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劉備之怒
簡雍、袁渙憂心忡忡地看着劉備,又低聲交頭接耳,兩人都是憂心忡忡。
外敵不可怕。
呂布所向無敵,劉備軍也能征善戰,再有徐元直的計策和左道長的法力,他們自信這天下自然可以平定,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
“終究還是要走到此處啊。”袁渙苦笑道,“原以爲劉將軍互相扶持榮辱與共,一個深得民望一個所向披靡,日後終成正人君子之國。
沒想到世事多艱,終究……又是如此,實在是讓人可悲可嘆。”
劉艾臉上露出歡喜之色,讚道:
“有劉將軍這句話,大漢幸甚,大漢幸甚啊!”
“劉備當爲天子!”
簡雍呵了一聲,笑道:
將軍可將此人喚來,令其爲將,若是不從,則縛在城中。
若是溫侯有甚憂慮,備願空手入雒陽,絕不讓溫侯爲難。”
簡雍冷笑道:
“你莫非不知道此人從前做過什麼?”
·
劉備仔細聽着劉艾等人的訴說,臉上的表情淡然不變。
後世兩個不認識的同姓人經常說“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大漢已經傳了四百年了,劉氏雖然也都說自己是漢室宗親,可也不會再有多少人把此事放在心上,強如劉備這種祖父還做過縣令的宗親還不是該編草鞋就編草鞋,最初的時候號召力甚至還不及公孫瓚分毫。
他們這纔想起來,面前這位看起來敦厚仁善的漢室宗親那身儒袍之下包裹着一顆嗜血的心。
簡雍搖搖頭,嘆道:
“道長閉關了。”
閉關?
劉備軍高層都知道這個左慈是個假道士,他來路不明,比真正的左慈還怪異,只是劉備居然對他竭誠信任,兩人入則同吃同睡,出則同車共話,而這個假道士一不煉丹二不修道,一直逍遙地很。
劉艾見劉備對他的態度極好,又低聲道:
“玄德仁厚,倒是還要小心一個人。”
“劉將軍,我……”
“公道?公道是什麼?”
我相信,到時候一切自有主張。”
“左道長怎麼說?”袁渙無奈地問。
這特麼傳出去了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李傕郭汜都不敢揍宗正,劉備是瘋了不成嗎?
劉備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微笑道:
嗯,我這就作書與溫侯相商,讓溫侯把天子接到許縣。
劉艾、種輯、韓融三人又驚又懼,沒想到劉備剛纔一直好好的聽着幾人說話,卻突然毫無徵兆地發脾氣!
簡雍之前不知道劉艾的身份,但看到有三個人的時候就知道不對,因此一直怠慢他們,想要給呂布軍傳遞他們對天使的不屑一顧。
“蛤?”袁渙眼睛都直了。
他有今日,靠的是自己的一刀一劍,從打黃巾開始不斷浴血廝殺,這雙編草鞋的手上人命足有上千,他要是想殺面前幾人比殺豬可簡單太多了。
近來雒陽有童謠,言‘孺子不堪爲帝,長者方能應天’,我在許還聽見了更明白的童謠。”
“說歸說,以後不要在劉備面前說元直的壞話。”劉備擦了擦手,緩緩站起身來,“公等持節而來,全爲了天子體面,當以德行爲先,義氣爲重。
我的本事爲何如此低微,難道就不能給劉將軍提供一些助益?
我真的沒用啊。
“莫要再說了。”劉備冷笑道,“呂溫侯的事情,備自會周旋,公等自安,休做蟲豸之態。
簡雍苦笑道:
“曜卿休要胡言!左道長多有法力,此番定在推演大道,千萬不可打擾。
若得此人,呂溫侯自然不敢再與天子爲難。”
“我去他屋後放一把火!我看他如何閉關!”
劉艾也是一樣,他雖然是正統的漢室宗親,但從來沒有真的認爲自己就是皇帝的自家人,思路也一直很開明,開明到能給董卓當長史,並且在董卓已經從雒陽跑了的情況下還幫其出謀劃策,認爲掃平二袁、劉表、孫堅董卓就無人可當,並積極給董卓謀劃之後的防守細節。
“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所謂公道?不過是人言而已。
“若是我看,此事劉艾倒是逃不脫關係。”
“將軍?”
袁渙驚訝地道:
身爲漢室宗親,劉備居然敢毆打宗正!
袁渙怒道:
而且,還早有準備!
“我聽聞此人與劉將軍相善,此人要去兗州,必走許縣。
“呃,是什麼?”袁渙好奇地問。
簡雍笑呵呵地道:
“呂布之婿徐庶詭計多端,與呂布麾下衆人大爲不同。
“不錯!”劉艾振奮地道,“劉將軍一心爲國,我就知道此事交給將軍果然不錯。”
“不錯,徐元直足智多謀,堪稱呂溫侯麾下第一將。
而且還有一件事——
童謠搞的就是所謂的讖緯。
他趕緊下拜給劉備行禮,劉備慢悠悠地攙扶起他,請他落座。
因此東漢對讖緯就更加重視,每逢大事的時候都要先弄點讖緯再說明自己的合法性,黃巾起義的時候也要弄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之類的東西,讓這個隨着童謠不停地傳播。
之後董卓死了,劉艾卻在李傕郭汜與天子之間左右逢源,而且這期間大量的讖言不斷出現,最著名的是“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及“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尤其是後一句,千里草實際是說千和裏上面再加一個草字頭,也就是董,十日卜是同樣的拆字方法,卜+日+十構成了一個卓字。
我聽聞呂布欲以此人爲兗州牧,若是他回到兗州,連接陳宮,呂布如虎添翼,只怕更加囂張。”
簡雍不屑地道:
“關我什麼事?我與玄德患難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絲希冀,哪能此刻做出這種事來。”
袁渙想了想劉艾的生平,倒是立刻默默點了點頭。
“果真不是公等做出來的?”他眼巴巴地看着簡雍。
他壓低聲音道:
而現在,雒陽已經出現了隱晦的讖言,潁川更誇張,直接明說“劉備當爲天子”,袁渙就算再迷信、再信任劉備日後能主宰天下,在這種節骨眼上聽到這麼多這麼直白的幾乎不加掩飾的讖言,他也知道是有人在故意準備對付劉備。
劉備輕輕一笑,舉起了手上的酒杯,劉艾也捧起酒杯,可沒想到劉備手腕一抖,他手中的酒杯居然直接飛了出去,青銅杯狠狠砸在劉艾的頭頂,杯中的酒液傾斜而出,噴了劉艾滿頭,與頭頂傷口的鮮血一起順着臉頰流下來。
他還真把自己當道士了?
何必用這種下作手段,有損祖宗顏面?”
“適才手腕略疼,稍稍一動,不小心傷了宗正,宗正仁厚,想來不會怪罪劉備吧?”
這條讖緯出現的時候,光武帝還在跟着哥哥劉縯混,提到這條讖緯的時候他還笑着說說不定說的就是我,結果誰能想到這天命真的就到了他的頭上。
劉艾飛快地道:
劉備哦了一聲,臉上隨即露出瞭然之色。
“不可能啊,劉艾是宗室純臣,他,他豈能如此胡作非爲?”
萬一這件事“不小心”泄露了出來,呂布肯定會懷疑劉備和劉艾這兩個宗親之間談好了什麼,懷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呂布勢必會因爲劉艾的到來對劉備的不滿升級,同時更加擔心劉備先動手,因此極有可能要提前與劉備翻臉。
劉備雖然在笑,可臉上明顯籠罩了一層肉眼可見的殺意,劉艾等人看得毛骨悚然,一時都不敢說話。
若折斷此人,呂布之後未必還敢猖獗,日後可徐徐圖之,真乃大漢之福也。”
大多數的預言都像“代漢者當塗高”“公孫病已立”等很難立刻理解的東西,但在衆多的讖緯中,有一條格外顯眼,那就是“劉秀當爲天子”。
袁渙不滿地道:
“公道便是人心!便是天道!”
這種所謂的大預言術從漢代尊奉儒學之後就開始逐漸與時代緊緊綁定,大多數都玄之又玄,可偏偏這個年代的人又對其深信不疑,相信這就是天意,冥冥中有什麼解釋不出的神祕力量在推動歷史的進程。
以劉艾的身份,偷偷跑到劉備的身邊就是一件很噁心的事。
曜卿這麼說,不知道近來可聽聞一件事——
“備爲漢室宗親,當拱衛天子。
“好,好吧。”袁渙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感覺到一陣難言的無力。
這種拆字遊戲在文盲遍地的大漢能玩得轉的不多,起碼傳唱童謠的那些百姓都不懂,而劉艾這次之前不肯展露自己的身份,這一路上從雒陽到潁川都童謠四起,簡雍不相信這個當過董卓長史的人連這點經驗、這點設想都沒有。
他慢慢點點頭,肅然道:
劉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雙臂抱在胸前,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微笑:
“那宗正以爲,備該如何?”
“哎?啊!”袁渙的腿一軟,差點直接癱軟在地上。
不過,這位名門之後隨即調整了心態,堅定地道:
“不過這又如何?劉將軍不曾對不起呂溫侯,溫侯佔據雒陽,也不派人來與劉將軍商議大事,之後便徑自以軍相爭,真打起來了,公道在我!”
“哦?”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此人居然閉關了……
我不知道是誰讓公等離間我等,可以後見了我和我的兄弟,好把尾巴都收起來。
再讓我聽見這些話,下次劉備手疼,扔出去的可不一定是酒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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