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思想與記憶(十五)
“那有什麼要注意的嗎?”李海波跟着要離開的醫生,提出自己的問題。
“他可能有些神經麻痹,全身都不能動,過一會就好了。”
“那還有別的要注意的嗎?”
“問看護護士就好了。”醫生又加快了腳步。
李海波停下了腳步,醫生的意思很明顯了。
這個社會每個人都這麼忙,除了那些真正愛你的人,其餘的人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分給你了。
病房內,懷丁和媽媽坐在牀頭,看着病牀上的懷奧,兩人都不自覺的流下了淚水。
懷奧已經清醒,但是他不想說話,他不知道爲什麼要用小刀劃自己的胳膊,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突然那麼喪。
他只記得有那麼一瞬間,他對生活失去了信心。
他不動也知道,右手上插着針管,隱隱的刺痛告訴他,他仍在人間,而不是死前的回憶。
“福金,醒了就和媽媽說句話。你別嚇媽媽好嗎?”
“哥,你醒醒啊。好不容易考試完了呢。”
懷丁和媽媽的眼睛都通紅,淚水仍不停的向外涌。
李海波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病牀。他沒有哭,但是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知道,懷奧的意識很清醒,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去喊醒他。
一個家裏總不能都倒下,李海波強撐着自己的情感。他看了懷奧一眼右臂,都是繃帶,雖然醫生說了都是小傷口沒有事情,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我去給你買點喫的吧。”也不知道李海波在對着誰說,說完他就扭頭要走。
“爸,給哥買瓶礦泉水吧。他不喝飲料很久了。”懷丁對着將要離去的李海波說了一句不着邊的話。
“哦,福金不喝飲料了。”李海波有點失神了,自己的孩子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喝飲料了?爲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李海波出了病房的門,眼角浮現出了一滴淚。他趕忙用手指輕輕的把眼淚拭去,自言自語道:“奇怪,醫院的走廊怎麼會有沙子。”
不久,李海波掂着一大堆東西回到了病房。懷丁把袋子打開,他發現裏面除了幾瓶礦泉水,還有漢堡,炒飯,麪條,炸雞……
懷丁扒了半天,拿出了一瓶礦泉水還有一盒蛋炒飯。他把包裝盒打開,用勺子盛出一些送到懷奧的嘴邊,可是懷奧連嘴脣也不動一下。
李海波先急了,他趕忙問到:“福金是不是不喜歡喫這些?”就像個犯錯的小孩,不知所措。
“哥,平時對喫沒什麼太大要求。”懷丁嘆了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奧不喜歡所以纔不張口喫飯。
“你們平時都在哪喫飯?我現在去買。”
“挺多地方的。”
剛剛平息了的懷奧又無助的哭了出來,他以爲他是最理解懷奧的人,他以爲他知道懷奧的一切,他以爲……原來一切都只是他以爲。
“哥,你就喫一口吧。你說過你要保護我到長大的。”懷丁又試着把飯送到懷奧的口裏。他已經不抱希望了,因爲已經試過好幾次了,懷奧都沒有反應。
事情總是在絕望中給人一點希望,病牀上的懷奧很努力的張了張嘴,雖然他並沒有喫送到口邊的炒飯,但是他的嘴脣確實是動了。這對這家人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終於經過數次努力,懷奧終於發出了聲音:“我,我想,喝水。”
“快,霧尼快扶他起來,給他喝水。”媽媽聽見了,她聽的很清楚,她趕忙讓懷丁喂水給懷奧。
“我沒事了,我自己來吧。”懷奧很牽強的朝着他們笑了一下了,他活動了下左手,很木,很僵硬,很像是鏽了的機械。
“你別亂動了,我餵你喝水。”懷丁一隻手放在懷奧的背後支撐着他,好讓他能坐的起來,另隻手擰開瓶蓋,緩緩的送到懷奧的嘴邊,小心翼翼的向上擡。
結果懷奧還是嗆着了。
“你連水都不會喂,你還會點啥。”懷奧還沒咳出來,李海波的聲音已經到了。
“咳,咳,沒事,我嗓子有點木,剛纔咽不下去,不怪霧尼。咳……”懷奧趕忙解釋到,他最怕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來吧。”媽媽把懷丁擠到一旁,親自下手喂懷奧喝水。
“媽,我沒事了,我自己來吧。”懷奧的左手也基本能靈活使用了,他就要從媽媽手裏搶過礦泉水。
可是畢竟麻木了很久,搶水力道始終沒有媽媽抓瓶子的力道大,水瓶的控制權還是留在了媽媽的手中。
“你剛剛纔能動彈,別亂動了。”媽媽穩了下手裏的水瓶,就又要喂水。
就在病牀上兩人推太極的時候,懷丁已經退到了牆上,無路可退。
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學習不行,人緣也差,連照顧人都不行,自己究竟能幹啥。
懷丁的頭有點暈,他也想倒下了,他好像知道哥哥爲什麼在病牀上躺着了,他……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霧尼,來一下。”懷丁正順着牆壁向下滑的時候,懷奧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趕忙回過神,雙手撐了一下牆面,站了起來。
“哦,來了。”
懷丁站到病牀前,雙眼盯着懷奧的右臂,他心裏說不出的複雜。病牀上的懷奧則是盯住了懷丁通紅的雙眼。兩個人都在等對方先說話,可是這麼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
懷丁終究還是沒沉住氣:“哥,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有句話想對你說。”懷奧衝着懷丁笑了笑,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感覺這笑比哭還難看。
“你說。”
“我會保護你到你長大的。”
“嗯,我們拉鉤。”懷丁眼裏的淚又出來。
兄弟兩人伸出左手,小拇指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狗。”
“哈哈,嘶~哈哈。”在病牀上的懷奧突然大笑了起來,猛的一笑,扯動了身上的傷口。懷丁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皺了下眉頭也跟着笑了起來。
在一旁的父母聽不懂兄弟兩人再說什麼,但是病牀上的懷奧笑了,那就好了。
病房裏傳來了四種不同的笑聲,中年男人的憨笑,還有一個女聲的尬笑,一個笑聲裏夾雜着嗚咽,還有一個邊笑邊嘶哈~嘶哈的。
隔壁房若是病人,一定會認爲旁邊住了一家子深井冰。
喜歡貝者書屋請大家收藏:貝者書屋爪機書屋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