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踏雪急行
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此計居然是爲馬超量身定做。
一來之前許攸就承諾，一定要彌補之前太原王氏與馬超的矛盾，讓他們能更好地貼合在一起，真正成爲大漢的一把利劍摧城拔寨。
二來，許攸對袁紹還是有很深的瞭解。
作爲袁紹曾經的忠實戰友，許攸判斷現在袁紹要是還想要翻盤也只有最後一招——那就是調動一貫與他交好並且一起進攻公孫瓚的烏桓人，再結好鮮卑人加入戰場。
只要各路開戰，胡人的大軍就是最後的戰力。
之前趁着漢末大亂的時候南匈奴能一路南下衝到黃河附近，只要有袁家的大旗召喚，找他們借兵進攻應該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許攸對袁紹的人品和驕傲還是有自信的，只要袁紹還有一口氣在，應該不會做出直接將大量的胡人放進來的事情，但許攸對自己的小嫂子沒啥太大的信心。
劉夫人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閻柔與那些烏桓、鮮卑人也未必會願意服輸，爲了提防最壞的可能，許攸決定分兩步走。
第一步，許攸需要王晨的支持。
他能把王凌全須全尾地帶到雒陽，沒有王晨的支持是做不到的，這點誰說都不好使。
許攸找到王晨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王晨到底有什麼念頭，爲了激他，許攸甚至準備說一句太原王氏就沒有一個有卵子的這種話——當然說完了他也準備好被胖揍一頓，實在不成的話也只能低頭向徐庶認錯算了。
可沒想到王晨看了看許攸，只是猶豫了不到一刻。
緊接着，他猛地點點頭，果斷地好像完全忘記了王凌是自己的親弟弟。
“太原王氏永遠是大漢的羽翼忠良，有用得着我們的地方，是太原王氏的殊榮。”
有漢一代從來不缺熱血上涌，一言不合就爲大漢的存亡豁出一切的人。
王晨只是個小人物，小人物遇上一個機會的時候比許攸這種老反賊更熱切，更能抓住機會。
他立刻表示願意配合許攸，裝出不知道王凌到底去了何處，甚至裝出暴躁上頭，要跟馬超翻臉，通過更多的人給馬超和朝廷施加壓力，甚至派出大量的僕役去拜訪王氏曾經的故舊，求他們一定要救下王凌。
這一切一切都是煙瘴把戲，王凌被許攸折騰，王晨則在緊鑼密鼓地等一件事。
等下雪！
下雪的時候，正常人都不會大軍進軍。
鮮卑人在檀石槐的改造下早就不是什麼遊牧民族，他們更擅長的漁獵、耕種，衆所周知這種擅長漁獵耕種的人在大雪落下又沒有外敵的時候通常會選擇縮在城中苦熬度日，而這就是扭轉戰事的機會。
鮮卑大人步度根的兵馬在雁門，定襄本來的勢力就不算強，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重創他們，奪回當年衛青爭匈奴的匯聚兵馬的重鎮，幷州的局面就能徹底盤活。
爲了這個，王晨甚至親自想出了比許攸更瘋狂的主意——許攸建議吸引敵人的注意之後，王晨提前與馬超商量好出兵之事，之後調遣精兵三千人迅速奔襲給敵人施以重創。
可一貫沒什麼主意的王晨提出了更瘋狂的想法。
他認爲要是提前跟馬超說好，以馬超喜形於色的風格，很可能會泄露辛苦籌備的軍機大事。
提前準備的兵馬太多，被敵人發現的風險也就越大，那還不如只聚集幾百人，由王晨和馬超親自率軍突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跟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這樣瘋狂的想法聽得許攸都肝顫，不過想想看這確實是最合適、也最能減少死傷的打法（人少死傷少是不變的真理），大雪天敵人不可能再有什麼防範，幾百人的突擊一旦成功，那也是潑天大勝！
至於要是不下雪咋辦……
不可能！
我大漢天命在身，怎麼可能不下雪？
王晨自己敢提出這麼瘋狂的戰術，許攸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立刻掏出了準備許久的第二招——
許攸現在已經得到消息，目前袁紹的身體不是那麼好，沮授死後，唯一能給他們提振士氣的人只剩下了之前多次作戰獲勝的袁譚。
儘管徐庶之前沒有給許攸說過袁譚的事情，但許攸對袁譚還是蠻瞭解的。
他知道袁譚就沒這能力，他要是有本事取得這樣的戰果，那肯定是徐庶之前安排好的，給他送上一份功勞而已。
徐庶肯定也意識到強攻冀州非常困難，以袁家在冀州的人心，還得是袁家自己人出現了問題才成。
袁尚的能力更勝一籌，並且長期在冀州更得人心，必須得把他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鼠輩，這才能保證徐庶軍順利地接收冀州。
看着吧袁本初，之前你對我家的事情不聞不問，現在就別怪我這個老兄弟手下不留情。
有我許攸設謀，用不了多久徐庶就能成功，到時候你就後悔爲什麼非得慣着那些河北賊，不肯助我許攸了！
兩個有執念的人湊在一起的效果確實是讓人膽寒。
許攸把不明真相的王凌綁架到了雒陽，不惜下獄來自爆，這個離間計怎麼看都是一種用力過猛的感覺，但不要緊，只要能把聲勢造出來，一定會有大量的人爲他推波助瀾，他的小嫂子一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至於王晨……
雪越下越大，馬超卻完全沒有任何停留的想法。
他召集親衛三百人，帶上自己族弟馬岱，與王晨手下化妝成商隊的三百人匯合，共計湊了六百人，全軍白袍、跨刀，準備冒雪遠征突襲敵人的幾個部落。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龐德的時候，嚇得龐德魂不附體，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孟起，你瘋了？你瘋了啊？這，這種事你都敢做？”
之前沒有任何準備，只聽王晨突然一句話，馬超就要率軍冒雪去突襲鮮卑軍不知在何處的部落。
那麼問題來了，這玩意是王晨的計策，馬超又能怎麼辦？
王晨只需要把馬超帶到敵軍腹地然後偷偷離開，馬超肯定沒有返回的軍糧，大概要被直接凍死在雪地裏！
“豈有此理，當真是豈有此理！昭姬呢！她沒擋着你嗎？”
馬超嘴角揚了揚，得意地道：
“不曾，我馬孟起想要做什麼事一個女人哪裏還能擋得住我？
放心，德朝信得過，我跟他一起尋找賊人蹤跡，待殺賊建功收復定襄便返回。
令明我更信得過，就在此處幫我留守，一兩天後，我等定突襲得手，到時候你們來支援我等便是，此事我也不放心別人，只能交給令明伱了。”
龐德氣的七竅生煙，忍不住一把掐住馬超的脖子道：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龐德大小數百戰，從沒有後退過！今日你卻讓我在此等候？！
你是大將，你且留下支援，我與王德朝一起尋覓賊人的蹤跡便是！
若是王德朝沒有騙我，我去已經夠了，若是王德朝有詐，也不會讓我軍遭受滅頂之災！
涼州軍可以沒有我龐德，不能沒有你馬孟起啊！”
馬超見龐德說的如此激動，臉上的笑容更甚。
之前南下的路上，他與龐德曾經發生了一些誤會，之後兩人雖然都當做無事發生過，但畢竟當時龐德已經準備拋棄馬超去投奔徐庶，還是讓馬超心中產生了一點難言的苦悶。
可現在危急時刻，龐德毫不猶豫地表示願意替代馬超去參加一場他自己都不看好的死戰，馬超的心中格外欣慰滿足。
他張開雙臂，用力抱住龐德的肩膀，沉聲道：
“我馬超這個性子，若是等在後面，怕是坐臥難安寢食不成。
令明兄的本事手段都遠在我之上，留守後方，我才放心。
若是我等突擊不利，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且送昭姬返回中原，再送吾弟……”
“閉上你的嘴！”龐德身經百戰，卻還是第一次如此驚恐、膽怯，他牢牢盯着馬超的眼睛，顫抖着道，“馬孟起，汝父之仇你還沒有報！之前在天子面前，你說起要收復幷州，另立幷州馬氏門戶，你還沒有做到！
你有兒子嗎？你身爲一州之主，若是倉促出戰，出了什麼大事，這是大漢之難，我……你這讓我，怎麼跟徐將軍交代啊！”
馬超嘿嘿直笑，眼中滿是精光。
“我從前在涼州的時候哪天不是任性廝殺，好幾次差點死在賊人的手上。
這次我把後背腹心全都託給你，你只要不負我，我便不會有事！”
都說到這了，龐德也知道勸說不得。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遠處的蔡琰，蔡琰一身素雅的長袍，散開頭髮，在風雪中飄忽若神，卻並沒有上前阻擋這對老戰友的告別。
許久，龐德恨恨地推開馬超，昂然道：
“你且去，若是王晨騙你，之後我和昭姬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去太原爲你討還公道。”
馬超哈哈大笑，朗聲道：
“全不必，兩日之後，我定要爲大漢破賊，令明到時再發兵相助，我等定要一鼓作氣，爲大漢收復定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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