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能忍 作者:未知 等回到家,日头缀到了山尾巴上。万氏忙挎着篮子奔鸡窝去捡蛋,花长念把晒了大半天的野草投进粪坑裡。当初花云說不要花家那种茅房,還是陈大河出的主意,說姑娘家爱干净,干脆起個小房子,不用太大,能让人转身就成,坑在屋子裡,粪池在屋子后头,中间用打磨的光滑的石板铺了斜斜的道。花长念還在粪池上头搭了几块木板,看着更干净。 花云当时建议,干脆在旁边再建一個屋子,洗澡用,下头用石头铺了水道跟茅坑连着,既能排水又能冲茅房。 陈大河拍手叫好,便依言弄了。 花长念当时心裡已经盘算着开地养地,便特意让人把粪池挖大,就是为了能沤肥。這时,正派上用场。 他把半干的草全扔进去,万氏已经拎着一大篮子喜滋滋往這边来。 “他爹,今天拣了有七十多個蛋呢。” 花长念笑了笑,又发愁:“咱家的粪不够呀。” 万氏拍拍篮子:“不怕,咱去跟人换。” 花长念笑了起来:“现在你是顶梁柱,你說啥就是啥。” 万氏脸微红了红,白了他眼:“怎么說话呢。要我說,還是种地心裡有谱。咱自己的地,种出来都是自家的,家裡有粮,心裡不慌。這鸡蛋来钱快,可我心裡不踏实。要不,我能把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鸡蛋给你换粪去?” 花长念笑出了声,一边点头一边道:“是是是,为了你踏实,我也再开十亩地来。” 万氏白了眼:“当我不知道呢,七亩都是云儿自己开的。” 花长念立即垮了脸:“不能当你不知道嗎。” 万氏兀自乐了半天,问道:“孩子们呢?” “砌墙去了。” 万氏默了默,担忧道:“你說,咱家四個孩子都挺好的,可怎么看着,在村裡也沒個要好的伙伴?是不是独了些?” 花长念把最后一捆草扔进去,又盖了几铁锨土,把那块的木头盖好了,才走過来叹道:“還不是咱俩立不起来,走到哪裡孩子也跟着沒底气,哪能抬得起头?人家知道家裡大人不顶用,還不可劲儿的欺负,能有哪個跟咱家孩子做朋友?” 万氏又红了眼:“都是咱拖累了孩子。” 花长念忙安慰她,想道什么自己先笑了:“你可别哭,不然云儿得去跟大胜拿药去了。” 万氏又气又乐,作势轻轻拍打他一下。 “好了,你看现在哪家孩子敢欺负他们?不說咱家分出来了,单說云儿——咳,哪個敢呀。” 可不是嘛,自从花云把花顺水扔进河裡,村裡孩子见到四兄妹都提着一口气随时准备跑呢。 “你好意思說,借了闺女的光還得意呢?” 花长念摸摸脑袋:“我這個当爹的,咳,也比不上呀。哎呀,都是一家人,分得那么清干什么?以后我好好种地你好好养鸡,咱家就起来了。過的好了,人家自然高看一眼,孩子们說亲也能挑着好的来。” 万氏想想都觉得美:“行了,行了,赶紧去冲冲吧,臭的你。” 等万氏做好了饭,花雷花云结伴而回,只不见花雨花冰。 “這俩熊孩子,不是去砌墙了?又跑哪儿野去了?這才几天呀,就管不了了。” 万氏一边叨叨,一边要去喊人,這时,小姐弟牵着手跑回来了,嘴角翘得老高。 “干什么去了?赶紧洗手吃饭。” 洗手才能吃饭,是花云定的规矩,哪怕手看着很干净也得洗。 這是花云以前的习惯。虽然末世水珍贵,只是队裡不乏有水系還有冰系,甚至還有個能放雾的,大家有那個资本,都养成了讲卫生的好习惯,实是不想沾上病毒,虽然沒危险,但也麻烦。 尤其认识了风行,两人在一起后,那家伙动不动就要缠着来個泡泡浴,虽然每次都被花云武力镇压了,可天天洗澡绝对不是問題呀。 花云有次看见花冰手上還沾着一层灰呢,就拿筷子吃饭,便定了家规:洗手才能吃饭。 一开始還嫌麻烦,现在都适应了,在外面见了淘小子黑手拿东西吃,万氏還产生了一种自家风气好的优越感。 花雨捉着花冰的手,按到木盆裡,一边搓洗,一边笑個不停。 “娘,那家裡可热闹了。笑死我了,哎哟喂。” 有多好笑,都捂着肚子疼了。 万氏忙看了花长念一眼,不赞同道:“又去疯跑,别人過日子关咱什么事?” 意思是两家再不相干,以后就当陌路。看在花长念的面子上,她不会放任孩子看那家的笑话,但也别想她会对那家心软。 花长念沒說话,耳朵却支棱起来了。 花雨给花冰擦干手,自己也擦干,咯咯咯笑個不停。 “娘,我和弟弟在院墙根听着有动静,好像吵起来了。就出去溜了一圈,你别說我啊,好多人都在大门口看热闹呢。” 好多人?還堵了大门? 花长念纠结呀,他对花老头還是有孺幕之情的,再三挣扎,還是问了出来:“出啥事了?” 万氏立即瞪了眼。還挂着呢? 花长念咳了声。 花雨笑道:“可笑死人了,争着不下地呢,脸红脖子粗的,真丢人。” 原来,花老头分派好活计,带着儿子孙子浩浩荡荡下了地。 花长光腿還断着,实在沒得办法,花长祖却收拾了东西自己一個人去县城了。花长宗花长耀才下地割了半垄,太阳烤的人昏昏沉沉。站在一块歇着,抱怨的话便越說越气。沒得說花长光,只好說花长祖,从小儿子二十多年从沒下地一次,一直到這些年供他读书家裡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两人掰扯半天,花老头過来喝:“這是要歇到太阳落山呢?赶紧割麦。” 两人不甘愿又下了地。 儿子不服气,孙子還娇气。 大正午的日头正足,大人都受不了汗哗啦啦的流,小孩子更是受不住。 抢收,抢收,一個抢字,便說明這是跟日头比赛呢。不然,哪家哪户愿意日头正大的时候下地?還不是怕麦穗儿被晒干透,麦粒脱落到地裡,便是白忙一场。 花顺风花顺水慢慢割着麦,花香儿头上带了個草帽脖子裡搭了块汗巾,把麦子捆成一扎一扎,再往地头上抱。 花顺安挎了個小篮子,蔫蔫蹲在地上,一步一挪,捡掉落在麦茬子裡的麦子。 這几個孩子做的還算不错,再看花顺利,說是割麦,镰刀挥舞十几下才砍断那几根。花顺齐和花顺心就差沒跑到别人家地裡玩了。 梁氏和王氏呢?更绝了,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聊天,简直是在比谁割的慢呢。 花老头因着花长念,心裡烦闷着,早自己割到了前头去,沒留意后头。 直到花香儿中暑昏過去。 虽然带了草帽,可女孩子体质本来就弱,沒多久她便脑袋发沉,可沒吭声,又抱了两趟,终于支撑不住,倒地上了。 花顺安跟在花香儿后头,见她倒在地上,還不知怎么了,以为在跟他耍。直到他喊了两声跑過去,推花香儿,花香儿一动不动,才吓着了。哇哇大叫,喊着大哥二哥,众人才发觉。 “香儿晒晕了,赶紧把她背回去。” 花顺风抱起花香儿头一看,脸又红又烫,嘴巴干的起皮张开着,眼睛闭着,一條缝儿只看得见白。跟條离了水的鱼似的。 “顺水,你快背香儿回去,让娘给她擦擦。” 花顺风脚好了,可還不敢背重物,因此吩咐着花顺水。 花顺水才一点头,還沒抱起花香儿呢,又出事了。 花顺安那几嗓子把本来就不想干活的人都招過来了。 花顺利和花顺齐沒到跟前,便听见花顺风的话,让人把花香儿送回家? 太好了!正愁沒有借口溜呢。 齐齐往前跑,起身道:“我送香儿回去。” 說完,两人对视一眼,争着抢着往花香儿跟前跑。這一刻,花香儿在他们眼裡比亲娘都亲。 可花顺安就在花香儿跟前站着呢,两人只要自己先抢到花香儿,见有個碍事的,不說自己停下,反倒一起伸出手把花顺安往前边一推。 “哇——” 花顺安是背着他们的,不然自己看见也能躲,這两股大力一推,哪能讨得了好?脸朝下的直愣愣往地上扑去,满地都是刚割了的麦茬子呀,根根针一样杵着。 幸亏,花顺安及时用手撑住了,才拯救了小脸。可两只手却按到了麦茬子上。 “哇——” 花顺安那個哭天抢地呀。 那头還沒完,花顺利花顺齐并沒收住脚,直接撞到花香儿身上。 花顺风抱着她半截身子,正蹲在地上呢,见人撞過来,下意识伸手去挡。 他能挡住俩半大小子? “啊——” 抱着花香儿的花顺风被撞到了,因为一手抱人,一手挡着,屁股结结实实敦到地上,更可怜的是,那下边正有一丛麦茬子。 花顺安才被花顺水急急拉起来,两手的血,嚎的旁边地裡的人都心疼。 花顺水自然更心疼,可一转身,他大哥花顺风一摸屁股,又是一手血。 万幸,花香儿被他抱着脑袋,不然還不得毁了容。 花顺利花顺齐一看惹了祸,想跑,被花顺水揪住了后脖子。 梁氏王氏心裡一跳。 花长宗花长耀也吃了一惊。 几人下意识往后看,花老头阴沉着脸正過来,显然是把事儿都看在了眼裡。 再往旁边地裡瞧,已经有人在对着這边指指点点了。 花顺利结结巴巴道:“二哥,你,你,放手,我是来,送香儿的。” 花顺水冷笑,当他是傻的嗎?想着,目光一缩。 王氏变了嗓子:“顺水,快把你弟弟放开。你是哥哥。” 花顺水扯了扯嘴角,哥哥?他的弟弟只有花顺安。 能纵容着花顺安抢东西,花顺水就不是個善茬。再加上上次花雷的阴招,他早记恨上了這几個。還有张氏天天的說,說自己家的孩子太老实,被那几房耍奸的当枪使,他越想越是這回事,心裡早憋了一股邪火。 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二房三房的儿子为了他们偷懒,不顾自己累昏的亲妹子,伤了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他再忍了就不姓花。 双手使劲往两边一推。 “啊——”是梁氏。 “啊——”是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