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難熬
坐在沙發上的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的關上了電視走回屋子去了。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有時候，下班並不意味着可以休息。
等清上傳完第二章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他長吐了一口氣，今日份的任務完成，再有四十分鐘就要開啓新一天的任務了。
他褪去了衣服，鑽進了被子，心裏在想要不要回家看看。幾十公里的距離，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沒回去了，不知道父母有沒有變樣。
“算了吧，反正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那時候再回去就行了。書店離不開我。”
“可是，父母能等你多久呢？他們都不小了。”
他的精神分裂又發作了，在寂寞的長夜裏，人總是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情感，想招人吐槽生活，想與人分享經歷。
有那麼些幸運的人，他們總是能找到合適的朋友，一起度過漫漫長夜。可惜，清的朋友很少。
他不知從何時起就養成了自問自答的習慣，從那時起，寂寥無人的長夜也還過得去。
他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翻着一個又一個的聯繫人，他猛然發現，聯繫人也就那十多個而已。
社會走向智能時代的時候，電話的功能越來越多了，人們漸漸的忘記它原本的作用是什麼了，通話記錄大多是快遞和外賣，偶爾有兩個生意夥伴的電話。
短信的收件箱裏不是廣告就是驗證碼，其中還參雜着話費單。那些土味情話都不見了。
清撥了一個號出去，這個電話號他記得很熟，閉着眼也差不多能播出去。
過了許久電話才被接通。
“喂？誰啊。”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聲音像是被吵醒的樣子。
清說：“是我。你睡覺了嗎？”
那頭的話音突然精神了許多。“啊，有些困剛睡着了。有事嗎？”
“沒，有點想你們了，你和媽還好不？”
電話裏傳來一陣雜亂的摩擦聲，大概是男人在起身。
“幾十裏而已，想我們了就回來看看。別擔心我和你媽了，我們兩個身體好着呢。”
“那就行，你睡覺吧。要是知道你睡了，就不打給你了。”
“沒睡看電視呢。”電話裏的男聲停止後，才傳來了電視機裏的說話聲。
清有些抱怨的笑道：“裝你也不裝像點。”
“呵呵。”
“行了你早點睡吧，我也準備睡了。”清想掛掉電話了，他怕再打一會自己就要哭了。
那頭的男人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不想掛掉電話，直接無視了他的提議，反而問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書店怎麼樣啊？累不累啊？能賺錢嗎？”家長三連。
“就那樣，還好吧，開始盈利了。”你問我答。
“那就好，那就好。”
“嗯啊。”
兩人陷入了沉默，不是沒話說，是想說的想問的實在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纔好。
“你明天有事嗎？”電話那頭的父親問他。
“沒事，就正常開門就行了。”清把這事說的無比輕巧。
“幾點啊？”
“就八點多九點吧。”書店至今都沒有開門和關門的準時時間。
在清看來規矩大多是規範員工的，這書店只有清和北方兩個靈魂一樣的任務，沒必要有太多規矩，在可控範圍之內，一切都以自由爲主。
“那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和你媽去看看你？”父親試探着問了一下。
清面對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畢竟書店開了這麼久，父母也只來過一次而已。如果說書店要成立一個股東會，開會的只有兩個人，那就是他的爸爸和媽媽。
老闆，聽上去挺光彩的一個詞。到頭來還是個打工的，不過他還要兼顧給別人發工資這個問題罷了。當然，還有許多法律責任。
“喂？喂。”電話那頭沒等到回答，就試探着喊了兩聲。
清這才反應過來。“那個，你們……要是沒事的話來也行。”他本想拒絕的，他突然想到今天剛打掃過書店，父母來的話也剛好合適。
等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父親的話語中明顯開心了許多。“那行，你早點睡吧。明天我問問你媽，一起去看看你。”
“那行吧，晚安。”
“晚安。”
清掛了電話，時間已經到了深夜的十一點四十多，他卻毫無睡意。總覺得心很亂，又毫無頭緒。
明天的更新，明天的生意，明天父母要來，明天……
明天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懸在他的頭頂，他很怕明天。怕某個明天因爲重量太重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頭頂，砸的他再也站不起來。
擔心又如何？時間在這個緯度裏是不可倒流的東西，它只會向前。明天它又一次更新了。
清把手機扔的很遠，自從北方回來之後他從不擔心起晚，鬼才知道北方爲什麼能那麼自律。
清用被子把頭蒙上，想讓自己安穩一些，除了讓自己胸悶氣短感到不舒服之外，其他的連一點用都沒有。
他把頭探出了被子，望着深夜裏的房間，想要看透一些事，也只是徒勞。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那時候的他膽小怕黑，他怕黑夜裏看不到的幽靈，他怕大人嘴裏的可怕啊故事，他怕奇聞異事上的妖魔鬼怪，他怕新聞上的小偷和賊，他怕很多東西，都在看不清的夜裏。
被子成了他的港灣，只要把頭蒙上，幽靈就傷害不到他，大人講的故事就會遠離他，妖魔鬼怪會看不到他，連小偷和賊也不會傷害他，只要他能把身子全部縮在被子裏。
後來他一點點的長大了，害怕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再也不需要蜷縮在被子裏才能睡的安穩。
再後來，他不怕黑夜了，不怕幽靈，不怕恐怖片，甚至連深夜裏的賊都不怕了。
不知爲何，每到夜裏他就會失眠，很累卻睡不着。曾經無所不能的被子如今除了能提供一些溫暖，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了。
睡眠來的很慢，總是在掙扎之後。
最終清還是睡着了，不知道是在何時，也沒有蒙上被子。能知道的事情很少，最直白的一點就是他睡得很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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