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破防的呂布
徐庶看着呂布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暗叫不好。
這次西行,徐庶一直非常謹慎,生怕被袁紹和曹操兩路夾擊,因爲他們先出發,讓劉備稍稍落後,這樣在路上要是正好遇上了敵人的突襲也好對付。
但他萬萬想不到居然會遇上這種事。
呂布的脾氣本來就極其暴躁,之前徐庶能強行壓住他,也只是給了他一個成爲大漢純臣的希望,他一直把玉璽掛在腰間,每次暴怒的時候就把手放在玉璽上,自然能想起身爲大漢純臣護衛天子的責任。
在呂布的幻想中,天子應該是毫無心機,如在長安城中一樣對他竭盡信任,而自己出去“尋找援兵”多年,天子應該望眼欲穿,日夜盼望着自己拯救。
他從沒有想過天子已經對自己失望乃至絕望,聽說自己戰敗之後非但沒有像調停袁紹公孫瓚那樣派來天使,反倒格外歡喜,給曹操送來了兗州牧的印,還拜徐庶爲討逆將軍。
天子現在病急亂投醫,一封賞都是重賞,連討逆將軍的官職都能隨手發出去,而且討逆將軍這個名字也很有意思。
討逆。
那誰是叛逆呢。
是我嗎?
我是叛逆嗎?
呂布咧嘴笑着,看着那個討逆將軍的銅印,像個傻子一樣痛苦難言。
徐庶已經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皺眉看着楊定,許久才調整好了精神,微笑道:
“楊將軍有護駕大功,天子居然讓將軍親自來當使者,還是這副模樣……當真是,呵呵,有些刻薄了。”
在徐庶收集到的有限消息裏,楊奉和楊定堪稱是護駕雙雄,兩人幫天子抵禦李傕郭汜的追兵,也互相爭鬥,打的非常激烈。
如果不是呂布、宋憲等人都跟楊定很熟,徐庶幾乎認爲楊定是有人冒充的。
楊定哼了一聲,不滿地道:
“他孃的,說起這個我就生氣。”
他狠狠地一拍大腿,給徐庶講述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護駕衆將都把天子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絕不想讓他人染指。
他們抵達華陰的時候,曾經跟楊定有仇怨的寧輯將軍的段煨來迎接,全軍上下楊定、楊奉、董承、種輯在內都說段煨不是好人,千萬不能進入他的軍營。
天子無奈之下也只能停下來,楊奉楊定等人反而率軍開始進攻段煨,到底是讓李傕郭汜追上,被打的非常慘。
再然後的事情就更加丟人,天子一路逃亡之下尋找大漢純臣支援,而楊奉是白波軍出身,把白波軍的李樂和匈奴人都叫來勤王,反過頭大敗李傕,之後天子逃到了大陽(黃河北岸),真·大漢純臣、呂布唯一指定好友張楊的勤王軍到了,李傕郭汜看再也追不上了,也只能放棄,還放回了之前的俘虜。
好不容易逃出了李傕郭汜的控制,白波軍又開始犯畜。
他們不想讓天子回雒陽,就想一羣人在那邊屯着算了,一羣人反覆無常,又開始互相攻伐,把張楊又打了回去,牢牢把天子控制在手中。
涼州軍的出身的楊定經過之前幾次大戰部曲損失太大,隨時都有被白波軍楊奉、韓暹、李樂、胡纔等人吞掉的危險。
楊定擔心白波獨佔天子,於是勸說天子向曹操求援。
正好黃門侍郎的丁衝跟曹操有親戚(曹操的夫人丁氏與夏侯淵的夫人是親姐妹,都是丁衝的族親),於是天子讓丁衝寫信,並偷偷準備了印信,楊定自告奮勇坐船沿着黃河過來,從孟津來了雒陽。
只是楊定只有一人,在這裏遇上了一羣亂民,連衣服都被搶走了,也只能在這廢墟中度日,然後苦苦等待消息。
這倒是也說得過去。
徐庶點點頭,又問道:
“既然天子在大陽,足下爲何不保天子直接一起坐船來雒陽相聚?”
楊定哼了一聲,冷笑道:
“你這小兒,難道不知中流砥柱?
天子千金之子,豈能坐船走此險地?”
從大陽坐船順流而下,肯定要過那幾根被稱爲“中流砥柱”的著名石柱,非常危險。
而且現在是春汛時節,萬一母親河脾氣不好,到時候天子淹死不要緊,楊定和白波軍衆多豪帥要是淹死了可大大不妙。
於是,他們只能走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就是從大陽向北走陸路過中條山,然後進入河內張楊的領地,之後再由張楊護送橫渡黃河進入雒陽。
這也是之前董卓進入雒陽走的路線,有張楊護送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只是看路上白波的人怎麼跟天子繼續博弈了。
魏續聽完,已經忍不住嘲弄道:
“我就說天子去年六月就開始走,爬應該都能快爬到了,原來還有這種事。
你說阿定,你跟董承兩個和段煨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至於身後被人追着都要跟他打?”
段煨、董承、楊定三人都是涼州軍的,楊奉那是白波軍,楊定和董承居然合起夥來打段煨,明顯是失心瘋了。
宋憲在一邊樂呵呵地道:
“這還不是正常?
以前我見有人以鐵籠收狗,籠子外面的狗已經被吊起來宰了,籠子裏面的狗還在打個沒完。”
楊定大怒道:
“伱罵誰呢?”
“哎,我罵狗,你爲何如此生氣啊,莫不是狗死你悲?哇不會吧……”
“老子打死你!”
楊定跳上去跟宋憲廝打在一起,幷州軍衆人一看楊定居然如此囂張,都紛紛上去助拳,片刻工夫就把楊定打的滿口鮮血,卻依然在不停的還手。
呂布意興闌珊,嘆道:
“看來是不成了。”
天子不敢走黃河,北上走中條山的話,袁紹的軍隊肯定會拍馬趕到。
呂布不甘心,他很想抓住天子問問他爲何對自己如此涼薄,爲什麼不相信自己是大漢純臣,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但越是這麼想,他越是意興闌珊。
嘿,也是,天下人都知道我呂布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三姓家奴,連義父都能出賣的人。
我活該哎,我活該啊……
別人都有野心,呂布的野心還真的不大。
他雖然一直說大丈夫不能鬱郁久居人下,可他這輩子最大的抱負也不過是做一方諸侯而已。
他現在已經做到諸侯了,而且天子還如此,他之前還想奮鬥一把踐行自己對王允的承諾,可見天子要冒着生命危險去與袁紹爭奪,呂布怎麼也提不起這份精神。
他眼前又閃過了青瑣門前王允不甘的眼神,他萬般無奈,可一顆心確實在不斷地下墜,一時竟生出了回兗州頤養天年,學董卓築高牆的念頭。
就在此刻,宋憲等人已經把楊定打地躺在地上求饒了,幷州衆將哈哈大笑,囂張無比地指着楊定大罵道:
“好你個楊定,讓你狗眼看人低!
是,我等之前狗一樣逃出了長安,你就以爲我們也狗一樣逃出兗州嗎?
你錯了,狗東西,我等已經大敗曹操,佔據整個兗州,這次是聯合劉徐州一起迎接天子。
嘿,你們這些人啊,還停在這麼久之前的事情,真是喫屎都喫不上熱乎的啊。”
“你,你們不是在廩丘……”楊定咳嗽着說,滿臉不服。
宋憲嘿嘿笑道:
“我們自然是不行啊,但是你不知道,之前在廩丘打的我們抱頭鼠竄的徐元直現在已經跟我等狼狽爲奸,還成了奉先的女婿。
曹操現在已經被我等打的逃到了荊州,你要是去找他,嘿,那還真是走錯路了,還是趕緊去那邊再找他吧!”
說着,宋憲還獻寶一樣把徐庶扯了過來:
“喏,這位便是我侄女婿,也是天子封的討逆將軍!”
楊定滿眼不可思議,冷哼道:
“你,你真的是徐庶?”
徐庶溫和地道:
“是我。”
楊定低着頭哼了一聲,嘆道:
“果然是少年英雄,我就說若是這羣幷州賊,如何打得過曹操。
天子聽說你悍勇無雙,連說了幾個好,沒想到,哼……”
呂布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絲嫉妒。
廩丘之戰中徐庶趁着他久戰疲憊,率軍猛烈衝殺取勝,打的呂布丟盡臉面。
之後徐庶將玉璽獻給呂布,誇讚呂布爲大漢純臣,呂布萬分歡喜,將女兒嫁給徐庶,更與徐庶成了親密無間好戰友,對徐庶極其信任。
可此番寄託了呂布全部精神的天子居然對呂布頗爲怨恨,反倒因爲徐庶擊敗呂布的事情讚歎有加,呂布一個勁地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麼,可他就是妒忌。
難受。
委屈。
鼻子發酸。
想起廩丘之戰徐庶突然從烈火中出現突襲自己,呂布心中壓抑許久的恨意又開始一點點萌發出來。
麴義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見呂布的模樣感覺他快要犯病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想狠狠罵呂布幾句,可高順和李典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他,麴義到嘴邊的喝罵總算稍稍收回去,卻仍是衝着徐庶高聲嚷嚷道:
“到底如何,倒是給個主意,這天子還迎不迎了?
這雒陽都是殘垣斷壁,難道我等都要在此耗費光陰?若是不迎,咱們退回豫州再做打算,何必要在這繼續周旋。”
呂布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徐庶,這是他許久以來的習慣,他也想聽聽徐庶的建議,尤其是……
現在!
“去!當然要去。”徐庶果斷地道。
楊定嘿了一聲,嘆道:
“徐將軍忠義,這纔是股肱忠良。
就算他人迎回天子,徐將軍這般忠義也足以青史留名了。”
宋憲在一邊一個勁地給徐庶使眼色,心道還迎個屁的天子。
若是換做其他人還行,可呂布這一身毛病又不是一兩天了,你還去迎接天子這個家馬上就要散了。
徐庶笑呵呵地道:
“莫要誇獎,這跟忠義沒什麼關係。
我不爲迎接天子,我就是想問問,天子憑什麼對我岳父如此!
看來……天子身邊有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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