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85 作者:未知 霍傳武笑出酒窩:“媽,是俺呢。” 霍傳武這幾年口音都變了,不南不北又帶些東南亞華人腔,可是每回給他老媽打電話,又變回憨厚男孩的口氣。 傳武媽問:“恁不是上南邊兒做生意去?沒跟大軍在一起?啥時候回來?” 傳武解釋:“沒跟哥哥在一處。俺……俺在北京。” 傳武媽愣了,有強烈不好的預感:“恁咋上北京了?誰讓恁去北京的?!” “二武,趕緊回來,快回家!媽媽想恁了。” 霍傳武輕聲說:“媽,俺想再過一陣,再回家。” 他剛在北京落地時對賀部長說要退伍回家,短短一個月心思就變化了,只是有些事,不太好跟領導改口。 傳武媽前幾年身體就不太好,腰痠,總犯頭疼病。她心裏特別惦記她的心肝寶貝二武,又可能是女人到了歲數,多多少少有更年期綜合症,偏頭疼,疼起來歪在炕上,什麼活兒都幹不了。人年紀大了缺乏安全感,更加牽掛子女,拼命想把自己最在乎的人抓牢在手裏,攥在身邊,父慈子孝,兒孫繞膝……劉三採就是這麼個當媽的心態。 劉三採警覺地一遍遍追問:“恁在北京趕剩麼?北京都有誰?恁都見着誰了?” 傳武小聲道:“大慶、吉祥他們都在北京做生意麼,俺就,見見他們。” 傳武的聲音極其不自然。以這人整瞎話的負數段位,每回言不由衷臉膛上迅速曬出兩塊大紅臉蛋子,甭提多麼可笑! 劉三採揉着跳筋的太陽穴,脫口而出:“俺知道恁上北京見誰去了,恁去見楚家那孩子去!” “那孩子從小就毀你,都這麼大了,恁還惦記他還去見他!” “那是你爸爸、是咱全家人兒的傷心地,俺這輩子死都不去北京!!!” 霍傳武骨子裏是有脾氣的,骨頭很硬,最容不得別人逼他,突然爆出一句:“俺怎麼就不能跟他在一處了?!” 劉三採:“二武!” 霍傳武一下子閉了口,悶頭不接茬,抗拒他媽媽的逼問。 他有這個心結。他聽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說楚珣一個字兒的不好。他媽媽不喜歡小珣,這對他是剜心的難過。 當初答應退伍回老家結婚,是還他母親的心願,可是現在,他心裏有一根線牽着,舍不下。楚珣這些年過得多辛苦,練功多苦,身體都糟蹋了,出任務在境外路途艱險,一個不小心小命都沒了,怎麼可能捨下這人不管了?小珣要是出事兒,誰在身邊護着?小珣掉冰窟窿裏,需要人連命都不要地去救,誰能上去拉這一把? 劉三採也是萬沒想到,她這通電話適得其反。外力的阻撓反對,從來都是小兒女們忠貞節烈的感情最好的催化劑。父母越是死命攔着拉着,倔脾氣的孩子越是像頭倔驢似的一條道走到黑,去給人家灑血賣命。 劉三採懇求着說:“二武,媽媽現在就想恁陪在身邊,娶一房媳婦,在城裏辦個廠做個買賣,掙點錢,咱一家人小日子過得多美,咋着就不行呢?二武,行不行啊?!” 霍傳武的側臉籠罩在西山的夕照中,輕聲而堅定地說:“媽,俺其實,就沒想過結婚。” “媽,恁把上回來提親的那個,推了吧。” 甜滋滋的棗餑餑味道留在舌尖,粉紅小豬抱枕擺在牀頭,那小豬傻笑起來就像楚珣小時候……可愛極了。 上面人縱覽大局,有上面的全盤計議;林俊有林俊的困境,霍傳武有霍傳武一個男人悶悶憨憨的心思;而楚珣也有楚珣的心情和決定。 楚珣站在醫院樓上某個房間,居高臨下望着花園裏的身影,給賀頭兒打電話。有些話當面談他總被賀誠那老狐狸忽悠進去,乾脆電話裏和盤托出。 “賀叔叔,上回在您家談過的事,我反悔了。” 賀誠心裏一動:“你什麼意思?” 楚珣神色堅定,口氣嚴肅、坦白:“賀部長,我向您正式打報告申請,請求把霍傳武調到我身邊,做我搭檔。”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賀部,我工作這些年,沒跟上級提過什麼要求,軍銜待遇房子車子我沒要求過,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現在就請求這一件事。” 賀誠冷笑着糾正:“你跟領導要求的還少?當年你是怎麼膽大包天地在咱大首長面前開口,要求上面放了霍雲山?” 楚珣窘住,耍賴的口氣不自覺流露出來:“哦,我,我不就提過那一次嗎我?我十五年就向組織提兩次要求,我提得多嗎我這人很麻煩嗎?!” 賀誠意味深長:“兩次都爲同一個人……” 楚珣毫不掩飾他的堅持和自信:“對,我就是爲他。感情的事我不強求,不會難爲他,過去就是過去了。我虧欠他的,就是想讓他留在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他。” 楚珣扒着窗縫扭着蠻腰,有時一手托腮若有所思,有時候乾脆側身坐在窗臺上,讓夕陽打在他和二武兩人臉上,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只有經歷過離別的人,才明白重逢的可貴。哪怕是就這麼遠遠地看着,也是幸福。 第五十章 珣珣小暖爐 楚總自從回來,心思一直繞着霍爺轉,顧不上其他人。他這副樣子,身邊那個對他情有獨鍾捲毛掛鈴兒哈巴狗似的忠犬小媳婦,實在忍無可忍,不幹了,鬧上門來。 楚珣前腳在公司露面,湯家皓後腳殺到辦公室。祕書都認識這人,楚總在分機裏叮囑“就說我不在”,湯家皓已經忿然甩開小祕,衝過去把門擰開,板起臉,拖長嬌嫩的聲音,“楚總,你不在,這屋裏的人,是哪個啊——” 楚珣站在落地大窗前嘬着咖啡,一手插兜,襯衫西褲襯托得身材修長,被光線籠罩,十分好看。 湯家皓這麼一叫,楚珣一口咖啡噗濺到窗玻璃上,無語,手指優雅地抹掉胸前濺的咖啡沫子。 楚珣戴上金絲眼鏡,轉過臉,笑得若無其事:“屋裏的人,是咱倆啊。” 這倆人要比誰臉皮厚,誰比誰更難纏,那還真難說。 湯家皓可逮着人了,把辦公室門反鎖,蹬蹬蹬撲上來,兩隻腿往楚珣身上一躥…… 楚珣嚷:“噯,噯!咖啡,咖……我的衣服我操……” “你燙死我了!你自個兒不嫌燙嗎?” 楚珣哀嚎,氣得沒治。 楚珣手裏一杯熱咖啡翻了,全潑到倆人胸前。湯家皓這小瘋子不怕燙似的,全然不顧咖啡污糟了他一身精緻的銀灰色西裝,像個淘氣又耍賴的大猴子,整個人兒掛到楚珣身上,兩腿勾住楚珣的腰胯,全身上下蹭。小湯把臉埋到楚珣肩窩裏,使勁聞了聞:“老公,換香水啦,你可真香!” 楚珣讓這人蹭得,哭笑不得。這要是別人,他直接揮手一巴掌給丫扇牆角旮旯去,抽什麼瘋,他媽的給二爺滾蛋。 可是對小湯,他還是於心不忍,或者說,這小傢伙也挺好玩兒的,挺可愛一人,又這麼喜歡他。 這人倘若不是他的目標任務,如果兩人從開始接觸就是坦誠相待、君子相交,楚珣覺着,他原本可以與小湯成爲不錯的朋友。他自己複雜,所以最喜歡性情單純快樂的人。湯家皓就是單純的人,只是因爲他楚珣的存在,小湯生活裏纔多了煩心複雜之事。 這趟任務完成,雙方關係走到盡頭。 兩人皆是一身狼藉,楚珣不得不讓他祕書去隔壁商廈買兩件新襯衫。 當天傍晚兩人一起在長安街一家高檔餐廳喫飯,點最好最貴的菜,楚珣大方買單。 楚公子付賬刷卡眼都不眨,動作優雅,眼鏡邊緣流淌光澤。湯家皓似乎意識到什麼:“珣哥,今天這樣大方,請我喫飯?” 楚珣反問:“我以前沒請過你喫飯?” 湯家皓一撇嘴:“以前明明都是我請你,你可小氣啦,一毛不拔。” 湯少心有所悟,姓楚的飯桌上一毛不拔,牀上也是一毛都不拔。他不甘心,今晚就想拔光這隻驕傲吝嗇的大花公雞的尾巴毛兒! 當晚,鐵公雞還真拔毛出血了。楚公子主動叫一桌牌局,找來幾個狐朋狗友牌搭子,哄小湯包解悶。楚公子頭一回在賭桌上一路狂輸,輸錢面不改色,眼皮都不眨,把一摞一摞籌碼推到湯少面前,一擲千金毫不吝惜。 楚珣一晚輸給湯少幾十萬,推籌碼時表情無比舒暢,看在湯家皓眼裏,分明就像即將甩掉一個大包袱一樣痛快,臨走甩他一大筆“分手費”,多麼的豪爽慷慨…… 湯家皓深夜賴着不走,跟隨楚珣回公司樓上睡房,倆人在昏暗的門廊下糾糾纏纏。 楚珣仰躺在牀上,湯家皓壓在他身上,一定要在一張牀上睡一宿。 楚珣拉下臉來,神情平靜,嚴肅道:“小湯,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