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少年諸葛亮
跟着橋蕤一起殺回來征討壽春(而且還沒逃)的,大多數袁術手下近年來辛苦操練留下的猛士,算是袁術軍中罕有的精銳,橋蕤也是勇謀兼備。
便是戰事不利,就稍稍後撤,這些所謂討袁的兵馬能有多少,能守住壽春,打打反擊已經相當不錯,難道他們還敢追上來不成?
當時袁術是這樣想的,閻象是這樣想的,橋蕤是這樣想的,袁術軍上下都是這樣想的。
只是他們萬不曾料到,這一戰最後居然是這樣落幕。
橋蕤在軍隊沒有遭受劇烈衝撞,甚至軍陣沒有明顯鬆散的情況下居然被人單刀匹馬殺到面前,一個照面就瞬間死了。
那一刀快地讓人目光不暇,甚至不少人還以爲橋蕤練成了鐵頭功故意用頭去接刀一般。
一將喪命,袁術軍全軍都愣在地上。
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隆隆的鼓聲更盛,討伐軍發動了總攻,張遼、文稷二人策馬狂奔,怒吼着,咆哮着躍馬橫戟,如兩股山洪匯入大海,踏地大地隆隆作響。
袁術軍在匡亭之戰中積累了豐富的逃跑經驗,在失去主將橋蕤的情況下,仍有不少將校挺身而出,一邊指揮士卒向西,一邊揚刀躍馬,衝着討伐軍猛衝過去。
爲了振奮士氣,甚至還有人高聲大叫道:
“那個紅臉長鬚的漢子不在,大家莫要驚慌!”
沒有關羽的雷霆一刀,確實是一件讓人非常安心的事。
可接下來的事情嚇得衆人魂飛魄散——
張遼迫不及待將自己剛剛見到的場面用在實戰之中。
他腦中不斷重複着剛纔那樸實無華的一刀,雙臂似乎注入了從沒有過的恐怖力量,學着關羽的模樣,在紛亂的軍陣中直撲向袁術軍還敢抵抗的將校。
“身是雁門張文遠,誰敢與我以身相決!”
興奮的張遼化身成了一個暴虐十足的殺戮機器。
如果說關羽那一刀沉穩冷靜,如滔天大浪一樣勢大力沉展現自己的威猛,那張遼便是平地躥升起來的烈火,暴虐瘋狂,一個照面就把身邊衆人殺得血肉模糊。
“張,張遼!是張遼!”
“快逃!快逃啊!”
袁術軍好不容易鼓舞起來的士氣立刻崩潰,衆人拼命向陰陵逃竄,而張遼這會兒已經殺紅眼了。
他確認自己的武藝確實有了巨大提升,現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
讚頌我的武藝,讚頌我的大名!
我張文遠的名號,從此要響徹淮南,再也無人敢輕視我了!
張遼奔走如火,文稷也奮力殺敵,徐庶跟關羽緩緩向前,卻看見關羽正拿着一隻竹簡,正用小刀熟練地在上面刻畫着文字。
看他的刀法極其熟練,看來是經常如此,這讓徐庶有些好奇。
徐庶好奇地道;
“關將軍這是在刻什麼?”
關羽笑了笑,嘆道:
“我關羽自幼家貧,又愚鈍些,自跟隨大哥之後,才知道做萬人敵原來不止靠兩膀力氣。
我從軍之後每次遇上妙計都記錄下來,深夜再重新研習,細細品味,如飲美酒一般。”
徐庶沒想到關羽居然還有這個好習慣。
這個驕傲的漢子武藝絕頂,居然還願意耐心慢慢學習,怪不得艾畜說歷史上他曾經給曹操造成了巨大的困難。
我就說這絕不是單靠一身武藝就能做到。
“那這次關將軍記的是?”
關羽笑呵呵地道:
“我記得是,若是遭到賊軍偷襲,身後要地有人投降,爲將之人斷不可親去查探。
當仿效袁術軍一般,先逃至他處,從容立身,再緩緩查探軍情,以防被一股消滅。
存人失地,尚可徐徐圖之,若是存地失人,那人地都沒了。
我生平驕傲,總覺得自己一身武藝,便是被人襲擊身後,也能隨意應付。
可經過此事,我才知道世上總有徐府君這般陰險毒辣之人,以後要時時事事提醒自己,萬萬小心爲上。”
徐庶苦笑道:
“關將軍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啊?”
關羽微笑道:
“誇,自然是誇。
我關羽生平最瞧不起的是沒本事還喜歡誇誇其談的俗儒。
但是元直本事高強,今日教我的,說不定他日能救關某一命,關某當然感激地緊呢!”
·
在張遼的猛攻之下,袁術軍兵敗如山倒,討伐軍則士氣更盛,拼命追擊。
在陰陵接應橋蕤的袁術軍大將陳蘭從潰兵口中聽說一個紅臉長鬚的漢子一回合就斬了橋蕤,不禁嚇得面無人色。
他趕緊叫來好兄弟雷緒商量大事,而兩人剛開始商量的時候,就聽說張遼已經率軍殺到了門前。
雷緒猛地一拍大腿,昂然道:
“我軍尚有壯士五千,袁將軍對我等不薄,現在是我等報效袁將軍的時候了。
陳兄,莫要猶豫,與我同去!”
陳蘭心中涌起一股熱血,咬牙道:
“好,我倒要看看張遼有如何本事,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
兩人壯懷激烈,各自飲酒,帶好所有的兵馬整齊列陣。
然後迅速向西,衝着徐州逃去。
張遼殺過來,我們去投奔劉備,張遼要是想跟殺我們就要進入徐州地界得罪劉備。
而且我們這麼多人,逃到劉備那之後直接投降,劉備不得好好管管我們衣食喫喝,不就沒有機會去追殺袁將軍了?
哎,我們兄弟二人對袁將軍實在是太忠誠了,這都是兵法,懂又不懂啊你們。
陳蘭雷緒不戰而逃,袁術軍最後光復壽春的指望算是徹底完蛋。
朱治佔據歷陽之後想到家人還在壽春,不禁抱頭大哭,幾乎昏厥。
而袁術這一路不停地南逃,一路拼命逃到了廬江境內。
袁術在不久之前剛剛攻破廬江,逼死了深受百姓愛戴的太守陸康,他在這裏自然是人嫌狗厭。
可袁術之前難得良心發現一次總算得到了回報。
之前一個劉表麾下有個叫諸葛玄的屬吏回老家接侄子侄女返回荊州的途中遭遇了曹軍的進攻,險些喪命,後來避禍廬江,窮困潦倒。
袁術軍雖然藏污納垢,但也很想找幾個世族來裝點門面。
他聽說諸葛玄居然是世族名門出身,當下非常開心,所以立刻把諸葛玄弄來隨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從事的職位,讓他在廬江勸農。
而此刻袁術大敗,諸葛玄倒是沒有拋棄袁術,還率軍三百前來迎接,給袁術送上了肉食,諸葛玄的侄子還親手端來了一碗蜂蜜水,送到袁術面前。
其他的袁術軍士卒倒是沒有這樣的好待遇。
他們一路南逃,沒有米糧,沒有熱水,有的只有滿身的疲憊和惶恐無計,只能各自癱坐在原野上,哭聲此起彼伏。
袁術看着周圍的殘兵敗將,想起出徵時的數萬大軍,又想起了失陷在壽春的傳國玉璽,不禁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嗚嗚,正貫,正貫!我毀不聽你忠言,以至於此啊!”
他又惡狠狠地盯着樂就,大罵道:
“都是你!伱不是說已經擒獲徐庶,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徐庶、文稷、張遼、關羽都來了,這就是你說的大捷?”
樂就百口莫辯,只能殺豬一樣嚎叫道:
“袁將軍,我委實不知,委實不知啊。
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到處都好好的啊!”
“還敢放屁!”袁術含淚怒道,“是不是你早早就投靠了徐庶,想要把我等引到壽春害死?
要不是張闓冒死來報,我幾乎死無葬身之地!”
袁術軍這會兒上下也都極其憤怒——既然樂就說的是假的,那張闓所說袁胤、袁嗣投降的事情是真的。
還好有張闓來報,不然我等豈不是要被引到壽春盡數斬殺,就如橋蕤一般!
聽逃回來的兵馬說,橋蕤在戰陣上連一個回合都沒有撐過去,那漢子的武藝之強聞所未聞,要是之前袁術等人毫無防備去了,豈不是也要遭到這般埋伏!
“我不殺你,如何服衆!”袁術拔出手上佩劍,一劍刺入樂就的小腹。
樂就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看着袁術手上的利劍,想要叫罵,可最後只能瞪大眼睛緩緩倒在地上。
殺死了樂就,袁術又一把抓住張闓的胳膊,用力搖了搖:
“義開,我之前沒有重用你,都是我的錯啊。
我現在才知道你是真的忠臣,你纔是真的忠臣啊。”
張闓肅然道:
“袁將軍對我有大恩,我萬死難報,袁將軍何必道謝?
此番我軍不過是遇上叛逆,所以才敗了一陣。
現在我軍根基尚存,徐徐圖之,以廬江爲根基,還能搶佔壽春。”
他這話聽得衆人連連點頭,閻象也嘆息點頭表示支持,袁術拉着張闓的手,不住地稱是,卻聽得身邊傳來一個少年人清澈的聲音。
“若是固守廬江,只怕永遠無法收回壽春了,不如趁着北軍倉促前來,立足不穩,再以精兵北上,搶佔江淮重鎮合……唔……”
“啊?”
袁術軍衆將齊刷刷地看去,只見一個少年人立在一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少年面容面如冠玉,雖然稚氣未脫,可身高已有七尺,飄然有神仙之態。
他這一開口,諸葛玄立刻驚呼道:
“亮兒,不可胡言!”
他伸手捂住那少年的嘴,把他拖到一邊,那少年還沒說完,一邊的長姐已經飛快地捂住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話堵在口中。
諸葛玄陪笑道:
“我侄兒孺子之言,將軍莫要見怪!”
袁術嘆了口氣,隨意擺了擺手——剛纔就是這少年給自己端上來蜂蜜水,胡言兩句,袁術倒也不至於跟一小兒計較。
嘿,真是小兒之見啊,我軍新敗,這再敢北上不是找死。
倒是……
他把蜂蜜水一飲而盡,糖分的力量讓他稍稍恢復了幾分冷靜,平靜地看着諸葛玄道:
“子瑜何在?”
諸葛玄顫顫抖抖地答道:
“子瑜偶感風寒,正在家中醫治。”
諸葛玄的大侄子諸葛瑾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他風度翩翩,勤學好問,一直很有名聲。
只是……
哦,好名聲在袁術這幾乎沒用。
袁術之前一直懶得管諸葛瑾,諸葛玄也不願意讓侄子出仕,於是諸葛瑾這般大才現在還蹲在家裏種地。
袁術微笑道;
“我早聽說子瑜之名,欲舉子瑜爲茂才。”
“呃……”
袁術之前對這些名士沒啥好感,當然也懶得舉薦他們的子侄。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遭到慘敗之後很需要諸葛玄的支持,當然要舉薦他。
諸葛玄的心情非常糾結,一方面他很想讓侄子接受茂才的舉薦,這是一個巨大的榮譽,足以讓諸葛瑾揚名。
可舉薦他的人是袁術……
這大漢天下的規矩,如果接受了舉薦就就勢必是舉薦者的屬吏,背叛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會嚴重影響自己的名聲。
袁術本就暴虐,名聲很差,現在更是日薄西山,如果按照大漢的常理,他舉個孝廉都算勉強,可現在居然要舉茂才,說明……
呃,他現在還是有點搞不清自己到底衰退到了什麼地步。
諸葛玄打心眼裏不想讓諸葛瑾接受袁術的舉薦,這可怎麼辦啊。
便在此刻,諸葛玄那個不省心的二侄子從姐姐的手中掙脫出來,一臉驚喜地看着袁術,天真地道:
“我替家兄,謝過袁將軍了!”
“亮……哎……”
諸葛玄在心中感慨,二侄子諸葛亮雖然有點小聰明,可終究是年少稚嫩,哪知道這其中做這麼多的玄機。
子瑜要是被袁術舉薦,日後……日後可如何是好啊。
諸葛亮輕輕拉着諸葛玄的袖子,微笑道:
“這是天大的好事,爲何叔父怏怏不樂。”
“你,你懂什麼啊。”諸葛玄無奈地嘆了口氣。
此刻諸葛亮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低聲道:
“這是大哥的好機會,叔父便交給小侄,小侄定讓叔父滿意。”
諸葛亮和叔父的對話並沒有引起袁術的注意,此刻這個落魄梟雄還在舔舐傷口,哪有心情看少年人撒嬌。
可張闓卻看得清楚了。
他心中閃過一絲難言的警惕,暗暗生出幾分殺意。
此子詭詐,日後莫要壞了玄德公的大事。
不如……
我先宰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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