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劍二·地慟
陸川聽曲被打斷，面無表情的回身坐到了飯桌前。
擡眼看了看即將逼近到山門之前的大軍。
大軍浩浩蕩蕩而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熱鬧至極，比過年的菜市場也不遑多讓。
陸川慢慢的拿起筷子，輕輕沾了一滴蘸水中的辣椒油。
接着手腕輕輕翻動，紅色的辣椒油從筷子之上，激射而出。
辣椒油朝着那發聲之人而去，所過之處空氣被拉到肉眼可見的扭曲起來。
“南宮初雪，不要當縮頭烏龜，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爲什麼我們的人會全部死在楓葉祕境，你們明月閣卻毫髮……”
那領頭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
一抹紅色，直接穿透了他的嘴巴，接着從他的後腦勺衝了出來。
白色的腦漿，混合着鮮血，從那個小洞中噴了出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砰！”
領頭之人，從胯下的妖獸背上狠狠摔了下來，瞳孔開始渙散。
到死他也沒想明白，爲什麼自己嘴巴里會有一股子辣椒油的味道。
領頭之人突然暴斃，前進的大軍被驚的停下了腳步。
看着死不瞑目的屍體，衆人遍體生寒。
這領頭之人，是萬獸門的高手，怎麼會突然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衆人擡眼看向明月閣的山門。
一個糟老頭子，正在聽曲、喝酒、涮火鍋。
然而他們還來不及多想。
那個糟老頭子，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朝着嘴裏塞了片肉，接着慢慢的起了身。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天地忽然暗了下去。
明明烈日當空，陽光普照，然而整個天色，就是這麼詭異的暗了下去。
彷彿整個世界，被披上了一層黑色的薄紗，朦朧的詭異感撲面而來。
一股無形的壓力，猶如天塌一般狠狠的壓了下來。
彷彿整個天穹，在這一刻垮塌而下。
這一刻，所有人只感覺肩上多了一些很重很重的東西。
大軍被整個被壓到了地面上，緊緊的貼着大地，再也動彈不得。
任憑他們如何掙扎，迴應他們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最恐怖的是，他們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麼。
然而嘴巴張開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整個世界，現在就只剩下那嫋嫋的琴音。
他們在此刻，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想逃，可是爲時已晚。
衆人只能看着那個老頭子，慢慢的走來，不緊不慢，悠閒的像是喫飽了遛彎的老農。
“在我的家鄉，有個說法。”
陸川溜達到了衆人不遠處停了下來。
三分調侃，三分不屑的聲音響了起來。
“投降輸一半。”
“也有另外一個說法，出來混，有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
陸川說到這，突然笑了起來。
擡眼看向遠方天地相連的盡頭，眼神中突然有了些落寞。
家鄉，多麼熟悉而又陌生的兩個字。
陸川慢悠悠的盤腿坐在了地上，撐着下巴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然而對於故鄉的人與物，已經很模糊了。
十萬年，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太久，太久了。
良久，陸川纔回過了神。
看着眼前那些驚恐的眼神，陸川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世上，可是沒有後悔藥賣的。”
陸川起身，抽出腰間的木劍。
接着將木劍狠狠的插進地面之中。
做完這些，陸川回身走向自己的飯桌。
行走間舉起乾枯的老手，輕輕的揮了揮，算是與衆人最後道別。
“劍二·地慟。”
遠遠的阿福，看見這一幕，激動的喊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個老傢伙，在那小世界中，想起了十二劍招。”
“驢子前輩，什麼是十二劍招？”
有小丫頭好奇的問了一句。
阿福平時是不會搭理這些黃毛丫頭的，但是現在，他的心情非常好。
阿福甩着大舌頭，瞪着智慧的雙眼，跟小丫頭們解釋起來。
“十二劍招，爲殺生之極致，爲陸川早年所創。”
“劍招十二，分爲天、地、人三才，神、鬼、魔三界，風、花、雪、月四情。”
“不對呀，驢子前輩，這隻有十樣呀！”小丫頭們有些不解。
阿福看着慢慢走來的陸川，淡淡的笑了起來。
“呵呵呵……活着的生靈，沒有誰想見到，殺生十二劍招的最後兩式。”
小丫頭們一臉的茫然，說的這麼唬人，可是好像沒什麼動靜呢。
然而，接下來，所有人看到了，讓她們會在夢中驚醒的畫面。
……
以木劍爲中心，黑色的劍氣，在此刻繚繞而起。
地表開始如同海浪一般，輕輕的翻涌起來。
“砰！”
一道悶聲響起。
地表的翻涌開始加速，整個地面開始狂暴裂開。
“砰！砰！砰……”
整個地表在翻涌中，猛然炸裂開去。
黑色的劍氣瀰漫了整個視野，將炸裂的地面，卷向了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龍捲。
被壓在地面之上的烏合之衆，無人倖免，也全被捲到了空中。
黑色龍捲，宛如一條咆哮的黑龍，卷着兩千多條生命，在半空中肆意飛舞。
接着，所有人看到這一生，都無法釋懷的恐怖畫面。
被捲入龍捲的人，他們的身體，在那鋒銳的黑色劍氣切割之下，開始破碎。
他們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肢體崩裂着，軀幹支離破碎。
在這被劍氣吞噬的時刻，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痛苦。
更爲詭異的是，這些人只有身體被切碎，腦袋卻都還保留完整。
直到失去生命，那些腦袋的面部表情，也停留在了那極度痛苦之下的扭曲中。
這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
只有曲悠然已經跑調的琴聲，爲他們送別。
黑色龍捲散去的那一刻，所有被攪碎的血肉，匯聚到了一起。
被殘留的黑色劍氣，打磨成了一顆巨大的肉球。
而那些沒有被碾碎的頭顱，就鑲嵌在這顆肉球的表面。
張開的大嘴，扭曲的表情，驚恐之後無盡絕望的眼神。
這些死人頭，在無聲的述說着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
在那顆肉球，從天空墜落而下之時。
插在地面的木劍輕輕顫鳴而起。
木劍拖着一點黑光，準確的來到了肉球的落點。
木劍用劍柄撐住了它，這顆由兩千多人屍體匯聚的肉球，安靜了下去。
從這一刻起，明月閣的山門之前，多了一個地標。
後來人給它起了一個直觀又響亮的名字，“屍丸”。
許多年之後，有無數人前來這裏悟道。
因爲“屍丸”，還有那把撐着“屍丸”的木劍中，殘留着那個禁忌之人的無上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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