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傳聞
楊愔剛剛回到院裏,管家便趕忙上前。
“家主,有人從成安前來,帶了樂城縣公的書信,非說要當面交給您,一直都在等着您。”楊愔沒有說話,只是示意管家脫掉自己身上的衣裳,管家不敢用力,緩緩爲他解衣,而楊愔卻忍不住倒吸冷氣,隨着衣裳脫落,他身上的一道道血痕暴露無遺那衣裳幾乎是黏在了傷口上,當衣裳被解下來的時候,傷口再次被撕裂,再次流血。管家看的極爲心疼。
“這是爲何,這又是爲何啊。…公堂堂宰相,竟是被這般鞭打…”
楊愔只是搖着頭。
”無礙休要多。
管家將衣裳完全脫下,楊愔渾身都被血所染紅。
楊愔的神色凝重,“陛下的飯雖越來越小了…便是酒也吃不了太多。”1管家眼前一亮,渾身顫抖了一下,不曾接茬。
太子心底良善,寬厚仁德,溫裕開朗,不類其諸長,若是能輔佐太子,定能大治天下。”楊愔說着話,眼裏卻閃爍着期待的光芒,這番神色,卻是與當初的路去病一一樣。
“只要…”
他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管家也不曾聽清楚。
“拿新衣裳來,再將那位信使給我叫過來。”
楊愔換上了新的衣裳,便在側堂裏接見了這位來自成安的信使。
信使出現在楊愔面前,趕忙行禮拜見,楊愔打量着他,這人留着古怪的鬍鬚,看起來不像是漢人,楊愔的臉色沉下去了些,”不知縣公何以違抗命令”“莫非是這廟堂制令管不住宗室嗎”
當楊愔發怒的時候,氣勢頓時便不同了,儘管他在高洋麪前毫無尊嚴,被各種羞辱毒打,但畢竟還是大齊宰相,天下政令皆出於他手,並非是無權傀儡。
他倒是不願意跟高長恭鬧得太僵,可若是這位縣公太過放肆,那楊也會適當的讓他長點記性。
他面前這胡人果真有些害怕,他畢恭畢敬的將書信遞給了楊愔,“屬下只是奉命將書信交給楊相,其餘的事情,實在是不知。
楊愔沒有繼續爲難這個小人物,他拿起書信,隨意拆開,便看了起來。
如此看了片刻,楊愔的臉色方纔有些緩和。
“好,事情我都知道了…取我筆來。”
楊愔跟管家要了筆和紙,當場書寫了起來,寫好,就讓管家交給這信使。“你帶回去交給縣公就可以了。”
“帷!!”
寇流急忙起身,拿着書信急匆匆的離開。
當對方離開之後,楊愔方纔露出了些笑容來,“這位樂城縣公,倒是不錯…並非是那種囂張跋扈的宗室子弟。’管家一愣,“您先前不是還說此人暴躁好殺,急功近利,實宗室之風,不可使之近帝城嗎”
”急躁不假,卻並非是好殺殘暴之人,從他的書信來看,他是想治好安成的,起碼想辦好事,這就很難得了,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爲太子身邊的能臣。”
“那便讓他留在成安”
“不可。
楊愔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京師本就動亂,需要的是穩重老成之人,這位縣公做事太過,對大局不利,還是得讓他再磨礪些時日。”“我所任免的陸查,爲人老成,良善寬厚,讓他前去安撫百姓,治理內外。可勝任。”。
寇流騎着快馬,朝着成安方向狂奔而去,
想起方纔的場景,他心裏還有些發怵。
可隨之又有些竊喜,誰能想到呢自己這般的人,有朝一日,也能跟宰相見面,放在從前,自己是做夢都不敢去想。
從鄴城到成安的這條道路,並不是很平靜。
遠處總是能看到野狗,他們搖晃着尾巴,聚集在道路上,舔舐着地面。
這條道路上,能看到深深的幾道痕跡,發黑發臭。在發現有騎士的時候,野狗匆忙跑開了,它們躲藏在灌木叢裏,探出頭來,兇狠的露出牙齒,威脅路人勿要近寇流狂奔而過,竟還有野狗試着去追趕,追趕了些路,便停下來,開始狂吠。
寇流如此趕路許久,終於靠近了成安縣城。
剛剛靠近縣城,他便被人海所包圍了。
一羣飢腸轆轆,行屍走肉般的人,他們無神恍惚,顛顫巍巍的朝着縣城的趕去。
寇流放眼望去,卻是數不清他們的數目來,從天邊到眼前,似都是麻木的人。
在縣城門口,早已是亂成了一團。
城門外人山人海,還是那樣的麻木的等死的人,他們圍着城門,一人一人的靠近,他們熙熙攘攘。城門外,有七八個吏,正在手忙腳亂的爲他們恢復身份,縣兵們站在不遠處,手持武器,盯着這些十倍於自己的亡人,手心裏滿是冷汗。”一個一個來!”
“排好隊!”
有食吏挑着擔,-一爲這些人分發麥餅,一旁還放着水桶,那些亡人拿起餅,狼吞虎嚥,幾乎要將自己的手也一併喫下去。
偶爾傳來哭嚎聲,抽泣聲。
寇流不敢再衝,不斷的拉扯繮繩,從人羣裏鑽出來,到達城門口,縣兵都認識他,也不盤查,迅速放行寇流繼續奔馳在道路上,沿街的行人紛紛退到了兩旁,讓出了主道,寇流就從那些人之中飛奔而過。有些認識他的,甚至朝着他行禮拜見。
遠處的食肆大門敞開,小廝端着飯菜站在門口,賣力的吆喝攬客。
寇流一路衝到了縣衙,跳下馬來,急忙走進去。
縣衙依舊很是忙碌,幾乎看不到閒着的人。
寇流一路來到了路去病的住所,將書信遞給了路去病,這才離開。
當寇流回到了遊徼府的時候,姚雄並不在府內,遊徼公跟田子禮正在跟幾個鄉吏訓話。
“倘若誰再敢鄉中欺民…。
寇流誰都沒有打擾,他很是自覺的將馬帶到了馬廄,將飼料放在手心,讓戰馬來喫。
看着戰馬埋頭進食,寇流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他笑得格外燦爛……
縣衙後院。
高長恭拉着張吏的手,嘴角掛着笑容。“張公大才啊,這一招,便讓亡民都跑來成安了,此事能成,公當首功!”張吏哪裏敢受這樣的評價,嚇得想要縮回手,卻被高長恭死死拉住,只能是低聲說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因爲縣公的功勞“這施粥放糧果真能讓各地的亡民都過來!我怎麼就不曾想到呢”
“縣公。…亡人流離失所,飢腸轆轆,若是能讓他們喫頓飽飯,便真是被抓去殺了,他們也心甘情願故而縣衙在城外發糧,他們便都願意來了。””不過,縣公,這辦法有利有弊,便是糧食,就耗費巨大…。
高長恭大手一揮,“張公,糧食的問題您不必擔心,當下的縣衙可不比從前,富裕的很!”張吏苦笑着說道”屬下知道…可是,縣公,這縣衙的糧食再多,也總有喫完的那天,而各地的亡民,他們若是得知這裏的情況,定會源源不斷的前來。“亡民太多,就會使地方動亂,天子腳下,容易被彈劾,何況,倘若有一天不能再發糧了,而城外的亡民又出現了聚集的情況,只怕會出更大的麻煩高長恭點着頭,“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兩人正說着,路去病走了進來。
“縣公,楊公的書信!”
高長恭急忙起身,拿過了書信,迫不及待的翻開。
他看了片刻,臉色有些失望,將書信遞給了路去病。
“這……縣公,是給你的書信。”
“無礙,你看就是了。
路去病這纔看了起來,看了片刻,便搖着頭,“果然與我所想的一樣,還是要趕您走。
“唉事情纔剛剛起步。
路君,楊公讓我不要擔心成安的事情,說是安排了賢人來接替,若是做不好,就一定會給我個交代。…這位賢人,陸杳縣令,你認得嗎”1”不曾見過面,卻聽說過他的名聲,聽聞此公清廉,寬厚愛人,從不與人結怨,對待庶民都極爲和氣,深得廟堂諸公喜愛。”1“傳聞畢竟只是傳聞。…還是要見見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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