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囚徒困境
徐庶擅長用內奸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了。
上次袁紹南下慘敗之後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在了淳于瓊的身上,沮授更是召集所有人議事,仔細講述了徐庶的戰法,讓衆人之後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南下的張郃更是被沮授仔細耳提面命,讓他千萬小心徐庶在軍中安插死士,在對峙期間如果有什麼莫名其妙的人投軍也堅決不允。
沮授坦承敵人很強,但爲了給袁紹面子,也說這次主要是因爲有內奸,不然絕不會遭到如此慘敗。
陰夔聽說徐庶突然到來,還如此口出狂言,第一反應就是……
壞了,這城中怕是有內奸啊。
這會兒馬延和呂曠呂翔兄弟也趕來,四個人各自敘話,都認爲城中怕是有徐庶的奸細,所以徐庶才如此輕慢無禮,甚至還說出先給三天,之後再攻城的話。
察覺到自己身邊居然有內奸實在是一件非常難熬的事情。
四個人都認爲自己不是內奸,可這天下又不會有內奸說自己是內奸,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流露出一絲警惕之色,居然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各自保持一些距離。
是啊,徐庶之前找的內奸都是有兵權、能一錘定音的狠人。
呂曠、呂翔、馬延三個都是剛來軹縣的,在陰夔眼中有重大嫌疑。
呂曠、呂翔、馬延一邊懷疑陰夔——按理說他們在壺關呆的好好的,陰夔把他們叫來,又正好遇上了徐庶軍主力來襲,肯定有重大嫌疑,而且徐庶對陰夔相當客氣,對他們三個人可沒有什麼好姿態,萬一陰夔是內奸,或者臨時當了內奸,說不定得把他們都綁了送給徐庶當禮物。
同時馬延和呂家兄弟也互相懷疑,馬延想起來的路上呂家兄弟曾經略帶嘲笑地指點江山,說着之前袁紹失敗是因爲驅逐麴義造成,呂家兄弟則想起來路上馬延曾經非常不滿地表示自己這個都督將軍的官職實在是太低讓他非常不快。
說實在這都是軍旅之間的小事,行軍煩躁的時候大家幾乎都會談論這樣的事情,可這個節骨眼上所有的小事都會被無限放大,肉眼可見地衆人都警惕起來。
“咳,守城守城,咱們也不能在城中枯坐等死。
這樣吧,我兄弟二人在城外下寨,呈掎角之勢,要是徐元直攻城,我兄弟就攻其本營。
若是徐元直攻我等,煩請陰公、馬都督相助如何?”呂曠見這樣下去衆人肯定要先內訌,於是主動提議離開軹縣在城外駐紮。
反正徐庶軍也沒有開始進攻,出城別立營寨能分散守城的壓力(還方便情況不對的時候隨時逃跑),呂曠反應神速,當下就做出了判斷。
這應該是一個最基本、最常見的戰術,大多數城池防守,在實力差距不是特別特別巨大、完全沒法打的時候也都會選擇這樣的方法,以儘量減少守城的壓力,也方便能傳遞訊息出去呼喚援兵。
可此刻衆人都在互相懷疑,呂曠一開口,陰夔和馬延下意識地將懷疑的目光投了過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看什麼啊?”呂曠被盯得渾身發毛,突然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二位不會以爲我兄弟是徐庶的奸細吧?
不可能啊,我與徐庶素不相識,爲何要懷疑我?”
呂翔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惡狠狠地道:
“我兄弟奉命來援,都是監軍指派,難道你們懷疑監軍也是徐庶的奸細不成?”
呂曠繼續道:
“之前臧洪明明沒有反,就是因爲淳于瓊胡攪蠻纏,這才導致東武陽失陷。
現在徐庶剛剛打過來,我等就互相猜忌,要我說哪有什麼徐庶的奸細?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徐庶的鬼話!
我們的家小都在鄴城,豈能背叛袁將軍?徐庶這是攻心,呸,人家還沒有用計呢,我們先自亂陣腳了!”
呂曠一席話說的陰夔和馬延都面紅耳赤,趕緊表示這是沒有的事情,都知道徐庶擅長用內奸,大家互相懷疑一下也是正常的,有事說開了不就好了。
至於在城外紮營之事嘛……
陰夔和馬延耳語一番,都表示還是算了。
不是不放心,而是擔心徐庶進攻猛烈,到時候難以支援。
畢竟全軍最重要的還是守住軹縣,如果出城被各個擊破就搞笑了。
“我等還是抓緊向監軍傳信,令監軍速速率軍支援。
其餘諸事倒是不必太過勞神。”
呂曠呂翔都點了點頭,臉上還有陰鷙之色,陰夔好歹是與國同休的頂級豪族,道個歉已經是巨大的讓步了,呂曠呂翔這兩個人居然還不滿。
哼,不識擡舉。
陰夔猛地一甩袖子轉身離開,馬延還想打個圓場,陰夔已經用二兄弟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與呂布同姓之人未必不做賊,監軍居然派此二人前來。
哼,待迎回天子,我定要與這二人好生說道一番。”
馬延差點翻白眼了。
他孃的啊,怪不得之前淳于瓊能把臧洪給生生逼反了,大敵當前,這是作甚啊。
之前袁紹軍一路高歌猛進戰無不勝的時候,內部大量的問題都被掩蓋住了,袁紹麾下衆將都盼着袁紹能迅速橫掃海內,或是繼續做第五世三公,或者更進一步,化家爲國,創造一個新的王朝。
可袁紹軍氣勢如虹地攻打易京慘敗(麴義乾的),之後又盛怒之下南下攻打兗州不利,一戰損傷頗重,連淳于瓊都被俘虜,猛將顏良更是在東阿城下的激戰中被直接斬殺,這嚴重挫傷了袁紹軍的士氣,之前都認爲袁紹能順利橫掃天下的衆人也都漸漸冷靜下來,對袁紹的態度也從未來拯救天下之人變成了普通的一方諸侯。
尋常一方諸侯的壓迫力自然比不上之前號令天下的最強諸侯袁紹。
連袁紹和沮授自己都沒有察覺,僅僅是過了一個冬天,袁紹手下衆人已經開始各自爲戰,現在差的就是最後一把火了。
呂曠被氣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陰夔剁死。
可呂翔緊緊拉住他,讓他千萬冷靜,現在徐庶大敵當前,還不至於爲了這點小事爭吵,以免傷了和氣。
呂曠定定神,咬牙道:
“也是,不過……”
說是這樣,可剛纔陰夔的話還是不經意間提醒了呂曠。
一筆寫不出兩個呂,我跟呂布都姓呂啊。
第二日,徐庶的大軍迅速衝到城下,並且開始修造攻城的器械。
軹縣只是一座小城,城牆並不高估計一個衝鋒之後就是決戰時刻。
呂曠再次請求出城紮寨,以免讓徐庶軍全軍直接衝城,可陰夔和馬延都堅決不肯,越是這種時刻越是要所有人都在城中,多一個人多一點力量,全軍一起把徐庶打跑。
呂曠無奈,也只能聽從吩咐,命令手下士卒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應付。
就這樣拖了許久,一個白日即將過去,徐庶軍依然沒有進攻的意思,城中衆人終於緩緩舒了口氣,心道還行,這次沒有內奸,徐庶別無他法,只能選擇硬攻城。
城中的兵馬倒是沒問題,足足八千人根本不懼徐庶的強攻,但有一點非常讓人難受——這座軹縣早就不是當年的戰國重鎮,積蓄的糧草不夠,馬延和呂家兄弟到來之後城中的糧草消耗量本來就挺大,而且之前陰夔和呂家兄弟鬧得很不愉快,呂家兄弟哪敢等着讓陰夔分糧,於是迅速將大量的糧草先運送到己方軍中。
馬延一開始是不想做這種倒黴的事,可看着糧草不斷減少,他也生怕自己落後,於是也開始命令手下人蒐集糧草。
陰夔大怒,可這個節骨眼上又不敢跟他們爭吵,索性也派人低頭收糧,陰夔、馬延、呂家兄弟本來是齊心協力,可現在居然更像是各自爲戰,好在城中的糧草勉強還算頂得住,三方各自搜刮一陣,節約點喫,餓死是不會餓死的。
哼,這樣也好,之後把糧草散了,省的各自爭奪,我看徐庶到時候還有什麼辦法。
太陽東昇西落,眨眼間徐庶許諾的三天一晃而過,衆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可徐庶並沒有攻城,這樣城中衆人都稍稍舒了口氣。
作甚啊。
原來也不過如此,嚇唬人而已。
陰夔心情放鬆,也終於準備跟呂曠緩和一下關係,他捻着鬍鬚微笑道:
“料是徐庶聽聞軹縣小城居然有河北名將呂氏兄弟並馬將軍在此,因此不敢來犯。”
馬延也鬆了口氣,點頭道:
“那徐元直終究年少,從前多有詭詐,攻人不備,如今我等內外齊心,糧草充足,他又該如何是好?”
這幾天呂曠也冷靜下來了,見陰夔和馬延主動緩和關係,他也不是傻子,趕緊說道:
“陰公、馬將軍家門顯赫,世代忠良,那徐庶不過是潁川一寒士,殺人逃法的匪類,如何敢與高士相爭?
見我等防備充足,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想來現在已經哭着求呂布、張楊來援了!”
衆人哈哈大笑,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是啊,有本事伱強攻啊?
我們的援兵馬上就到了,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河北軍的本事。
只要沮監軍發動進攻,徐庶這個螳臂當車的匪類還能阻擋得了?
三人正在城頭談笑,突然見西邊煙塵四起,而城外圍城的徐庶軍見了那煙塵,也都各自退縮戒備,不敢相應。
陰夔等人同時大喜,齊聲道:
“援兵來了!”
哇,這援兵來的怎麼這麼快啊?
這才三天,按理說使者應該剛剛跑到壺關,這援兵是飛過來的嗎?
“哈哈,定是,定是監軍早早就算到賊人要來,已經提前領軍南下,在半路正好遇上!”馬延激動地道。
呂曠搖頭道:
“未必是援兵,咱們還得小心,絕不能隨意開城門。
徐元直最擅長的就是用間,若是混在援軍之中,我等苦熬三日之功便讓人恥笑了。”
陰夔微笑道;
“不錯,呂將軍這是老成持重之言。
若是援兵,讓他們在城外別立一營成犄角……”
“開門!”
三人還在聊天,那股援兵已經殺到了城下,早有一人扯着嗓子大罵開門。
陰夔的火氣上來,心道老子本來就不想開門,就讓你們在城外待着便是。
他眺望過去,可看清來人的面容,頓時嚇了一跳。
“文,文同延?”
是的,讓衆人驚奇的是,來人居然不是沮授麾下兵將,而是之前早早出發,已經去迎接天子的……
大將文丑?!
他怎麼回來了?難道他這麼快就接回天子了?
“看什麼看?趕緊開門,老子聽說你們被包圍了趕緊回來救你們,還不趕緊迎接!
少說廢話,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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