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憑什麼
柳喬也終於脫下薄羽絨外套，與大家一樣單穿純色訓練服。
單純公演訓練準備，衍生節目概念花絮，偶爾班內團建排練節目，再加上柳喬愈發得心應手地創作，凌晨在練習室越待越晚。她的臉型越來越消瘦，黑眼圈越來越明顯。
午後陽光正暖，柳喬出了練習室大樓，坐在大樓門口的躺椅邊，曬曬太陽，補補鈣。
“林淺！林淺！”
“看這裏！看這裏！”
“啊啊啊啊啊啊！仟仟！看看媽媽吧！”
“那是柳喬嗎？是喬喬出來了嗎？”
“阿宓！過來這邊！”
……
這天氣不少學員在樓下逛，一直蹲守的粉絲和站姐總算有了上下班額外的福利，邊拍邊吼，很有激情。
要不是保安牢牢把守着她們與學員的距離，恐怕早就衝了過去。
一種環境待久了會習慣的，何況以前不是沒經歷過。
對面噪啊噪，柳喬若未覺，一隻手在眼前遮擋陽光，看指尖呈現出清淺透色。
暖光照射很舒服，她昏昏欲睡。
“喬喬！”一個身影蹦到柳喬旁邊。“嗯？”柳喬放下手，轉眼一看，果然是魏驀然。
微微疲倦的眼睛，眼神霧霧似醒非醒，一眼看得魏驀然心跳差點兒漏了一拍。
柳喬是真的乾淨好看。
進組前她們四個“回鍋肉”一起訓練，她已知道喬喬有多刻苦拼命，這幾日看來，錄製時間緊湊，變本加厲。
“喬喬，你不能……”魏驀然想嘮叨嘮叨讓柳喬注意休息，但多年前短短的出道經歷告訴她前後輩的分寸，而且這話一出是不是很容易被斷章取義自己暗地想拖延別組練習進度。
魏驀然止住了即將出口的話。
取來件外套給柳喬蓋上，開玩笑道：“您老人家好好睡一覺，啊~眼圈兒都快有眼睛大了。”
老人家~一個青春氣息過於濃厚的節目裏，大齡組直接更升級。
“什麼老人家……”柳喬軟軟反駁了半句。
算了，這節目裏也沒啥好反駁的，也沒什麼上綱上線的東西。
而且，她的確困了。柳喬攏攏蓋在身上的外套，合上雙眼，睫毛輕顫幾下，真的睡了過去。
光線從側臉照過來，淺淺倦意，微微的脆弱感。
“柳喬！柳喬！啊啊啊啊啊！”
“喬喬別睡了看看我們吧！”
“那個是魏驀然嗎？”
“蓋衣服是嗎？”
“啊啊啊啊啊啊嗑到了嗑到了！我可以！”……
魏驀然轉頭朝粉絲那邊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
“驀然過來！我們有信給你！”超大聲。
“驀然！二公和喬喬一組嗎？超愛你們的舞臺！”
……
信？
長久沒人關注，節目才播了初評級就收穫了尖叫和掌聲。
魏驀然對這些絲毫沒有抵抗力，她起身，往外走了幾步。
工作人員攔住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過來過來！驀然驀然！”
“驀然姐姐！”
……
大家激動。
純靠氪金打投的節目，學員與粉絲之間的關係極微妙。
她們之間怎樣接觸，節目組自有邏輯。
魏驀然經工作人員幾句話，默默退了回去。好叭……她總不符外表的慫慫聽話。
整個人蹲在柳喬旁邊，像具現化的受了委屈的軟萌狗狗。
對面聲浪因爲魏驀然來回鋪天蓋地。
柳喬擡起隻手，掀開身上外套一角。
自己的名字，魏驀然的名字……怎麼可能還睡得着。
“喬喬~”魏驀然手託着臉，視線耷耷。
柳喬無奈：“驀然，和工作人員說一聲，讓她幫幫忙替你到那邊拿信件。”
“可以嗎？”魏驀然雙眼一亮。
“可以，多說幾句好話。”大家在節目組裏，同是工作夥伴，很多細節小事沒有那麼死板。
這裏，本身也不是所謂真正封閉管理訓練廠。
“耶！”魏驀然精神頭回來了。
喬喬是最有閱歷最有經驗的，她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整摞信拿在手裏的時候，魏驀然正高興，後頭粉絲間傳來驚天動地的一句。
“驀柳是真的！嗑到真的了！”
一行散步的學員一愣，都往那邊看。
準備接着睡的柳喬懵了一懵。
現在的“嗑到了，組cp”就是當年的“xx王道”吧，雖然這些小衆文化現在日趨主流，但柳喬已經過了那個階段了。她揀起外套坐起來，輕輕搖頭笑了笑，回練習室去了。
驀然是相熟了粘人，的確不少親近素材。
而她的本心，她記憶的角落，季璃和赤貂……總而言之，節目的三個月，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呵……”
小朋友，就會玩這些炒來炒去的東西。
各種各樣用名字拼成語的cp，本質和當年那些霸佔報紙整版的男女炒作有什麼區別？還有更多假模假式的寬容度……璃姐真不耐煩這些。
新出的站姐視頻，柳喬和魏驀然，她就更不耐煩了。
季璃放下手機，閉眼休息了會兒，出了趟門。
到小區外的大超市補充點兒日常用品，休閒小食。
她沒打扮沒化妝，懶洋洋的模樣。
“季……季璃！您好！是璃姐嗎？”推着小推車正逛着，一個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攔住了她：“璃姐，可以給我籤個名嗎？”
“啊……”季璃先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很快爽快道：“簽名？好呀。我看看筆……”
“我這兒有！”女孩兒極開心，忙從身上背的小包裏拿出本子和筆，遞到季璃面前。
“嗯……季璃……”璃姐專心致志，一筆一劃。
“謝謝璃姐！”女孩兒把本子接回來抱在胸前，喜滋滋，她不忘道：“璃姐，什麼時候再進組啊？好久好久沒看到您演戲了。”
演戲這個問題哦。一方面自己真的正在全心全意地休息，另一方面……現在市面上都是些什麼劇本，不是很明顯嗎？
季璃接過幾部所謂“大製作”客串，太難了。她挺喜歡待在年輕人的劇組，挺喜歡接觸新興事物，但不代表她喜歡念那些奇奇怪怪矯情的臺詞，面對毫無反應的木頭。
看看今年那幾位撐不下去終於“下凡”開始演電視劇的電影咖，沒一部不撲街的，還暴露短板，業務能力被質疑得一塌糊塗。
真是心累……
“好的，會看劇本的。”但此時面對喜歡自己的觀衆，季璃端莊微笑。
“期待！璃姐快回歸吧！”女孩兒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季璃眨眨眼睛，東西選齊了，結賬去。
啊！
季璃突然想起來，她好像沒扎頭髮沒化妝來着。
遭了遭了，在影迷面前這樣邋遢的形象，太丟人了！
璃姐可以被狗仔拍到黯淡素顏，可以被人家說在人羣間泯然衆人。
但，主動面對影迷這樣，不可以！
虧她微博最新一條是精心臭美的自拍！
季璃火急火燎提着東西回家去。
到了家，沙發上一癱。
算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璃姐忘了剛剛上頭的情緒。
開了個椰青，吸管插進去吮吮。季璃拿起手機，七劃八劃劃進自己的超話。
冷清，但不至於荒蕪。
選擇最新的帖子，一溜下去是熟悉的id。
雖然不知道超話升級有什麼用，但她們兢兢業業每天發新貼，回顧季璃的每一部影視作品，每一秒視頻鏡頭。
比自己勤勞多了。
季璃心虛，然而依然癱着。
誒？有一個id好像有段時間沒出現了。
季璃打開自己的關注列表，熱情的影迷她都每個每個本尊關注了的。
“季璃的紅頭繩”
“季璃今天進組了嗎”
“想要唱歌”
“四季琉璃”
……
“想要唱歌”
就是這個。
季璃點開賬號，最新的是對自己那條微博的轉發，往前是間隔了月份的視頻產糧，幾十秒的季璃雜誌試驗踩點剪輯。
視頻質量可好啦，工作室的成員曾想過招募她來爲璃姐正式工作。不過，你來我往絕不是用愛發電，季璃不喜歡把許多東西複雜化。
最近有事在忙嗎？
猜測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在剪輯視頻這條微博下默默點了個贊，劃了出去。
還有一天，就是節目第三期第一次公演，也是打投結果第一次公佈。
季璃心裏頗有幾分緊張，也不知道爲什麼。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追星的感覺吧……
雖然璃姐此次追星的開端很是奇怪複雜……
季璃脾性從小爽利，平日無意間看到對自己的惡評，通常饒有興致看個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可以刻意把自己摘得很開，以旁觀的視角確定自己該吸收還是該略過，公平公正。
而現在，有時無意間看到對柳喬的批判嘲諷，她一瞬間被點燃，恨不得化身打字機，與對方賬號下的人大戰三百回合。她一向以自己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爲傲。
瘋了，真是瘋了。
到了那種環境，上頭了。
季璃敲敲自己的腦袋……不打算改。
人生本就短暫，只要不涉及自己的道德標尺和原則問題，一通這樣的經歷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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