十九章 霍爺的覺醒 八月十五中秋,家家戶戶團圓的節日,楚總給他公司員工每人派發兩大盒宮頤府月餅,女孩子們再來一套美容院的敷臉券。他自己也拎了月餅和酒,回家過節。 每年農曆新年、中秋節、以及家中長輩壽辰,這幾個日子必須要回大院,闔家團聚。 邵鈞打電話過來:“珣兒,我姥爺家有大螃蟹,你來不來?” 楚珣說:“不來,你自己喫。” 邵鈞撅嘴:“螃蟹可大個兒了,肥得流油!你不喫我跟大文子喫,不帶你。” 楚珣笑道:“把你們倆喫成八條腿兒!” 楚珣手裏提着東西,對大院門口站崗的戰士露出可親的笑容。這小戰士今年新來的,不太認識楚少爺,眼神純真而茫然。冷不丁楚珣一擡手,半開玩笑跟小兵敬了個禮,小兵連忙“啪”得立正,也還了個禮,然後繼續茫然地瞧着這公子爺樂呵呵傻笑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楚珣路過院牆邊的大槐樹,大樹下鋪成平整的水泥地。他眼前影影綽綽浮出一道紅磚長城的影子。他那時與他的男孩坐在城牆上,意氣風發,高唱着“萬里長城永不倒”,少年壯志不言愁…… 一家子聚到楚老爺子家裏。楚瑜也在,進門一把從身後勒住人:“小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