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王都之亂（二）
瑞坎警惕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他就像是杜維一樣披着黑斗篷，但是從身高和體型上判斷，這個人並不是杜維。
“是我！”
瑞坎忽然瞪大了眼睛，飛快地看了看周圍兩眼，旋即沉聲問道：“杜維？你爲什麼在這裏？死亡教會那裏不是更安全嗎？你跑出來幹什麼？”
這個在冒險者工會指明要找瑞坎的黑斗篷人就是本應該在死亡神殿待着的杜維，瑞坎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但是瑞坎知道，可能麻煩又要來了。
“瑞坎……我可能要死了！”
用魔法道具變化了身形的杜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自己可能要死了’，嚇得瑞坎身上的毛都差點炸了起來。
“你快要死了，那你來找我幹嘛？”瑞坎煩躁的說道，“想要拖我下水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信不信我在這裏就殺了你！”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杜維的聲音戛然而止，看了看周圍，他們現在還是在冒險者工會中，周圍坐着不少人。
他忽然低聲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求你了，跟我走一趟吧！”
瑞坎緊鎖眉頭，看着這個眼中帶着哀求的中年禿頂男人，長出了一口氣道：“僅此一次。”
“當然。”杜維沉重的點了點頭，苦笑道：“僅此一次……”
出了門之後，左拐右拐，瑞坎把杜維帶到了一條小巷裏，“說吧，有什麼事就快說，等下我還要帶着默爾夫去清理下水道呢。”
瑞坎停頓了一下，剛纔在工會裏味道太雜，他沒有注意到，但是來到這裏之後，他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鼠族冒險者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受傷了？”
杜維撩起了自己衣服下襬，白色的繃帶包裹着他的腰部，淡淡的血色映在了上面，看到這一幕的瑞坎心中忽然多了一些不安的感覺。
杜維把衣襬放下，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是給國王陛下工作的對嗎？”
“你問這個幹嘛？”瑞坎眼睛不斷掃視着自己面前的這個‘高個子’，他開始有些懷疑他並不是杜維了。
杜維沒有回答瑞坎的問題，而是說道：“國王克雷洛夫三世通過莫特老大控制了格林蘭治的地下勢力，他把整個格林蘭治都控制在了手中，但是在表面上，莫特老大是受埃爾法羅侯爵‘資助’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瑞坎把手放在了匕柄上，有些煩躁的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杜維！如果你想要說的是這些的話，那麼我現在就該走了！”
瑞坎被氣得牙根發癢，齜牙咧嘴的面對着自己的‘老朋友’，“這些太無聊了，我可不是爲了聽你說這些纔跟你出來的——教育一個新手也比聽你說這些來得有趣！杜維你讓開，我要走了！”
“不，你不能走！瑞坎，你不能走！”
杜維竭力地壓低自己的聲音，他低聲嘶喊道：“我是國王陛下的人，我是他的地下情報官，不在編的那種！我是被他派來監視莫特——那頭吸血鬼的！”
瑞坎瞪着他，同樣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是他的情報官，但我不是！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我管你是誰，莫特老大究竟是什麼東西也和我沒關係，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冒險者而已！”
“不！瑞坎，不管是我，還是你自己都很清楚——你很強，十分細心，而且還很負責任，比我更加適合這個位置！”
杜維咬牙說道：“難道你不想成爲一個貴族嗎？”
瑞坎大驚失色，失聲叫道：“你說什麼？”
兩人都被瑞坎的這一聲大叫嚇到了，轉頭看了看巷子外，發現並沒有什麼人關注這裏之後才鬆了口氣。
“你說什麼？成爲貴族？”瑞坎沉聲問道。
這一大早的，杜維還在說夢話呢？
杜維深吸了口氣，臉色蒼白的說道：“王國將會迎來一次變革，不只是法師，所有人都能夠成爲貴族。不管是誰都能成爲貴族——即便是你這種異族！”
瑞坎有些心動，但是又有一些遲疑，所以他不斷地原地踱步。
瑞坎突然站住了，他雙眼發紅的看着杜維，喘着粗氣，沉聲問道：“你想要讓我做什麼？”
杜維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他咧起嘴巴，無聲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杜維斂起笑容，拿出了一封信和一枚戒指，正色道：“你拿着這枚戒指，在今晚七點，記住，今晚七點宮廷侍衛換班的時候——去見左側第一個侍衛，並把這封信交給他，告訴他是他姑媽寄的信，晚上十點左右他會來見你。如果他沒有把同樣的戒指拿出來，你馬上就跑！如果順利的話，你能夠見到陛下，到時候你就告訴陛下‘莫特叛變了’！”
瑞坎接過了那封信和那枚戒指，沉默片刻後說道：“真的，我有些懷疑你在利用我——我懷疑你是在用我作誘餌！”
杜維搖了搖頭，“信不信由你，我也不能強求……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原本能逃掉，但是我手下死了六個，這份情報纔到了我的手上，我不希望他們白死了！”
杜維話音落下，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爲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對方。
“我的時間不多了，能聽聽我以前的事嗎？”
“……如果你想的話。”
“謝謝。”
杜維靠在了牆上，從腰包裏掏出了一支捲菸，輕輕點燃，然後放在脣邊吸了一口。
嗓子被煙氣嗆到，咳了兩聲，他苦笑道：“我不能喝酒，有壓力的時候只能靠這個排解壓力，有時候還會去光顧一下那些‘街邊女士’的生意。原本我以爲莫特還是在爲陛下工作，所以我認爲只要我跑出去一趟，再換個身份回來就能夠沒事了，以前我也做過這種事。但是就是因爲這個‘我以爲’，才讓我的手下送了性命……”
“他們有的孑然一身，有的有了家庭，有的纔剛結婚不久、纔剛剛有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有的，已經準備退役了……”
雙目無神的透過小巷望向了天空，燦爛的陽光與杜維的腳尖只有半呎之距，但是他看到了陽光之後，卻把腳往裏縮了縮。
杜維收回視線，嘆了口氣，說道：“但是他們都死了。”
“被背信棄義的莫特殺死了！”
杜維眼眶突然就紅了，“莫特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但是他知道我們的存在。這些天裏他陸陸續續抓了八個人，那是他最懷疑的八個人，然後那八個人全死了，裏面就有四個人是我的手下，有兩個手下在把情報送到我手上的時候被莫特的人伏擊了……我原以爲莫特不敢動他們的！”
瑞坎嘆息一聲：“我從來不知道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杜維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斗篷，重新拉上了自己的兜帽，“不說了，回工會去籤個契約吧，不過我們要當作‘我’太奸詐，試圖在契約裏搞小動作被識破了之後狼狽逃走，這樣至少能夠洗脫你的一些嫌疑。”
在離開小巷之前，杜維低頭沉聲說道：“瑞坎，記住，你只有今晚這一次機會。‘密鑰’每個月會換一次，過了今晚我就要死了，莫特不會放過我的，我在那之前會給你拖延一些時間，但是我不能保證我能不能堅持到晚上七點之前……”
‘王國的命運……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這一句話，杜維藏在了心裏，至死都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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