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我家啊!
馬超開始不再完全依靠武力做無用的廝殺,開始更加講究策略和戰法。
蔡琰不懂軍事,但她自幼飽讀諸子百家之說,能默寫大半,與這些豪族世家打交道的更是自幼熟悉,完全彌補了馬超這個冒牌的豪族不懂規矩的巨大弱點。
別的不說,以爲王允報仇之名拉攏太原王氏的方法馬超是永遠不可能想得出來,馬超的義兄王凌更是被馬超的展現出來的強大武力感動,現在與馬超通力合作。
按照馬超與蔡琰之前的約定,他現在應該將蔡琰放回中原,可現在,他當真非常需要蔡琰。
佔據晉陽只是佔據幷州的開始。
高幹這個冬天吃了這麼大的虧,開春之後肯定會試圖奪回幷州,佔據雁門的鮮卑人對馬超展現出了相當的警惕,而馬超打仗是不怕,但之前打的仗都是搶完了立刻跑路,怎麼經營這塊土地比想象中的艱難太多太多。
他很需要蔡琰,非常非常需要。
蔡琰訝然,隨即垂頭盤算片刻,嘆道:
“原來將軍是故作傷感,來騙妾身?”
說到這,她又忍不住笑出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挑開鬢角的亂髮:
“有勞將軍垂憐妾身——不拿下上黨,我回中原也要走河東,這一路顛簸盜匪遍地,我也實在不敢獨身南下。
本就要再叨擾將軍些時日,沒想到將軍居然主動提起,妾身實在歡喜。”
馬超這才舒了口氣,心中頓時一輕。
蔡琰雖然平時很少與馬超聊閒話,但着實能體察到馬超的感受,他近日心緒不佳,如果蔡琰執意要走,馬超估計要心情低落很久,可蔡琰善解人意的留下來,還主動說是馬超爲她考慮,這讓馬超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此刻好像二人的關係也被迅速拉近,彷彿認識了許久許久。
“多謝昭姬。”馬超認真地行禮。
蔡琰抿了抿嘴,長嘆道:
“我……便是回了中原,也不知去尋找何人了。
我家中親族都在兵禍中……故去,只有一個小妹加入兗州,可戰亂如此,也不知現在身在何方。
若是這仗打完了,還要借將軍的光,再去雒陽看看,興許還能尋些故舊,只是……只是不知道還認不認識這些人了。”
她眼簾垂下,有些悲從中來,又有點患得患失。
亂世女子的命數哪是自己能定奪,去雒陽隨波逐流,尋找父親曾經的故友,說不定還不如先留在馬超身邊,起碼這個烈火般的將軍對自己恭敬守禮。
哎,日後命數難料,至少現在還有轉變之機,我也不能隨波逐流。
蔡琰這一年來見過了無數的艱辛和痛苦,幷州本是漢土,這些年卻逐漸變作胡天,豪族女子尚且備受凌辱,其他生靈的如何可想而知。
如果能趁着這個機會解救更多的民衆,讓此間恢復太平,這纔是不辜負聖人之言。
從前我一介女子沒有這般本事,現在風雲際會,我……我不能放棄!
馬超驚奇地看着蔡琰的眸子居然明亮起來,遲疑地道:
“昭姬?”
蔡琰微笑道:
“既然將軍留我,可是要聽從我計策。”
馬超下意識地點點頭,又想到不能如此放低姿態,只好矜持地道:
“本將廣納忠直之言,若是你說的對,我自然聽從。”
蔡琰莞爾一笑,又立刻道:
“那好,妾,不,屬下以爲,將軍該速上表於袁紹,言高幹勾結曹操殺害將軍之父,請袁紹做主!”
“啊?”馬超如遭雷擊,身子猛烈地搖晃了幾下,“是,是高幹乾的?”
他見蔡琰一臉懵逼地看着自己,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尷尬地咳嗽一聲:
“咳,原,原來是這樣啊,我,也對,反正死都死了,總得用我父的屍體做點什麼。”
這個計策蔡琰是不敢給別人用的,但這些日子與馬超也算了解,她覺得這計策正好是爲馬超量身打造。
現在馬超在幷州也就勉強能稱得上立足,蔡琰不懂軍事,對民政也幾乎不懂,但她深諳豪族的脾氣,很能瞭解袁紹的想法。
高幹在幷州多年,與鮮卑、匈奴交好,如果能將此人調走,幷州的鮮卑缺少人組織,跟之前的涼州軍一樣宛如流寇,之後馬超只要不犯太大的病,在幷州立足不難,而怎麼把高幹調走呢……
那就該利用袁紹要面子的這點。
蔡琰筆走龍蛇,很快替馬超擬好了一封給袁紹的書信草稿。
書信上,蔡琰以馬超的口吻向袁紹問好,並說起自己突然進攻幷州是沒有辦法——在蔡琰的描述中,當時馬超正在與徐庶張飛率領的十萬大軍苦戰,一時不分高下,就等待高幹的精兵來援,可高幹失約,讓馬超非常憤怒。
就在這時,馬超聽說自己的父親被曹操和韓遂殺害,他立刻感覺自己遭到了背叛。
誰都知道曹操是袁紹的手下,馬超當時聽說這件事之後立刻就認爲袁紹是故意叫齊所有人專門來埋伏他,不然怎麼解釋高幹好好的突然失期不至,也不派個人來傳報一聲?
於是,馬超爲了自保,只能暫時求徐庶講和,並且率軍突然北上進攻幷州。
這些日子馬超經過義兄王凌好言勸說,相信這種事情不是袁紹乾的,畢竟袁紹是忠厚長者,這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但馬超還是咽不下心中這口氣,這封信一來表示對袁紹的慰問,二來請袁紹以長者的身份主持大局,一定要順應人心,立刻將高幹抓捕下獄,方能解其心中大恨。
“袁本初極重面子,將軍言語之間將其擡高,袁本初自然不好直接對將軍發火,必派人來弔唁。
而高幹屢遭大敗,定然頗失人心,將軍只要一口咬定只誅高幹卻敬重袁紹,以袁紹的性子,定要先與將軍講和,這一來一回,半年過去。
周遭不服之人見袁紹不肯舉兵而來,心定涼了幾分,將軍廣交朋友,再請徐將軍以天子之名多封官職,日後如何,自然不用屬下多言。”
馬超聽得怦然心動,不禁擊節叫好:
“妙哉,居然還能如此!”
確實不錯。
馬騰之死與馬超進攻幷州之事誰在前誰在後,千里之外的袁紹怎麼可能鬧得這麼清楚,只怕高幹本人也鬧不清楚。
馬超現在好歹是一方諸侯,以孝子之名興師問罪,算是給了袁紹面子,袁紹第一反應肯定是安撫爲主,儘量能把馬超拉攏住就拉攏住,這能給馬超爭取大量的時間。
而袁紹的人只要來弔唁,馬超就能立刻向衆人表示袁紹已經認可了自己,儘量軟硬兼施,拉攏更多的人在自己身邊。
馬超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他本來還覺得應該否決一下蔡琰提出的方案以證明自己也有不錯的思路,可蔡琰的思路確實是馬超想也不曾想過,每一條都讓馬超茅塞頓開擊節叫好,一個勁地咧着嘴傻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那,那袁紹要是真的罷黜高幹,又該如何是好?”馬超好奇寶寶一樣問。
蔡琰微笑道:
“這個屬下便不知,可若是袁紹當真罷黜高幹,徐元直必要大用手段,將軍何必勞神?”
“也對啊。”馬超這纔想起來這又不是我一個人面對袁紹,天塌下來還有徐元直頂着。
而且曹操確實是與袁紹交好,此人逼死自己的父親,絕不能輕饒此人!
馬超深呼吸了幾下,凝神道:
“好,就按昭姬說的做。
若如此,咱們暫先按兵不動?等待書信送出去?”
蔡琰緩緩搖頭,正色道:
“段忠明扶棺而來,將軍豈能按兵不動?
將軍先要大哭三日,不飲不食爲先父守靈,之後白衣白甲聲討高幹,儘量將聲勢做大。
袁紹軍中定有衆人對將軍不滿,只要將軍如此這般,定有大儒稱將軍爲孝子,也定有人狠狠攻訐高幹。
妾身,不,屬下倒是要看看,袁紹敢不敢在這種時候罷黜高幹!”
“好好好!”馬超深感茅塞頓開,忍不住長長吸了口氣,越發感覺一片清明,之前全憑一時一念做出來的種種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謀劃和方向,這讓他感覺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唔,此事倒是有些難做。”馬超爲了展現自己的高明,硬是雞蛋裏挑骨頭。
蔡琰咦了一聲,不知道到底還有哪裏考慮不周,瞪着一雙杏眼等待馬超的指點。
馬超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道:
“三天不飲不食我怕是撐不住,能不能少個一兩天?
還要大哭三日……我,我哭個一兩日還罷,可想想第三日的事情,怕是要笑出來了,只怕不妥。
唔,還有白衣白甲靡費頗多,是不是有點不愛惜民力了?”
蔡琰:……
“你作甚啊?”馬超看着蔡琰轉身出去,感覺這玩笑太過,趕緊信步跟上去。
“去跳河。”蔡琰悶聲道。
“還,還真去啊?”馬超大喫一驚,趕緊跟上去,蔡琰頭也不回地向前快走,馬超趕緊招呼遠處的楊奉道,“快,攔住昭姬。”
蔡琰停下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馬超嘿嘿直笑,蔡琰也終於忍不住抿嘴直笑。
“不跳了?”
“先不跳了,天寒地凍,只怕河也結冰。
妾身,不,屬下先去給將軍燉些肉湯,將軍白日哭,晚上還能好好喫些熱的。”
“好嘞!”
兩人相視一笑,看得趕過來的楊奉嘴角不停地抽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假裝在看周圍的風景。
“你過來作甚啊?”馬超問楊奉。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楊奉心裏咆哮,暗罵眼前這對狗男女不是東西,卻只能無奈地傻笑,恭敬地道:
“徐將軍送來了急信,還請將軍拆看。”
楊奉恨不得直接把書信塞進馬超嘴裏,馬超笑吟吟地接過來,稍稍看了一眼,忍不住哼了一聲,笑道:
“久聞徐將軍詭計多端,卑鄙地很,居然跟昭姬想到一起去了。”
馬超摸了摸鼻子,咧嘴直笑,“高幹也真是倒黴,徐將軍算計他,昭姬也算計他,他……咳,看什麼看,趕緊去給我準備白衣白甲還有什麼,什麼弔喪的東西。”
“誰家裏人死了?”楊奉驚訝地道。
馬超笑眯眯地道:“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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