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潛伏（下）
月亮把光亮如墨水一般揮灑在這片大地上，畫出了一幅宴酒笙歌與喟然長嘆觥籌交錯的複雜景象。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在這個沒有多少娛樂活動的時代，貴族們喜歡的就是舉辦各種各樣的宴會。
房子坐落在上城區周圍的平民能夠透過不遠處的圍牆頂端看到其後的光亮，正如下城區永遠黑暗，上城區永遠光明。
在上城區中，松木與鯨油共同託着一個太陽，讓道路兩旁始終光芒璀璨。
燈火讓上城區的夜晚暫時消失了，馬蹄和車輪依舊在碾壓久經風雨的石磚，拉車的馬匹神駿異常，用來作爲戰馬也不過分，可它們現在都是挽馬。
正如同它們主人一般，它們同樣尊貴。
塞萬提斯漫步在上城區房屋的屋頂上，每當巡邏衛兵的目光掃過之時，他的身影總會消失，下一刻就會出現在下一個房子的屋頂上。
他的步伐緩慢，因爲這件事急不來。
上城區和下城區差不多大，可是建築佈局卻沒有下城區那麼擁擠。
呼吸着清新的空氣，黑龍踩着月光躍過一個又一個的屋頂，眼睛不斷地掃視，似乎在尋找着些什麼。
他的尋找方式太過粗略，僅憑着嗅覺去尋找的話定然無法尋找到什麼。
他之所以會來到這裏，前提就是‘有瘟疫教會的人混到了莫爾商業聯邦的決策層’。
既然如此，在之前財富女神和莫爾商業聯邦的貴族還沒翻臉的時候，他們之間總要虛與委蛇，如果僞裝技術不夠高明的話，拉蒂妮亞早就發現了，不可能等到現在。
塞萬提斯也不認爲自己這麼找可以找到可能存在的瘟疫教會潛伏者，現在他來這裏是爲了‘踩點’，過段時間——後天或者大後天——再找個理由來瞧瞧。
實在不行就和光輝教會的人接觸一下，如果到了那時還沒找到的話，他的這個僞裝身份也沒多大用了。
對於眼前這副光鮮亮麗的景象，塞萬提斯心裏並沒有多大感觸。
他不是嫉惡如仇的正義使者，也不是仇富的盜賊，更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溫德城比這裏更加精彩、更加熱鬧，更別說瑟琳娜記憶裏的那些景象了。
狩獵的時候他總是冷靜的，這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如果不是他的母親，他現在也不會成長爲現在這個模樣。
極力收斂自身的氣息，哪怕在自己擊殺了幾個傳奇之後，哥爾頓依舊有一個傳奇坐鎮。
這就是一個大國的底蘊，這是柯洛王國所無法具備的。
爲了不讓那個傳奇注意到自己，塞萬提斯就像是一個遊蕩者一樣，輕盈地行走在屋頂上，沒發出半點聲響。
松木和鯨油燃燒後散發的古怪氣味縈繞鼻尖，但是突然，黑龍雙目一凝。
一股細微如絲的猛烈味道直衝鼻腔，讓他不由得眉頭緊皺。
“什麼味道？”嘟噥了一聲，塞萬提斯鼻尖輕嗅，試圖尋找出這股味道的來源。
應該就在附近……
在這一刻，塞萬提斯彷彿化作了一個影子，悄然落地，而後穿梭在房屋間的陰影中，外面街道上的人只感覺一陣輕風拂過，並沒有太過在意。
追尋着那股氣味，最終，塞萬提斯來到了一個大院子前。
站在牆角下，他能夠看到街道上車來人往，歡笑聲永不停歇，不時有人從馬車上走下，也不時有人攙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性走出。
進出的都是男性，而且他們看上去也都衣着華貴，雖然有些英俊非凡，有些其貌不揚，但他們共同的特點應該都是‘有錢’。
這是一個‘銷金窟’！
刺鼻的香水味和汗酸味讓塞萬提斯眉頭緊皺，面色不愉。
這些味道都沒有能夠掩蓋剛纔他聞到的那股味道，相反，在這其中味道更加濃烈了。
進出的男男女女身上似乎都有着這麼一股味道……
察覺到了這一現象之後，塞萬提斯便忍不住眉毛上揚。
如果是花柳病之類的疾病，不可能每個人都能夠染上，那麼這大概就是瘟疫了吧！
現在他已經確認了這個‘東西’具有極強的傳染性，是否具有極強的殺傷性尚且不知，現在這些人看上去身體狀態都還不錯，但事實如何，誰知道呢？
莫爾商業聯邦內沒有出現瘟疫，但哥爾頓的一座‘銷金窟’裏反倒是出現了瘟疫，這究竟是一個巧合，還是瘟疫教會的人故意爲之？
塞萬提斯不知道，他也懶得去思考這個。
至少他現在掌握了‘瘟疫也出現在了莫爾商業聯邦’的消息，接下來他可以去試圖尋找一下這個瘟疫的源頭，然後看看能不能找到瘟疫信徒。
他也沒有急着離開，反正這些瘟疫也沒辦法傳染到他，他就是想知道，經過一個晚上之後，這些不斷進出的瘟疫傳染源究竟能夠感染多少人！
嘴角噙着一個惡意滿滿的微笑，黑龍現在這略顯矮小的身影蹲在陰影當中，沒人能夠發現他的存在。
“杜爾侯爵，這是老當益壯呀！”
耳邊傳來了一個打趣的笑聲，這個聲音尤爲大聲，就好像生怕其他人都聽不見一樣。
塞萬提斯轉頭瞥了幾眼，發現一個身邊‘掛着’一個女性的老人正搖頭輕笑：“老咯老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啦！”
克利德伯爵一挑眉毛，意味深長一笑，“侯爵大人，您這可是說笑了，誰不知道近幾天您都時常……嗯哼！”
杜爾侯爵笑着搖頭，拍了拍身邊靠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媚眼如絲的女性，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克利德伯爵見此也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沒打算打擾這位侯爵的興致。
先前杜爾侯爵幫過他一把，雖然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好歹也是幫過的不是？
頗爲留戀地瞥了那座院子的大門一眼，聽到了那句耳熟的“下次再來”後，克利德伯爵嘆了口氣，捂着腰走上馬車。
車輪骨碌碌的轉動，駿馬拉着馬車漸漸駛去，塞萬提斯又回到了屋頂上，而且與剛纔那條街道距離頗遠。
“沒想到歪打正着，居然這麼快就有收穫了……”
望着遠遠駛去的那輛馬車，塞萬提斯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在那個馬伕身上聞到了更爲濃烈的味道，就算那個馬伕不是主謀，但想必也脫不了什麼干係。
除了瘟疫教會的人之外，還有誰能夠如此瘋狂？
普通的馬伕可不敢謀害自己的主人，更別提去算計其他的貴族了——所以這件事情必定與瘟疫教會有所關聯！
“克利德伯爵……”黑龍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明天大概就可以去接觸一下光輝教會的人了，看看他們手裏的情報如何，是否與他的猜測相同。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線索，就算這個身份暴露了也沒事，他可不想眼睜睜地看着這條線索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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