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十年磨砺 作者:未知 一群去国万裡的将士,在欧陆的杀戮行为,并沒有传回华朝。 百姓们只知道有一支军队,正在很远的地方征战,邸报上偶尔会报道一些洋酋犯下的罪恶,来为這次西征寻摸点理由。 侯玄演漫步在扬州的街头,感受着十裡珠帘总不如的春风扬州路,喧闹和雅趣共存的扬州城,繁华之处比传說中的仙境瑶池更甚。 走着走着,一個便衣侍卫靠近了侯玄演,低声道:“东家,前面已经定好了酒菜。” 侯玄演点了点头,随他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内。 能在扬州闹市开這么一個静谧的酒楼,已经不是有钱能够做到的了,此地占地广阔,富丽堂皇,四面游廊围绕,奇花异草间点缀着江南的奇峰怪石,一汪池塘引的是城外活水,满池栽种着荷花莲蓬,微风袭来,水波荡漾,游鱼徜徉。 临池的水榭内,有几個亭子,亭中就是吃酒的地方。 亭子内的布置堪称奢华,靠墙一座紫檀博古架上摆放着七八件古玩玉器,边上青花大盘内盛着数十個娇黄玲珑的佛手,四周悬着葱绿花卉纹的湖罗幔帐。 通過幔帐,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难窥亭中的景色。 除了大富大贵的人,很少有人会到這裡吃酒,甚至知道這是酒楼的都不多。 在湖心有一個亭子,并未用帷幕遮挡,几個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或怀抱琵琶,或翩妍起舞,或清喉丽音,以供各個亭中的贵客观赏。 侯玄演看着桌上的美味珍馐,讲究至极,色香味单看一個品色,就让人不忍下筷,简直就跟艺术品一般。 旁边站着的是扬州知府廖景卿,笑道:“陛下,這菜根酒楼虽然名字俗气,但是却乃扬州一绝。” 侯玄演品了一口美酒,身边的卞玉京姐妹殷勤地布菜,她们虽然穿着男装,但是玲珑娇俏的身姿根本盖不住,廖景卿不敢多看,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廖景卿,十年以前朕說過,让你在此静静心。怎么样,十年過去了,你可曾有所悟?” 十年前,還是越王的侯玄演挂帅征辽,回来路上经過扬州。 当时的廖景卿为了限制两淮盐商的权势,使了点小手段被侯玄演看穿,骂了他几句。 从那之后,五月恩科的第一届状元,就這样在扬州待了十年。 谁都不敢提拔他,也沒有人敢贬谪他,吏部好像忘掉了這個扬州知府。 廖景卿的资历,早就可以入朝为官了,要說不着急也不可能,但是皇帝喜歡出巡,但是总是去苏州、松江、杭州這些地方,扬州和金陵就隔着一條江,皇帝就是不来,他也沒有办法。 现在陛下终于来到了扬州,廖景卿激动地老泪纵横,早早就准备好了迎驾的事宜。 這一次他决定用最真实的自己迎驾,再不耍心机使手段了。 听到陛下问话,廖景卿低着头說道:“承蒙陛下开恩,让臣在此躬身自省,這十年臣亲眼看到两淮巨变,豪富成群、百姓富庶,驽臣這才明了陛下的英明。尤其是当年的两淮制盐厂,已经彻底改变了盐业千年的格局,让百姓吃盐不再难,朝廷也多了一项收入,比臣的策略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华朝有陛下這样的明君,实乃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侯玄演哈哈一笑,乐得眉开眼笑,谦虚道:“华人有此造化,乃是天意,并非人力,朕也只是恰逢其会。” 廖景卿深谙拍马屁的精髓,马屁要拍但不能沒有节制,不然容易腻。他便安安稳稳地站在那裡,不再說话。 侯玄演心道,朝中总是有一些顽固老封建,经常和自己唱反调,倒不如多提拔一些這种开明点的官员进京。 让朝堂上那些人多到地方上走走,看看自己的万裡江山盛世如虹,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是何等的壮阔。 廖景卿当年心心念念的两淮盐商問題,已经彻底成为歷史,萧洛元任职的两淮制盐厂,是属于朝廷的厂子,垄断了两淮晒盐、制盐、贩盐。 侯玄演刚想开口,提拔一下這個被自己按在扬州十年的状元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秦禾站到了帘外,抱拳道:“陛下,金陵传来了西洋的战报。” 侯玄演对這场远征极为看重,闻言說道:“快拿进来,让朕瞧瞧。” 卞赛赛走到门口,挑开帘子接過布帛做成的信,展开一看是顾北发回来的。 顾北从伦敦去到彭柱泽的大营之后,在军中来回走动,起到了一個战地记者的作用,把西征军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发给了侯玄演看。 朱琳灏在马卡略岛纵火,将岛上的绿色植物全都烧成灰烬; 彭柱泽炮轰阿梅尔利亚,两千土兵屠城,一個沒留; 英国招募志愿兵援助西班牙,皇室掏钱却称是民间自发的行动,其他四国纷纷效仿.... 侯玄演闭目沉思,欧陆乱纷纷的景象在他脑中已经有了一個轮廓,大概就是彭柱泽率兵纵横欧陆,所到之处尽是杀戮。 這和他想的有所出入,本来以为欧洲此时一盘散沙,自己的水师远征西洋,可以逐個击破的。 沒想到看似吊儿郎当的查理二世和欧洲其他的君主,還是有点眼光,知道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這個所谓的六国联盟,侯玄演早就有所耳闻,而且根本沒有把他们放在眼裡。 开玩笑,這個时代,六個信仰各不相同的国家,能够齐心才怪。 他们又伊si兰教的奥斯曼土耳其,還有天主教的英、法、西,信仰新教的荷兰,东正教的沙俄,侯玄演也不知道這种乌合之众,结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闹内讧的。 和汉人不一样,宗教主导了欧陆這些年的发展,不同的信仰甚至是基督教的各個分支,彼此之间弄得跟仇寇一样,恨不得把对方全部弄死才开心。 指望這群人同心同德,共同对抗华军,侯玄演觉得根本不可能。 廖景卿知道侯玄演看得是真正的国家大事,自己的小事肯定要暂时放放,当下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侯玄演读完。 侯玄演的心神早就随着顾北极具感染力的文字,飘到大洋彼岸去了。 在那裡,彭柱泽占据着西班牙的西北山脉地带,将水师的战舰上的大炮拆下来,四处出击轰炸城墙。 朱琳灏带着台湾水师,扫荡地中海上的岛屿,并且寻找他们的无敌舰队捉对厮杀。 皮熊带着云贵兵马,在北非到处攻城略地,奥斯曼土耳其已经正式对华宣战,在這一点上来說,他们可比英国人霸气多了。 伊si兰各国依附土耳其的程度有所不同,北非马格裡布地区的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的黎波裡形式上是土耳其的边远省份,实际上已经开始慢慢地脱离土耳其的控制。 大维齐尔(相当于宰相)卡拉·穆斯塔法·巴沙率领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军队,从北非登陆,他们的目标就是這個运河。 自从华人招募黑人挖开运河之后,就打破了奥斯曼土耳其对于亚欧商路的垄断,让他们的收入雪崩似的溃裂。 土耳其举国上下,对于這條运河眼红程度甚至超過他们对于维也纳的渴望。 土耳其的扩张如今已经进入了尾声,庞大的帝国无法短期内稳定下来,他们需要這种运河来稳定自己的统治。 侯玄演沉思着前线将士面临的局面,想象着彭柱泽会如何应对,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了。 侯玄演干脆以桌子上的酒菜作为兵士和城池,演示起来,才发现情景确实不容乐观。 “走,回行宫。” 侯玄演起身就走,不一会就到了扬州的行宫之内,卞玉京和卞敏手忙脚乱地研磨铺纸,侯玄演提笔写就圣旨发往印度,让印度总督招募兵马和民夫,前去支援西征军。 侯玄演這边十分忐忑,彭柱泽大校长却是高枕无忧。 打破了木尔西亚之后,就是一片坦途。 橡胶轮子的战车运送着两万兵马,往马德裡进发,沿途沒有能够阻挡他们的城池和军队。 西班牙经過這些年的掠夺,虽然沒有保持强大,但是着实攒下了不少的家底。 华军上岸之后,攻克一座城池就能得到无穷的金银,這都是他们从美洲和非洲抢来的。 彭柱泽一向是大方的,這次慷西班牙洋酋之慨,通令三军奋勇杀敌,西征军所获财物皆可自留,无需上缴。 从過完年出兵到现在,英法的志愿兵還沒有赶到战场的时候,彭柱泽已经快逼近马德裡了。 军服鲜红如血,背负火枪,腰悬短刃,以四十人为一個小队,组成鸳鸯阵。 然后由无数個鸳鸯阵,组成大的雁翎阵,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 所到之处,伴随着杀戮和抢夺,西班牙人在全球推行殖民暴行一百年,现在终于轮到他们的本土尝一尝這個中滋味。 马德裡处于西班牙国土中部,曼萨纳雷斯河贯穿其中。位于伊比利亚半岛梅塞塔高原中部,瓜达拉马山脉东南麓的山间高原盆地中,海拔670米。 南下可与非洲大陆一水为限的直布罗陀海峡相通,北越比利牛斯山可直抵欧洲腹地,因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歷史上因战略位置重要而素有“欧洲之门”之称。 皇宫内,腓力四世的须发皆白,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让他苍老了许多。 每天都有华军在此逼近的消息传来,他们沒有预料到前面的守军這么不堪一击,所以并未做好坚壁清野的打算。 华军杀到腹地之后,就放弃了运粮,学习霍去病打到哪吃哪,靠抢夺西班牙的食物来当做军饷。 马德裡前,华军的几十架火炮正在对着马德裡发射,守城的西班牙军队从上射击,双方的炮战如火如荼。 一路上杀来,华军的炮弹所剩无几,沒有能力支持大规模的轰炸,智能化寺小打小闹。 好在他们還有充足的攻城经验,或许是当初建城时沒有考虑過马德裡被围攻的境地,所以這裡的城墙也不是很厚。 彭柱泽等人骑在马上,拿着千裡镜往城头上看,不一会啐了唾沫一口骂道:“洋酋還算是守得有些章法,等到俺们打开這裡的城门,定要叫儿郎们好好休息几天。到时候咱们在這座城中饮酒,才不愧這次远征西洋,不远万裡来此打仗。” 大军接连推进,击溃西班牙守军的同时,对自己的损耗也很大,尤其是军士们的体能。 旁边的副将陈邦举蹙眉道:“将军,我們的士卒打了两個月了,再這么打下去,我怕是成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呐。” 彭柱泽冷笑一声:“哼,什么意思?” 陈邦举一撇嘴,說道:“就是怕咱们的士气用尽了。” 彭柱泽虽然沒有读過兵法,但是对于打仗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大部分是跟着侯玄演南征北战悟出来的。他拿下手裡的千裡镜,沉声道:“咱们现在是士气最旺的时候,這個时候人万万不能歇息,只要一放松想要重新提起精神和体能是很难的。 不如一鼓作气拿下這個鸟城池,咱们弟兄据城守着,才是好的修整时机。” 呜~呜~呜~,這個声音苍凉、雄浑、古朴,不管听了多少遍,每一次听到都会让人气血翻涌。 男子汉生五尺躯,就该为国死战,才是最快活的事。 两万多的兵士就像是小蚂蚁一样,黑压压地冲向马德裡的城头,腓力四世亲自到城门守城。 他们的援兵马上要到,最多不過是十天,在這十天之内华军不能打破马德裡,他们就将被包围在裡,一辈子也别想离开。 毕竟這還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论兵源华军在這裡不占优势。 第一轮的冲锋,华军付出了一百條性命,也沒有登上城墙。 腓力四世的身边,一個個的大臣面如土色,事到如今谁都不想挂帅。 這时候一個高亢清亮的声音传来,用西班牙话道:“城外只有一万多人,难道我們不能打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