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哎別碰瓷啊，我什麼都沒做啊，打120你要自己結款的啊。”顏星若抱着手臂冷冷閃在一邊，瞧着眼前幾個人又演了一出撒潑哭街的大戲。
程輝蹲在餐廳入口的盆景邊，小心翼翼道：“咱們還過去嗎？”
聞野：“嘔——”
程輝：“……我懂！我懂！”
此時此刻，餐廳門口的侍應生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兩個看起來西裝革履，然而一直趴在盆景旁邊聽牆角的奇怪男人：“請問你們——”
“哦，用餐。”程輝整了整衣領，一鍵換裝金牌特助皮膚。
“您可以辦理入住，但是需要提前預約，入住酒店的話我們會贈送免費早自助餐。”
“沒預約的呢？”
“可以在大衆x評或者x團上購買我們的多人團購套餐，我們可以隨時銷核。”
“……我的手機上沒有那種東西。”程輝眼珠一轉，“你知道我身邊位是誰嗎？這可是聞氏——哎喲！您掐我做啥！”
“你能不能當我不叫聞野，”聞野咬着後槽牙低聲道，“還嫌不夠丟人麼。”
程輝：“……”
“下app，立刻。”聞野可以明顯感到疼痛等級直線上升，胃部的絞痛已經讓他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就在程輝額角冒汗，一邊解釋酒店網速太慢app下不動，一邊還要從萬能的褲兜裏再拽點紙堵住聞野嗓子眼裏奔涌的鮮血時，場內的戰況已經發展到了場外求援階段。
“你等着！”眼見裙襬上的油漬越暈越大，爲首的名媛小姐妹抖着花枝亂顫的手指捏起手機：“我現在就讓《青蘋果日報》的人來，你有種別溜——我倒要讓大家看看你這個棄婦在發什麼癲……”
顏星若半點沒放眼裏，施施然端着小餐碟又去炒麪的窗口取了半碟面——剛剛浪費了不少，她還沒喫飽。
至於對方喊來的外援——來一個打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對方叫來的人她也挺熟——算是打過很多次面的“老朋友”了。顏星若自出道以來的黑料基本都是這個雜誌社生產的，用詞極盡惡毒又不按常理出牌。
過往戰績包括且不限於：《顏氏千金疑似暴食紓壓，肚腩大過波》《大婚當夜新娘竟與閨蜜貼面痛哭，豪門新婦疑似拉拉》《失格小花酒吧買醉熱舞，網傳被休疑遭坐實》
可以說爲自己的“黑紅”立下汗馬功勞。
場內幾個富家女亂作一鍋，場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聞野那嗓子已經開始高強度噴薄，程輝一邊拿紙不斷往回堵，一邊還要扯着喉嚨讓身邊的侍應生別打120。
“流鼻血就是這樣的，”程輝努力抽搐着嘴角擺出一絲微笑，“量有點大，壓一會兒就好了。”
侍應生：……您當我瞎嗎！這根本就是從嗓子裏冒出來的吧！
正當程輝還在跟身邊的人掰扯聞野留的是鼻血還是什麼別的血時，聞野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嗶——”
“您的體力還有三分鐘就要見底啦，建議您儘快開始任務哦，不然會當場休克哦~”
聞野：“？？？不是應該還有大半天嗎？”
“之前的預計時間並沒有考慮到您額外的運動支出呢，比如早起開會，乘車出行等一系列需要耗費體力的行動——”
“合着我開機以後就只能一直待機？隨便開個app就沒電了是吧！”
“您的理解非常準確呢！”系統自動放大了聞野的生命值示意圖，還剩兩分三十秒，碩大的紅色警戒標誌瞬間映滿聞野眼底。
聞野：“你是不是有病？”
話雖如此，他還是咬了咬牙，擡手順過侍應生托盤裏的一杯檸檬水，捂着肚子衝進餐廳。
此時的顏星若喫完了餐盤裏的小食，正準備拿起眼前的牛奶杯。
裙襬被結結實實蓋了碗炒麪的小姐妹哭了半晌，見顏星若還能施施然喫早餐，只覺得氣血上涌兩眼發暈，再顧不得什麼公開場合的淑女形象，擡手拽住身邊的一小塊桌布角，猛地往回一拉：“顏星若你這個瘋子我讓你喫——”
“別動——”
熟悉的聲音似是從天邊來，卻讓顏星若一下便僵住了脖頸。
上輩子，她幾乎把這樣的聲音刻進耳膜，以至於歷經一個輪迴之後再聽到，也能讓全身的毛孔霎時悚然而立——
她曾經愛入骨髓，卻也恨入膏肓。
是聞野。
他標誌性的眉骨在長而蜷曲的眼睫上籠出一小片陰影，冷厲的輪廓線條中和了五官細節處的一點柔和，整張臉交織出一種浪漫而冷酷的神奇氣質。
此時，聞野的掌心正捏着一杯檸檬水，水杯被他用力壓在一邊桌角，正擋住桌布即將滑落的勢頭。在一片寂靜中，他直起身，用他標誌性的、冷漠而薄情的眼神橫掃了一圈，輕聲道：
“這張桌子，誰也不許掀。”——誰掀了就是要我的命啊！
顏星若眨了眨眼，她還沒來得及消化眼前這一幕，下一瞬，聞野回過頭：“牛奶撒了，喝這杯吧。”——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起碼讓我完成一個指標啊！
顏星若還有些恍然。自重生以來，她想象過無數次二人的重逢，或是恨到極致的針鋒相對，或是冷漠到極致的視若無物，卻沒有一幕像此時一般詭異。
她穿着從許芝之身上打劫來的白t恤，翹着二郎腿扒拉着半碗炒麪，手邊還剩個啃了一半的小籠包。
聞野穿着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胸口稀稀拉拉蹭着斑駁的血跡，鼻子裏還堵着程輝幫他僞裝成流鼻血塞進去的紙團。
此時此刻，聞野同樣有瞬間的怔愣。
這是顏星若？
和往日裏塗脂抹粉、穿金戴銀的浮誇模樣相比，眼前的顏星若素面朝天，衣衫輕便，更顯得原生的濃顏魅而不俗，活像一朵顏色清淺卻馥郁濃烈的山茶花。
原來她長這樣。
怪不得人人都道草包美人——首先她果然是個美人。
在同一時刻，聞野腦海裏的電子音發出了“任務開始”的提示。
“鑑於任務已經開始，而您的生命即將透支，系統將自動爲您辦理生命貸款服務，爲您預支能滿足短期生命活動的足夠點數。”
精明如聞野立刻回神：“……你玩高利貸？”
系統：“呵呵呵呵您是說笑了，我們做的都是勉強回本的信譽生意呢。”
聞野：“……利息是？”
系統：“在24小時內和顏星若小姐追加一次用餐不講價。”
聞野：“……你們這個後臺有沒有什麼商務投訴渠道？”
系統：“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呢。”
聞野沉默片刻，顫抖着雙脣輸出了一套無聲國粹，環顧四周後，抽出顏星若身邊的餐椅坐下。
躺着比坐着省電，坐着比站着省電——現在沒地方躺，聞野果斷選擇坐着。
雖然系統提示這次任務爲他貸款了1點生命，可支撐未來一天的生命活動——但聞野已經明白了系統的套路，這24個小時，是純粹的待機狀態。
而此時此刻坐在他身邊、擰着脖子甚至不願跟他進行目光接觸的女人，則是他的移動充電寶。
得想個辦法把這個充電寶搞到手。
——一向很有商業頭腦的小聞總自然不會讓自己落入未知的危險境地，哪怕身邊這個人是他在情感上厭惡至極的顏星若，他也會從理性的角度，認真考慮和對方合作的可能性。
他不着痕跡地偏過頭，打量起這個幾年來都沒仔細看過的女人：“顏星若，我有必要和你談一下——”
晃目的燈光一閃而過，聞野和顏星若同時回過頭。
不遠處，《青蘋果日報》的頭條主編親自到場，肩膀上扛着巨大的攝影裝備，滿面喜色高呼道：“聞野！是聞野！咋還有意外收穫捏！”
聞野臉上那張完美的、冰雕一般的表情面具，終於裂開了。
那人高昂的情緒卻半點收不住，立刻撇過頭教育身邊的實習生：
“你以爲今天的爆點是名媛姐妹團手撕當紅小花被反殺？豪門貴公子怒發一衝爲前任？離異夫婦和諧共飲一杯茶？不不不——”
咔嚓——閃光燈又亮了一瞬。
“最大的爆點是，聞總竟然也買團購券啊！”
聞野：“……”
你們能不能當我不叫聞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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