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溫侯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
郝萌的到來給呂布軍帶來了巨大的恐慌。
此人的武藝相當高強,這次更是將他麾下的河內軍盡數帶了出來,強攻呂布營寨。
沒有宋憲、魏續,呂布又在高順營中一時不能返回指揮,呂布軍被郝萌打的抱頭鼠竄,全軍上下沒命地逃亡,慘叫聲震動四野久久不停。
呂布氣急了,他拼命奪下一匹馬,提着長戟就要衝陣取郝萌的性命,可高順卻搶先攔住了呂布。
“溫侯乃大將,不可親征,宜坐鎮中軍,由我等廝殺。”
呂布額頭上的青筋根根綻出,怒道:
“我征戰半生,哪用你這小輩教我?
速速讓開,爾等都不是郝萌的對手,只有我自己能敵得過他。”
呂布非常瞭解郝萌的武藝。
他名氣不大,可武藝卻着實高強,不在張遼之下,他手下的這支河內兵乃是張楊當時送給呂布的精兵,因爲張楊是雲中人,這些士卒也精通騎兵戰法,極其驍勇善戰,而呂布多年來認爲最可行的戰法就是自己親自率領騎兵突擊敵軍大陣,先斬殺一人鼓舞士氣,然後一口氣衝散敵軍。
指揮調度什麼的太麻煩了,呂布更喜歡奔走廝殺,用自己強大的武力親手摧毀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但高順拒絕了呂布的亂命。
“守!徐將軍很快就會來,我等只要再守衛片刻,就能獲勝!”
“你懂個屁!”呂布不滿地嘟囔了一聲,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愁容滿面地看着遠處。
呂布雖然智謀不多,但不是一個傻子。
臧霸跟郝萌之前並不熟悉,這兩個人居然勾結在一起,肯定有人居中調度,要不是曹操手下的那些謀士,就是兗州豪族已經徹底背叛了自己。
無論如何,呂布這次都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痛苦,並感覺這次自己可能過不去了。
這次內部生亂,他與兗州豪族的裂痕不可彌補,雙方肯定要開打,之後甚至要遠征琅邪對付臧霸,臧霸在琅邪,跟迎接天子的方向正好相反。
天子……
難道我手握玉璽,卻還是無法迎接天子?
若是讓袁紹、曹操迎接了天子,他們再學着劉備逼我交出玉璽,我是給還是不給?
呵,別說那時候了,我的玉璽現在都失陷在了營中。
要是被宵小之輩拿走了,之後天子再問我要的時候,我該怎麼回答,我該怎麼說給天子啊。
一想到這個,本來就脾氣暴躁的呂布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衝上去痛痛快快的廝殺一陣。
高順的表情頗爲平靜,他伸手按了按冰冷的面具,沉聲道:
“溫侯有賢婿,此事定能解開。”
呂布苦笑道:
“我等今日與臧霸廝殺,臧霸的脾氣,既然選擇與我等爲敵,就不會輕易罷手。
他之後排山倒海的攻過來,就算是元直也擋不住。”
高順搖頭道:
“別人擋不住,但是徐府君未必擋不住。
他之前就看出臧霸不對勁,並且派徐和回去,若說這還沒什麼應對之法,我也不信。”
“啊?”呂布又驚又喜,聲音已經有了幾分顫抖,“真的?你,伱沒有騙我?”
“自然是。”高順難得微笑,“且讓郝萌再猖狂些,此戰有徐府君在,定能大獲全勝!”
郝萌來回衝殺,無人可擋,呂布軍接連潰散,郝萌興奮地雙目赤紅,許久以來的壓抑終於盡數釋放出來。
看到了嗎?
縱橫天下的呂布也被我打的不敢露頭,這一戰臧霸也背叛了他,呂布的名聲可謂摔得稀碎,之後兗州豪族肯定會立刻拋棄呂布,想要繼續跟曹操打,也只能支持他郝萌。
我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
呂布能發家,靠的是在王允的支持下殺死了董卓。
現在風雲際會,我在兗州豪族的支持下殺死呂布,也能成就一樁大事!
這會兒郝萌麾下的士卒已經發現衆將潰散,只有陷陣營巋然不動,呂布十有八九就藏在這支軍中。
郝萌大喜,立刻命令全軍突擊,猛攻陷陣營。
他這次手下的士卒有三千人之多,而陷陣營之前已經分兵給徐和南下救援,數量還不足一千,郝萌哈哈大笑,立刻命令全軍衝鋒,自己更是一馬當先,持矛猛刺過去,準備將陷陣營直接撕開一個缺口。
呂布軍上下的紀律一直談不上嚴明,要是正面被衝散了,就會被人攆鴨子一樣殺。
廩丘之戰中呂布本來打的好好的,在“單挑”敗給徐庶之後被追着打也正是如此。
郝萌的嘴角上揚,似乎已經看到了這些步卒兵敗如山倒,被自己追着殺的慘烈模樣。
可現實並沒有如同郝萌想象的這般順利。
他率領的河內騎兵一路順利,卻在此刻遭到了陷陣營的頑強抵抗。
陷陣營的兵馬不多,卻格外冷靜,見郝萌騎兵殺到,他們立刻先拋射箭雨,先頭的步卒則高高舉起長矛,勇敢地跟騎兵碰撞在一起。
高順手下衆將單獨拿出來未必有驚天動地的本事,但他們的配合極其默契,一進一退都極有章法,一個倒下,其他人立刻沉默地跟上,或是遞來箭矢,或是及時補上倒下戰友的位置,沉默而堅定地抵擋敵人的前進。
這讓郝萌有點意外,不知道高順這是從哪練出了一支這樣甲冑精良的強兵。
但是不要緊。
郝萌的目的是殺死呂布,然後擊敗曹操,這樣的敵人對他還不算什麼挑戰。
“高順鼠輩,交出呂布,饒你不死!”
郝萌一馬當先,雄壯的戰馬讓郝萌的武藝發揮到了極致。
他現在就是生平最強時,便是呂布站在自己面前,郝萌也有信心支撐片刻,更何況他還有一羣猛虎一般的河內將士。
衆人士氣高昂,今天都抱着必殺呂布之心,跟高順的陷陣營硬碰硬地較量,衆人一開始還用盾牌格擋箭雨,到了後來索性用身上的甲冑硬扛,雙方在戰場抵死作戰,骨肉的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讓身經百戰的呂布都感覺冷汗直冒。
“還不到出擊之時嗎?”呂布難以置信地道。
他生平作戰都是先登殺敵從不後退,這次高順居然讓他藏在後方等待時機。
這這把呂布急的抓心撓肝,急的團團轉,要不是高順剛纔救了自己一命且他手下的士卒作戰格外勇猛,呂布真想開口問問你到底會不會打仗。
高順看着面前血肉橫飛,心中多有幾分猶豫。
他緩緩舉起手,呂布舒了口氣,提起長戟,目光鎖定郝萌,正待出擊,可高順又一把拉住了他的繮繩。
“暫時不動。”
“不動?”呂布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這是沒看見手下士卒正在死命肉搏,你是沒有看見?
“我說不動就是不動,軍中違令者斬!”
高順斬釘截鐵,氣勢如鋼,威嚴之盛,居然壓住了囂張跋扈的呂布。
“好,權當信你。”
郝萌進攻許久,前軍不斷死傷,戰鬥進入了枯燥的拉鋸搏命,可呂布居然還沒有冒頭,這讓郝萌有些歡喜,又有些焦慮。
以呂布的脾氣,這會兒還不出戰,要麼是受傷太重不能動彈,要麼是不在軍中。
若是受傷太重是好事,可若是不在軍中,我在這強攻白白損傷人命不就麻煩了。
在哪?
呂布到底在哪?
高順遠遠眺望着郝萌,已經看出了其心中的虛弱,他衝呂布隨口道:
“溫侯藏好,我上陣廝殺。”
呂布:……
呂布縱橫多年,還是第一次被要求躲在軍中,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
他捏緊鐵戟,冷笑道:
“我不等了,今日我定要誅殺此賊,誰也不能擋我!”
高順皺緊眉頭,喝道:
“軍中上下無二,令出一人,溫侯是要不守軍法嗎?”
呂布冷笑道:
“我呂布藝成以來,每逢大戰處處爭先。
現在我營失陷,玉璽還在營中,豈能坐視不管?
高順,你還敢拿軍令殺我?”
高順捏緊手上的鋼刀,冷笑道:
“令不嚴,如何治軍?
溫侯再動一步,小心高順不客氣。”
呂布喝道: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氣!”
眼看呂布和高順就要大打出手,卻聽得二人身後傳來一人輕聲嘆息。
“溫侯是縱橫天下的名將,既然之前已經埋伏下計策,爲何還要親自廝殺?
此間諸事,交給我等小輩便是。”
呂布高順齊齊轉身,只見徐庶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大軍身後,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了進來,手上還提着一個方正的錦包。
見高順和呂布投來驚奇的目光,徐庶輕輕打開錦包,傳國玉璽細膩柔滑、方圓有致的模樣頓時呈現在衆人面前!
“玉,玉璽!”呂布兩眼放光,之前與高順的種種不快立刻消散大半。
“賊人不知道玉璽的事,小婿勸好臧霸,又回營中拿回玉璽,現在重還溫侯手中,還請溫侯定要小心看管,莫要再遺失了。”
徐庶笑呵呵地把玉璽塞到呂布手中,呂布立刻抱孩子一樣收在懷中,顫抖地撫摸着這失而復得的傳國玉璽,這才反應過來。
“臧霸的事?”
“我已經說好了,臧霸也是大漢純臣。”徐庶笑嘻嘻地道,“他們會來助我等!”
呂布大喜過望。
臧霸都被徐庶說服了,這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捏緊手上的鐵戟,喝道:
“那好,都讓開,我去取那賊人的首級來!”
高順心道你身邊沒有相熟的兵馬,冒險衝鋒壞我陣型,刀劍無眼,若是一時有暗箭還得我來救你。
他臉色冰冷,又要阻止呂布,徐庶朝高順輕輕點頭,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又轉頭一臉嚴肅地衝呂布道:
“溫侯,有件事我一定要嚴肅批評你——”
呂布一怔,隨即露出桀驁之色。
虎落平陽,之前高順對我如此不恭,連你這小輩也要指點我了?
打了這麼多年仗了,我不比你們懂?
“什麼?”他殺氣騰騰地道。
徐庶語重心長地道:
“溫侯爲國家,八尺之軀盡許國,不許家,多年征戰,殲敵無數,真乃國之棟樑!
可溫侯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逢戰必先,若有損傷,一者家小傷悲,二者國失棟樑,溫侯之軀,非爲一家一人,事關大漢隆興,豈能隨意損傷!
此番庶已查明,不過是郝萌煽動些許蟊賊鬧事,何勞溫侯嘔心瀝血?
他日迎回天子,天子見溫侯勞累,哎,定也憂憤不已,責備我們這些人不肯爲溫侯分憂啊!
這些事溫侯應該也知道,只是溫侯這脾氣也熱了些,別人不敢說,我倒要狠狠批評溫侯一番。”
徐庶要是真的指點呂布不是,氣頭上的呂布非得不管不顧暴走,可徐庶這一席話明貶實褒,說的呂布心花怒放,說的呂布心裏暖暖的,忍不住咧嘴大笑,剛纔的種種不快盡數煙消雲散。
呂布這麼多年,身邊要麼是宋憲這種小嘴跟抹了糞一樣的戰友,要麼是胡軫這種比宋憲還不會說話的同僚,要麼是王允、袁紹這種眼高於頂,根本不會考慮呂布心情的豪族。
哪有人像徐庶一樣說話如此考慮呂布,一句一句直說到了呂布的心裏。
他滿眼喜悅,一時竟感覺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徐庶就是自己的知音。
“好好,我……哎,我就這個脾氣,一想到國事便……便是如此。
是,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元直說的是,我改,我改,呵呵呵,呵呵呵……”
徐庶笑呵呵地道:
“那,溫侯暫歇,交給小婿?”
“好,好,元直辛苦!”
“哎,這是溫侯給小婿操練的機會,哪裏談得上辛苦。”
徐庶三言兩語就把呂布這條炸毛的瘋狗安撫好,高順只看得敬佩無比,心道爲啥這話我就想不到。
要是徐庶再晚來一會兒,我非得跟呂布打起來不成。
他敬佩地道:
“不愧是徐府君,如此詭詐,順這輩子,下輩子都學不會。”
徐庶笑道:
“孝父不用學這個,汝爲大將,只需一件事——可否替我把郝萌首級取來?”
高順冷笑道;
“廝殺比說話容易,全在某家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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