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程輝愣了愣，有幾分不確定道：“哪個顏星若？”
此話屬實弱智，不過不怪程輝，在場哪個人不知道聞野和顏星若的詭異關係——一對已經處成仇人的離異夫妻。
兩人結婚快兩年，其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鬧離婚。
當初顏星若倒追聞野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女方不論是在社交平臺還是公開採訪場合都大膽示愛，無奈聞野完全視而不見，不僅讓顏星若在圈裏成了笑話，更成了娛樂頭版的流量密碼。
星途坦蕩的顏家千金情場失意，被貼上了“舔狗”標籤。
把女兒寵上天的顏家夫婦只好等着，等顏星若玩兒夠了，收了心，或者再換個帥哥一頭扎進去——是的，顏星若追求聞野的理由直白極了，她覺得聞野帥得絕無僅有，帥得冠絕古今。
“那張臉我一天不看渾身難受。”顏星若是這麼跟自己父母解釋的。
這過於令人費解的理由讓顏家夫婦一度以爲女兒被下了降頭。聞野的確是帥——這小子剛出道時，連顏母這樣見慣了形形色色大帥哥的老牌影后都忍不住感嘆，老天爺的確會追着人餵飯喫。
可是……兩條腿的男人哪兒都有，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有這麼一個啊！
這倆人是到底哪兒配了？我女兒又是到底哪兒不配了？
不過顏家和聞家都算豪門，圈裏業務往來偶有重合，低頭不見擡頭見，鬧得太僵也不好看，顏家父母拉下老臉親自登門說了好幾次媒。
自然是被無情回絕。
萬萬沒想到，突然有一天，聞野腦子裏不知道哪根筋擰了，答應了顏星若的追求，還來了場能載入豪門史冊的世紀婚禮。
又過了半年，顏星若腦子裏不知道哪根筋擰了，說要離婚。
作，就往死裏作。
這一來一去，二人成了死敵。“顏星若”三個字也成了在聞氏地盤上絕不可提及的違禁詞。
在這種情況下，聞野還能喊出“顏星若”三個字，程輝琢磨了半晌，覺得只有兩種可能：一，顏星若要殺了聞野；二，聞野要殺了顏星若。
不過張院長的腦細胞已經不足以支撐自己去思考這些彎彎繞繞。
在經歷了整整六個小時“不知道爲什麼病人看起來要死了——不知道爲什麼病人又活了——不知道爲什麼病人好像又要死了”的循環後，他選擇與現實和解，放棄了對自我職業的反思，平靜道：“聞總讓您儘快聯繫上顏小姐，他需要跟顏小姐進行直接溝通，”
程輝：“……”
“程特助，”病房裏的小護士探出頭，“聞總讓您進來。”
程輝跟人進了病房，只見聞野陷在一堆糾纏的輸液管和儀器中，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像是淬了冷光的瓷釉，頭頂的燈光又爲聞野本就冷厲的線條覆上一層寒霜，整張臉上唯一的顏色就是薄脣上的一點殷紅，導致他活像一隻活了千八百年、結果被人類逮住丟進實驗室裏觀測的吸血鬼。
程輝一擡腦袋，就對上了聞野直勾勾的雙眼，渾身一軟差點就撲人身上。
想殺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顏、顏星若……”聞野微微擡起瘦削的手臂，顫聲道：“打她電話、快……”
他大半張臉被氧氣面罩扣住，費半天勁兒吐出幾個字，面罩裏早已水氣濛濛，再高的顏值也糊成了一團霧。
程輝猛男落淚：“老闆，咱被拉黑好久啦！”
聞野十分適宜地翻了個白眼——說不清是被氣的還是喘不上氣：“吳真珍？”
吳真珍是顏星若的經紀人，這段時間二人的離婚官司一直是吳真珍代爲溝通。
“打、打不通啊老闆，”程輝把手機舉到聞野耳邊，裏面只有無情的“滴滴”聲，“這凌晨三四點的，吳姐不接電話……”
聞野：“……”
程輝沒敢看聞野的眼神，翻開通訊錄想再找找能聯繫上顏星若的人。還沒等他再試兩個，一邊的儀器突然發出尖銳鳴叫——
程輝驚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擡頭一看聞野歪着腦袋又昏過去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已經涌過來幾個護士，張院長鎮定地走在最後，面不改色：“不要慌。”
程輝：“……”
“你就在此處不要動，我再去取兩支腎上腺素——”
張院長話音剛落，程輝捏在手裏的手機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程輝低頭一看，被來電顯示上的三個字激得天靈蓋拔涼——顏星若。
“快！快！”一邊的張院長眼神亮了，“聞總喊了幾個小時的顏星若了！這不來了嗎——”
咔噠——
“把電話給聞野。”
這通電話是顏星若親自打過來的。
一分鐘前，她剛把聞野從手機通訊錄的黑名單裏放出來。
顏星若心中已經有了籌謀，自己如今被圈內排擠笑話、路人緣稀爛，聞野堪稱萬惡之源。解鈴還須繫鈴人，老天送來了能讓自己盡情拿捏渣男的系統，豈不是正好讓所有人看看，究竟誰纔是天大的笑話。
反正這狗男人能爲了女主跟自己做塑料夫妻，自己怎麼就不能用他來鋪路。
呵，反正都是一把埋在我腳下的花泥。
想通了這點，顏星若再沒什麼好避諱，心情甚至有幾分愉悅：“喲，原來我不是聞總的黑名單啊。”
聞野：“……”
要是在往常，他必然會毫不留情地譏諷一句“女瘋子”。只是如今虎落平陽，聞野盯住系統頁面上高亮的緊急示愛任務，緩緩開口：
“親愛的。”
舉着手機蹲在一邊的程輝：“？”
——這三個字是能說的嗎？這是老闆能說的嗎？！
聞野的下一句話更是將程輝的理智一拳打飛。
“我早上想你，中午想你，晚上還想你。”
聞野照着系統自動檢索出來的動人情話大全，無悲無喜地念了起來。
“開免提，大聲點。”顏星若幽幽道，“我聽不見啊。”
聞野深呼一口氣，心一橫，在程輝堪稱驚悚的注視下點開免提，扯下氧氣罩。
“我肯定是鹽喫多了，因爲我總是……”他抽搐着嘴角，努力拿出自己在商場舌戰羣雄的王者風範：
“閒得想你。”
“傻逼。”顏星客觀留下二字簡評，利索地掛了電話。
程輝：“……”
張院長：“……”
一衆護士：“……”
偌大的高級病房全體屏息，無人出聲，只有顏星若那句中氣十足的“傻逼”透過免提響徹整條走廊，餘音迴盪，縈繞不絕。
程輝面如死灰，旁聽完全程的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聞野滅口，眼前甚至開起了跑馬燈。
然而等了大半天，他也沒等來想象中老闆的雷霆震怒，便鼓足勇氣擡起視線——
只見聞野掛了電話，面若桃李，神態安詳，雙眼微合，呼吸平穩，愜意得彷彿達到了生命的大圓滿狀態。
程輝：“？”
“張院長，”聞野擺了擺手，指着身上叮呤咣啷貼着的一大堆高科技零件，“拆了吧。”
程輝湊到張院長旁邊，小心翼翼道：“這、這不是迴光返照吧？”
張院長：“呵呵呵呵。”
程輝：“……”
“你還在這兒幹什麼？”聞野莫名看了程輝一眼，“該幹嘛幹嘛去，七點半叫我，記得準備好八點四十五和明輝的會議材料。”
程輝欲言又止，剛想開口再確認一下聞野的身體乃至精神狀態——對方已經翻了個身，就差把“趕緊滾吧”掛在牀頭。
程輝：“……”
等病房裏人都散了，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都拆得差不多了，聞野終於長舒一口氣，默唸道：“滾出來。”
一聲清脆的“滴”聲之後，系統上線。
“現在您相信了吧，【狗男人贖罪求生系統】已與您正式綁定，”系統道，“唯有認真完成系統發佈的101項忠犬任務，才能獲取維繫生命的重要點數，使您在這個世界得以生存。”
聞野目光冷冽，緊緊盯住虛空中的投影——與所謂的系統綁定後，他的一切信息都被數據化，成了面板上綠瑩瑩的數字。
“恭喜您完成新手教學任務，生命數值已恢復1點，預計可支撐您未來1天的能量儲備，注，該預測僅基於您日常的基本生命消耗，不包含強力運動、突發應激等非常情況。新的任務已經發至系統郵箱，記得及時查看喲！”
聞野眯起眼睛在生命值上仔細瞧了半天，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恢復得也太少了吧！根本就還是空的啊！
“請問您還有什麼問題嗎？系統很樂於爲您答疑解惑，或就您接下來的任務進行指導。”
“這個，”聞野摁住自己瘋狂彈跳的右眼皮，點了點面板右上角，“能改嗎？”
他的系統頭像框上明晃晃掛着一塊名牌logo——狗男人。
“可以哦！”系統輕快道，“根據您任務完成的情況和生命數值恢復程度，系統會在不同階段向您下發‘青銅狗男人’‘白銀狗男人’‘黃金狗男人’等系列專屬尊貴名牌，並輔以不同頭像框設計，您可以選擇喜歡的款式自行替換。”
聞野：“……趕緊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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