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你們說的內奸是不是曹操自己?
屋中並無一人,可榻上還有血跡。
張繡定了定神,舉着火把四下查看,越是看,他越是毛骨悚然,隨即感到一股難言的悲憤在胸中肆意流竄,壓得他喘不過氣,甚至被迫緩緩蹲在地上,輕輕乾嘔起來。
他並不是很在意鄒氏的死活,但他是個男人。
男人得要臉。
之前的大敗讓張繡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曹操跟他商量一下,兩人聯合,娶張繡的叔母張繡也能接受,至少不會如此難堪。
可你曹操到底在做什麼?
我等剛剛經歷如此大敗,你卻全然不理會我,直接搶佔我的叔母?
這屋中有這麼多的血跡,分明是之前強行綁走,卻用拙劣的謊言不肯承認,這分明是沒有把張繡放在眼中。
涼州軍殺燒搶掠慣了,本以爲自家人落入敵人的手中肯定要被屠戮一空,至少當時徐庶軍的盟友劉備還在與張濟交戰,如果能殺死他們的家人,肯定會嚴重影響前線涼州軍的士氣,就算從軍事上徐庶也應該這麼做。
曹操退回宛城,在城內囤駐,營中都是曹軍自己人,而宛城還囤駐着大量的荊州軍軍士,張繡還敢鬧事?
還敢在城中鬧事?
曹操定了定神,果然聽見耳邊傳來陣陣喊殺聲,他渾身冷汗直冒,顫聲道:
“莫不是……莫不是徐庶派出來的內奸動手了!”
投奔徐庶的念頭剛剛萌生出來,張繡頓時感覺天地都寬闊了不少。
“告訴張繡莫要鬧事,我也不知道鄒氏去了何處。”
可事不關己還能繼續忍下去,但這次的事情讓張繡心中警鐘大作,他驀地生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咦,他之前不是跟張繡已經聊過了嗎?難道沒有嗎?
好啊。
上次徐庶輕飄飄地來又輕飄飄地走,之後又一直蹲在宛城北邊不動,這確實是給全城的荊州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胡兄,我找人把你從城上放下去,你幫我去一趟徐庶軍中,找我問徐庶一件事——
你做的好啊。
“曹公,已經四更天了。”曹操的親信護衛統帥史渙畢恭畢敬地回答着,“要不曹公還是先歇息一番吧?
他看到了陳宮、張邈,看到了橋玄,又看到了袁紹,每個人的臉都不一樣,可看着曹操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都帶着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微笑,好像毫不掩飾臉上的嘲弄,看得曹操非常不爽。
其實,曹操自己也知道,什麼收服西涼軍只是藉口,他喜歡人婦,就是喜歡那種征服的感覺,喜歡女子含羞忍辱又不得不敬畏地討好自己的模樣。
夏侯惇抓住曹操的領口用力晃了晃,大呼道:
“是他打進來了!是他打進來了!”
“啊?”
那就讓我親自去吧!
如果沒有壞人,爲什麼會如此排查?
“徐庶不是跟我們有仇嗎?”
張繡望着漆黑一片的蒼穹,用力深呼吸了幾次,終究下定決心,低聲道:
這西涼女子野性未除,不識擡舉,明日定要尋張繡好生盤問,定是他將此人不知藏在何處!”
笑什麼?
笑什麼!
夢中,他對着那些人憤怒地嘶吼,想要讓他們收起這讓人渾身冷汗直冒的表情,可就在此刻,曹操卻聽得身後響起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大笑。
此人名叫胡車兒,羌人,生的膀大腰圓,雖然個頭不高,卻力大無窮,深得張繡喜愛,兩人經常一起演武,交情一直十分不錯。
“幾更了?”
“徐庶的內應嗎?到底在何處?
漢升兄何在?”
曹操要的,未必是我,只不過是這支兵馬而已。
夏侯惇愁眉苦臉地道:
“你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相信徐庶一定會答應自己,所以……
畜生啊!
張繡一直勸自己忍耐,再忍耐。
久聞徐庶已經在這城中安排了很多的內應,只要我率先生亂,那些內應一定會配合我,只要我能堅守一時,到時候自然有人接着我和衆人家眷逃出生天。
不愧是曹公,伱做的真好啊。
可賈文和這種人哪是什麼善類,他現在與曹操的關係越來越好,進城之後,賈文和早就不理我,寧願去城外淯水邊散步尋歡也不肯爲我們這些老兄弟出謀劃策,這種人還有個屁用!
他命令衆人一路在曹操軍寨附近放火佯裝進攻,另一路則隨時看着城門附近,一旦開門,他們就立刻掩護兵馬一齊殺出城,所有涼州軍和家眷都能逃出生天!
畜生!
當年從兗州到徐州,只要曹操看中的女人就一定逃不掉,可現在……
此刻他又開始懷念在兗州的歲月,那時候他一時風頭無兩,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力帶來的尊榮和地位,當時他躊躇滿志,以爲這是自己青史留名的起點,可萬萬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這副模樣。
曹孟德,如果你聽不懂人話,那我就用這身武藝跟你好好聊聊。
只見夏侯惇連眼罩都沒戴,披頭散髮,滿臉疲憊地驚呼道:
“孟德快走,張繡打過來了!”
也是,之前汝南大敗,被打的幾乎全軍覆沒的是我們涼州兵,你們一直躲在我們涼州軍的身後逡巡不前,斷了我們的糧草說是爲了進攻許縣,可你們進攻了嗎?
可徐庶卻偏偏秋毫無犯,他兵不血刃殺入城中,甚至還特意阻止手下人侵凌涼州軍的家眷,這與曹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好,肯定是徐庶的內應發動了,到底是誰?
徐庶埋伏了這麼久,這次發動肯定非同小可,說不定他們全軍已經盡數殺過來了。
孟德啊孟德,我看你纔是徐元直派來的內奸啊!”
曹操擺了擺手,早就意興闌珊。
張繡跟徐庶見都沒有見過,哪有什麼仇怨?
他雖然是呂布的女婿,可之前進攻長安的時候,跳的最兇的是李傕、郭汜、樊稠、賈詡,張濟與呂布的仇恨也不算特別大,更別說是張濟的侄子張繡。
既然要走,那就總得找賈文和告個別。
曹操和衣而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初夏四更天正是不少人跟蚊蟲戰鬥好不容易睡着的時刻,此刻突然聽見周圍傳來一片喊殺聲,荊州軍立刻一片大亂,不僅沒有按照正常的戰法集結,反倒開始各自散去——
之前陳羣說出這城中有徐庶的內應後,鄧羲就一直在緊鑼密鼓地排查壞人,這下城中所有人都深信城中肯定有壞人,因此各自提防,所有人都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打了個哈欠,煩悶地問道:
之前手下人來報說鄒氏居然趁着軍士不備偷偷溜走,這讓曹操感覺非常非常離奇。
張濟雖然曾經顯赫一時,但他麾下現在已經蕩然無存,涼州人遠離家鄉,唯一的方法就是傾力投靠自己,女人對這些廝殺成性的人來說沒什麼,韓遂殺馬騰的夫人都沒什麼,我只是安撫一下張濟的遺孀難道有錯嗎?
這肯定沒錯啊。
叔父讓他之後遇上難解的事情要多問問賈文和。
壞了!
西涼軍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打殘了,現在一羣託庇在曹操麾下的散兵遊勇而已,居然還敢拒絕曹操的征服和寵幸,這讓曹操非常火大。
只是這邊夷女子爲何如此不解風情?
不想來就算了,居然趁夜逃走,倒是攪得曹操好沒有面子。
“跟我有什麼仇?”張繡反問,聽得胡車兒一愣一愣的。
之前城外並沒有攻城的跡象,而喊殺聲卻突然在城中響起,衆人立刻人人自危,甚至還有幾個營寨發生了營嘯,散亂的軍士開始互相攻擊,攪得宛城一片大亂,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周圍到底有多少兵馬、造反的又是哪一路、徐庶又打到了哪裏。
你們保留兵馬,迫害賢良,現在看到我軍衰敗如此,被迫寄人籬下,便全然不顧我的臉面,居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至於張繡……
張繡蹲坐在地上,初夏的蚊蟲繞着他歡快地轉動,渴飲着他渾身沸騰的鮮血,張繡宛如一座石像一樣不動不搖,卻又不知所措。
張繡長身而起,徑自奔回自家軍營,迅速召來自己麾下的一位銳士。
儘管身邊還有衆多兵馬,儘管文聘這次的防範已經相當到位,可聽得這黑夜中喊殺四起,蔡瑁還是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到處都是敵人,上次他們來去自如,這次又要做什麼啊?
這個念頭完全壓抑不得,他迫不及待就要讓胡車兒去聯繫。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能藏多久,待我將涼州軍盡數吞沒,我看你們能跑到哪裏去。
壞了,該不會是孟德找女人出事了吧?
在這種絕望的氣氛中,曹操軍率先炸營,他們居然沒有在黑夜中平息事態,反而開始到處防火,甚至有人開始在黃忠營前放火,攪得一片大亂。
之前天天跟他們說有內奸有內奸,尤其是曹操回來的幾天內全軍都在嚴格排查,衆人都問心無愧,但同時也同時堅信身邊一定有壞人。
哼。
對不住了叔父,這次我不能聽你的了!
曹操喫驚地轉過身,漆黑的夢境瞬間顛倒,他感覺有人在身邊不斷搖晃自己,立刻猛地起身,果然看見身邊是自己的親密戰友夏侯惇(也只有夏侯惇敢在曹操睡覺的時候搖晃他)。
如果我願意投他,他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
曹操等了大半夜,等得自己好幾次都快睡着了,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勉強支撐着等待着消息。
他稍加思索,已經有了計較。
曹操強佔鄒氏,我都不敢反抗,他之後就會看出我軟弱可欺,到時候隨手殺我能有多簡單?
比殺雞應該難不了多少!
胡車兒大喫一驚,他用濃厚的涼州口音嘟囔道:
曹操還迷迷糊糊地,他想起自己睡覺之前好像聽人說起過張繡來營中尋人被滿寵擋走,他還道是張繡尋不到鄒氏正要鬧事,有些意興闌珊地道:
深更半夜,蔡瑁聽見周遭的喊殺聲,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來編好了許多言辭跟鄒氏好好聊聊人生,想讓這個失去丈夫又流落異鄉的女子含羞忍辱被迫逢迎、討好自己,沒想到反倒被當場來了一個耳光。
蔡瑁急的團團轉,心中閃過一個無奈的念頭。
之前趕路顛簸,他好久沒有做夢,而今天他終於他夢中看到了一些故人。
張繡雖然沒啥太大的謀略,但打仗還是有點套路。
可想想看,之前徐庶明明已經進入宛城,卻不曾侵凌弱小,荊州豪族他不敢殺就算了,聽說不少涼州人已經落在他手中他卻不願戕害,鄒氏險些被亂軍侵凌,也被此人叫開。
投徐庶唄。
如果是之前,張繡肯定也不會產生去尋找徐庶的念頭。
張繡一路上不知道路在何方,可這次的事情讓他一下就回過神來,整個人好像神清氣爽。
難道說,之前說的內奸……
該不會說的就是孟德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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