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奧術帝國（下）
所有的‘工作量’都堆積到了同一天――大量的物質被奧術帝國塞入其中，繞過了世界的屏障，進入到世界內部。
甚至不需要去多加猜測，想也明白，奧術師們應該知道自己的腦袋上有一隻‘眼睛’正在盯着他們！
可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奧術師們似乎暫時還沒有把監控衛星給摧毀掉的打算――無論是奧術帝國的先鋒軍，還是如今的主力軍，看起來都沒有這個打算。
“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拉蒂妮亞眉頭深皺，懸浮在她身前的屏幕中，已經出現了四座屬於奧術帝國的浮空城，而且，星界通道仍未收縮，“按理來說，破壞敵人的通訊設備和監控設備，以此降低敵人的通訊交流能力和情報收集能力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常識嗎？”
哪怕是在過去，規模稍微大一點的戰爭中都會出現密探和傳信員被殺死的事情，奧術帝國不可能不知道這個。
而阿薩託姆世界通訊技術的發展大概是從差不多七、八年前開始，那個時候世人都還不知道‘信仰網絡’是個什麼東西，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女僕便設計瞭如今他們所使用的通訊技術的雛形。
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互聯網’向民衆開放也有了一、兩年，全知之眼肯定也使用過，那麼他們會不把這件事告訴奧術帝國嗎？
以全知之眼對奧術帝國表現出的忠誠，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也仍舊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驅使獸潮衝擊黑森林與文明世界的邊界，如果說他們不會把這些事情告知奧術帝國的話，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奧術帝國另有圖謀’！
女僕坐在拉蒂妮亞身邊，閉起眼睛思考片刻，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答案：“他們，可能是想要進行逆向工程。”
“奧術帝國想要獲得我們的技術？”拉蒂妮亞眉毛一挑，小嘴微張，“可他們和我們走的完全不是一條技術路線，而且在他們看來，‘魔法’不應該是一種藝術嗎？”
“拉蒂妮亞，你錯了。”女僕輕輕搖頭，“奧術師實際上都是一羣‘實用主義者’，雖然在某些方面有着詭異的堅持，可如果他們真的把魔法當作是一種藝術的話，你認爲他們會做出那種噁心的東西嗎？”
無論是如今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些怪物，還是八百多年前被奧術帝國祕密製造出來的那些怪物，都證明了奧術師絕不是像他們嘴上說的那樣，把魔法當作了一種藝術。
他們想要得到這個世界的‘真相’，那被他們稱之爲‘奧術的終極’，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爲了達成目的，奧術師們不擇手段，並且因爲成爲神靈會受到‘秩序之源’的掣肘，無法深入研究‘世界’，所以拒絕成爲神靈。
這就是‘奧術帝國’，組成奧術議會的大奧術師們大多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儘管他們對外表現各有不同，可骨子裏，都是一羣不折不扣的‘瘋子’！
現在，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奧術帝國爲什麼沒有直接摧毀懸浮在內海上空的監控衛星和通訊衛星。
聞言，拉蒂妮亞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屏幕，“實用主義者……”
星界通道的膨脹仍在加劇，已經超過了浮空城應有的體積。
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一看就能明白，這並不是一座普通的‘浮空城’。
“這是什麼？”怔怔地望着屏幕中的畫面，拉蒂妮亞自言自語。
瑟琳娜沉默着，嘴脣緊抿，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沉鬱的氣氛陡然從內海上空降臨，沉入深不見底的海洋，寂靜的海面霍然沸騰起來，無數可怕的魔物從海中躍出，哪怕僅僅只是露出了一隻背鰭，但隱藏在海面之下的龐大黑影就足以讓觀看者情不自禁驚呼出聲。
黑森林中沒有任何完全安全的地方，看似平靜的內海更是如此。
無視水壓的強大魔物能夠來往於淺海與深海，平常大多都隱藏在看不見底部的深海，可它們卻也能浮出海面，更甚者，還可以走上陸地！
海水阻隔了旁人窺視它們的目光，在以往，沒有人能知道它們的數目究竟有多少，又有多麼強大……
而今，託奧術帝國的福，他們終於能看了個清切！
看到這一幕，查理曼嘆了口氣：“如果這些怪物離開了內海的話，那麼對於帝國和奧戈登那邊，就是一個災難。”
內海的領主們在浮出海面之後又迅速下沉，它們似乎對於天空中懸浮着的那些城市產生了恐懼，很快，海面之下就只剩下了那些無法潛入深海的魚類。
儘管它們對於外界的魚類來說同樣強大，但是在內海，它們只不過是食物鏈的最低端，就連抗拒水壓的能力都沒進化出來。
星界通道仍在繼續膨脹，光輝之神看着畫面中的那個黑色球體眼神閃爍了幾下，放在桌子上的食指輕點桌面。
天上的雲旋轉了起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半個黑森林的水汽都在向着中心區域匯聚，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通過監控衛星發現了這一現象。
無邊的陰雲籠罩在內海上空，剎時間雷電交加，閃耀的電光照亮了整片內海區域。
監控衛星調整了觀測模式，濃重的雲霧在鏡頭中被逐漸淡化，那四座浮空城和仍在擴大的星界通道再次出現在人們眼前。
一道雷霆在大氣中躍動，受到了魔力的吸引，陡然劈在星界通道上，而後，更多、更多的閃電也射向了星界通道。
銀白色的電弧匯聚起來，陸續劈向了星界通道，哪怕再遲鈍的人，也應該能看出瞭如今這種情況很不對勁。
之前奧術帝國的浮空城在進入阿薩託姆世界之時，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從來都沒有！
天象發生鉅變，大氣遭受扭曲，電漿如汞，在雲海中竄動。
魔力濃度極速攀升，大量來自星界的魔素涌入了世界內部，滲入徘徊不去的風中，注入深不見底的海洋，融入魔物們的體內。
魔素嚴重影響了四元素之間的平衡，使得內海區域的氣候驟然變得更爲暴躁。
狂飆的風裹挾魔素飛向遠方，從星界通道奔涌而出的魔素感染世界內部的動植物。
肉眼可見的，潛伏在海面下的一隻鯊魚忽然躍出，可是在它的身後，一頭應當是被它捕食的小丑魚身軀不斷膨脹，一根根骨刺從脊背生長出來，漲大的肌肉撐破了表皮，血液在海水中彌散開來，很快便被劇烈翻涌的波濤衝散。
鮮血淋漓的體表外浮現出灰黑色的鱗片，當這隻飛速蛻變的‘大魚’從海面下躍出，張開了已然長滿猙獰鋸齒的巨口，一口將那頭鯊魚吞入嘴裏，上下顎閉合，鯊魚的身軀一分爲二。
……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
“我的天吶……”德魯伊長老張着嘴巴，瞪圓了自己的眼睛。
前後加起來也不過是十幾秒――在有人注意到了這一異像，並被批准把鏡頭調轉過去也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一隻位處海洋食物鏈最低端的小丑魚便化身成爲了一頭兇獸。
現在，這頭兇物在喫掉鯊魚的一半身軀之後還沒有滿足，晃動粗壯的尾巴，再次潛入海面下，攪動海水。
不一會兒，海面上便浮起了一大片魚類的殘屍，血紅色也隨之擴散開來，當那頭怪物再次浮出水面時，已經沒人能再認出它原本是什麼模樣的了。
灰黑色的鱗片遍佈全身，本該是魚鰭的位置長出了許多骨刺，體型相當龐大，哪怕是生長在內海之中，經過了異化的鯊魚也不及它的一半大小。
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了整個變化的過程，恐怕沒有人能想到，這頭兇獸的前身竟然是一隻小丑魚。
類似的變化在內海之中接連出現，當他們變動焦距，就發現了內海已經變得無比熱鬧，甚至開始有巨獸在魔力的驅使下捉對廝殺。
而星界通道，仍在膨脹！
“奧術帝國……”見此，女僕眼神一凝，眉頭深皺，“他們是真的打算要回歸阿薩託姆了，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們的主力軍――如此龐大的一座浮空城……”
她的話音未落，星界通道就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泡沫，轟然炸開！
劇烈的空間震動撕裂大氣，旋繞在內海上空的濃重陰雲霍然裂開，空間碎片撕扯着颶風，海面上驟然出現了上百道直通天際的水柱，數之不盡的海水倒灌向天空。
天地間雷鳴震顫，大地被撕下了幾塊碎片，如同紙片一半被吹向空中。
以太承托起了碎片的底部，讓其猶如漂浮在海面上的島嶼一樣懸浮空中。
內海區域的環境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混亂，世界的秩序在那一剎那分崩離析，即便世界本身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可是那些‘浮空島嶼’和‘通天水柱’卻也已經被刻入了世界的底層規則。
在河道中奔騰的湍急河水洶涌澎湃，不過片刻，便跑出了島嶼的範圍，從天空垂落，入幾道瀑布般地砸落在海面上。
島嶼底部探出雲層，些許的土塊被從中抖下，在重力的牽引中墜向海洋。
雲端之上，一座高山聳立，許多個農田錯落在山腳邊上，村落零散遍佈在高山的山腳和山外的平原上，沿着河流點綴翠綠色的島面。
而從山腳往上，十幾座城鎮環繞着山體建造，寬闊的道路也是在這裏結束――那一條連接着十幾個城鎮的道路在半山腰上匯聚在一起，一路延伸到了山頂上。
高山的山頂被什麼給削掉，只剩下一片平整的土地，奧術師們所在的城市，就建立在這裏！
碩大無朋的島嶼大部分都沉入了雲海之中，只有‘山巔之城’暴露在雲端之上。
魔法的力量把雲霧排斥在巨島之外，所以哪怕縹緲的煙氣籠罩着整個島嶼，也不會對島嶼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天地爲之一清，炸裂的空間碎片梳過天空與大地，此時內海上空就只剩下了少許的雲煙，內海周邊的土地更是一片狼藉，巨樹倒塌、野獸奔逃，無數被驚起的鳥雀驚慌大叫而四下打轉。
許多魚類被水柱從海中捲起，拋向天空，可它們在進入雲海之後，卻沒有受到重力的影響，掉落下去。
以太簇擁在浮空島嶼的周邊，構成了一片天上的海洋，各個島嶼之間更是有着看不見摸不着的無形流道，讓魚類可以自由穿梭其間。
砰！
“該死！！！”
拉蒂妮亞忽然氣急敗壞地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咬牙切齒怒視着畫面中的那座山巔之城。
奧術師們，在八百多年後的現在，成功竊取了神靈的權柄，踏入了神靈的領域！
他們扭曲了世界的規則，並且把自己的意志銘刻在了世界的‘底層協議’上。
而坐在一邊的女僕沒有對此感到憤怒，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或者說，也只有這樣，她才能肯定這就是奧術帝國的主力軍！
奧術帝國以此向全世界宣告了他們的正式歸來，可這也絕不是能夠輕易使用的東西，就連強大神力都做不到這種程度，他們又憑什麼能輕易做到？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禁不住對奧術帝國產生了些許的恐懼……
太強大了，他們表現出來的技術力實在是太強大了！
在這八百多年間，他們究竟研究過多少東西？
可以想象，奧術帝國在這八百多年間完全沒有閒下來――他們肯定解剖過神靈，也肯定解剖過‘世界’。
他們研究過惡魔，也研究過天使，他們犯下的禁忌數不勝數，他們的罪惡罄竹難書！
――但也是因爲如此，他們才能變得如此強大。
‘研究’是奧術師強大的根源，也只有研究過這些東西，才能對這些東西產生了解。
正因爲產生了‘瞭解’，他們才能獲得啓發、創新技術。
這就是‘奧術帝國’――強大，冷酷，對世間萬物都充滿了好奇心，並且願意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不擇手段！
就像是這個國家的統治者一樣，奧術帝國從上到下都充滿了膽大包天的瘋子，所以奧術帝國才能這般強大。
這是一個由無數個瘋子一同努力建設起來的強大帝國――也是整個阿薩託姆世界的敵人！
悲風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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