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111 作者:未知 傳武邁進店門時,頓了一下,突然側過臉,眼角凌厲的光掃射身後。大街一片喧囂,人影憧憧。 他覺得身後有尾巴。職業軍人天生敏銳的知覺讓他警惕,周身數米範圍內不許陌生人靠近,行事謹慎。 可是這些天,怎麼總好像有人在跟蹤他? 楚珣更加狡猾謹慎,埋伏得很遠。他在街對面某家咖啡座裏隔着窗戶,從窗簾後面露出一雙眼,偷看。 霍傳武好像買了幾瓶水,一盒快餐,還有什麼零食。楚珣眯着眼瞄了很久,街上來往的車輛讓他的千里眼視線嚴重受阻,沒看清傳武最後從貨架上拿了一盒什麼。 楚珣在地下大廳裏飛快繞了一圈兒,抹掉自己曾經來過的痕跡,順手撿走菸灰缸裏兩顆菸頭。他在鐵門門鎖發出轉動聲響的一剎那,飛快躍上健身器,柔軟靈活的身體像一隻貓,躥上房頂攀着鐵架子,迅速從側面某個通風口脫出…… 下一秒霍傳武開門而入,警覺地環視房間。 傳武一步步走下樓梯時還懷有疑慮,這屋裏氣味不對。他默然站在大廳正中,石柱子吊牀旁邊,深深吸了一口氣,品味空氣中流動的微粒,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傳武每天生活在他的地下宮殿裏,楚珣就陪他在這座地下宮殿裏。 傳武在房間裏。 楚珣在隔壁,隔着厚厚一堵牆。 楚珣現在心裏對待二武,有一種甜美又扭曲的若即若離感,徘徊着不願冒然上前,卻又離不開,牽掛着。 兩人吵過架,不能說對楚珣心境沒有影響,他對別人面冷心狠,內心終究在乎二武。 二武說出口那句“恁從小就這樣”,刺疼了他的心,挺難過的。在最親密的人面前自尊心受到打擊,感情的忠誠遭遇質疑,讓他偶爾心灰意冷,縮回殼裏,不願意再爬出來,被工作和感情的壓力折磨得身心疲憊。精神上再強大的人,累的時候,終究也渴望身邊能有個人守着他。 楚珣有時在洗手間裏刷牙,一擡頭,對着鏡子裏這張臉,摸自己眉心的空白,失落,懊惱。小紅痣沒有了,再也找不回來。自己這些年變得太多,臉不是那張臉,人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人,脾氣越來越壞,身體也衰弱了,身邊任務對象走馬燈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千帆過盡,心腸都硬了,對二武更不如當年那麼溫存體貼。 二武其實喜歡的是當年那個楚珣吧。 自己現在變成這副樣子,你還能有多愛我? …… 楚珣隔三差五就過來一趟。有時候從公司出來,跟朋友在飯桌上談完生意,夜晚獨自走在寬闊的長安街上,看路燈暈染開一樹樹絳紫色的玉蘭花,心情柔軟,忍不住就去偷看二武。哪天晚上不看一眼,第二天一整天沒精打采渾身無力,覺着生活裏少了個人。 倉庫一角用水泥磚砌成個淺池子,冷熱水管道上接着蓮蓬頭,外面再圍一塊塑料布簾子。楚珣真是服了這人,傳武生活上一向簡約和單線程,怎麼舒服隨意就怎麼來,不嫌簡陋,不怕孤寂乏味,獨身的日子過得瀟灑,自得其樂。 傳武每晚在健身器材上過一遍,遍身汗水,劍眉漆黑,褐色肌肉在燈下熠熠發亮。練完洗澡休息,生活保持軍人的持重嚴謹,極有規律。 整個大廳高大空曠,燈火通明,簾子後面水聲嘩嘩,影影綽綽透出高大健美的身軀,俊朗的側面從簾子上面露出來,黑髮溼漉漉的…… 楚珣坐在隔壁,地鐵員工下班以後空蕩蕩的小休息室。他坐得端端正正,目不轉睛,像坐在巴黎博物館內欣賞一件最美妙的雕塑藝術。 傳武衝完澡,直接一拉簾子,裸着身體,晃悠着胯下一大吊紅潤漂亮的傢伙,渾身綴滿亮晶晶的水珠,燈下發光……屋裏反正也沒別人。 楚珣嚥了一下吐沫,兩手攥在一起,視線穿越牆壁。這樣畢竟耗費精力,看得他眼球痠痛,頭暈,又捨不得挪開眼。 傳武裸身站在屋子正中,頓了一下,突然扭過頭,嚴肅地盯住眼前一面牆。 楚珣被這人盯得,驀然往後一退,完全下意識地,二人視線隔牆膠着,互相看着對方。 楚珣心都不會蹦了,自個兒他媽的像個傻子,從來沒幹過這麼傻帽的事兒,兀自享受着這種着魔般的暗戀的樂趣。 兩人中間就隔這一堵牆,邁不過去,彼此又心心念念戀着對方。 傳武慢慢往前走了幾步,歪着頭,仔細描摹那堵牆。完全就是第六感作祟,或者說,兩人冥冥中有種心電感應,腦電波隔牆碰撞出肉眼看不見的火花。 這人突然扯過一條毛巾,圍住下半身,圍成個圍裙,這才安穩了,扭臉甩開大步,走開了。 楚珣盯着這人裹了毛巾的翹臀:“唔……” 地鐵早班車大約六點,夜班最後一趟是十一點多,列車過站發出的呼嘯轟鳴汽笛聲時不時在耳畔響起,整個大廳水泥地板震顫。楚珣簡直無法想象,二武這人真禁得住,真不在乎。 他看見霍傳武穿一條緊身平角內褲,大喇喇地敞露着身體,伸着兩腿靠在牀上看書,表情平靜,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無需外人打擾。 傳武想起什麼,從超市購物袋裏掏出零食。 透明的長方形盒子,裏面現出八顆金燦燦的巧克力球。 楚珣怔怔看着,身形彷彿遽然縮小,又變成當年那個頭髮捲曲的俊俏男孩,懷裏揣着禮物,瞞着媽媽,跑過大院的空場地,爬上紅磚城牆,在夕陽下等待。 霍傳武把巧克力攤在腿上,嘴角聳出酷酷的表情。現在不比小時候那土包子樣兒,見過世面,手頭也寬裕,霍爺如今想喫啥就喫啥。他剝了一顆巧克力,慢慢嚼了,仔仔細細地品味,然後把盒子收在枕邊。每天睡前喫一顆,每晚都能咂摸到記憶裏甜絲絲的味道。 楚珣眼眶裏的水譁得流了滿臉,慢慢彎下腰,臉埋進手裏,脊背顫抖。 混球,特喜歡我吧。 你這麼愛我。 楚珣抹了一會兒歡快的眼淚,又自顧自地笑出來,臭美得像個瘋子,心裏突然就亮堂了,通暢了,數月的陰霾一掃而空。 愛我還不告訴我,不跟二爺來個跪地告白。 二爺不會跟你分開,就跟你耗着,看你啥時候對我說那句話。 …… 同一年,楚珣與傳武的二人行動組三赴大洋彼岸。 國會山失竊案、維加斯米高梅爆炸案、芝加哥君悅酒店竊案……楚珣在君悅酒店拍賣場裏與他的死對頭、侯家公子侯一羣狹路相逢。 楚珣在侯公子眼皮子底下,偷樑換柱暗度陳倉。他出手截殺情報的同時,霍傳武在暗處盜走國寶龍首,讓侯公子吃了個悶虧。侯一羣到最後都沒弄明白,是誰在背後下手整他。 楚珣這一趟明着是爲竊取機密情報,暗裏就是奔着侯一羣去的。他一直在暗處緊盯侯氏一門的動靜,就不信對方露不出馬腳。 第六十五章 一羣猴 長安街側,被絳紫色燈光和玉蘭樹掩映的某間高級會所,進出都是紅貴嬌客,房間裝潢低調典雅,紅木的賭桌,牆上鑲着名畫真跡。 楚珣拿一方手帕揉了揉鼻尖,擦拭眼鏡,不急不緩,無視身旁忌憚的目光。 侯一羣拔掉嘴裏的煙,直接往紅木桌面上一捻,摁出一塊煙燻的斑。他鄭重其事摸一摸脖子上掛的開過光的翡翠金佛:“10萬,媽的,老子有神光護體,我就偏不信這邪。” 馮小勇叼着煙嘲笑道:“羣兒,今兒推碼子推得,手都顫了吧?” 楚珣嘴角浮出笑:“手顫,心也顫呢吧?” 侯一羣擡眼,眼珠往楚珣臉上剜了一眼:“小二,少跟大爺牛逼啊。” 楚珣微笑,笑得優雅:“我就這麼牛逼。” 賭桌上推籌換碼,觥籌交錯,美女巧笑嫣然花容倩影。侯公子一雙眼斜盯着楚珣,不甘心,楚小二這小子,幾年沒接觸,越發囂張厲害了,小時候真沒看出來,算是個人物…… 楚珣自從那一趟芝加哥出任務回來,有意無意地,時常與侯一羣這幫人混在一起。雙方雖說脾氣性格和手下生意都不對盤,畢竟一個圈子裏晃盪,父輩同朝爲官,整日擡頭不見低頭見,交往的人常有交集,碰面機會很多。 侯一羣自從拍賣會失手,龍頭讓人盜了,還被煙火嗆出個急性支氣管炎,之後就一路走黴運,脖子上掛八個彌勒佛也轉不過他的衰運。公司作爲中間人沒賺到佣金,倒賠進去一筆運營資金場地費用。他最近通過香港港口運出一批集裝箱,也因爲關卡查得嚴謹,耽誤了利潤。 富貴人家身居高位者,都特講迷信,常年去大廟捐錢,拜佛燒香,家裏請高人指點。侯一羣請與他家交好的那位“老佛爺”給他看了,老頭子指點他說,有人擋你的害,你的運勢有大轉折。 誰他媽敢擋侯爺的害?邪性了。 侯一羣放眼望去,身邊人也查不到蛛絲馬跡,想不出來誰敢在他地盤上動土。他生意受挫,心裏煩悶,出來喝酒打牌的機會就多了。 楚珣也正想找侯少爺聊一聊,摸這人的底。雙方於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