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可明眼人都知道父皇此舉的真正用意是什麼,無非是陸恆的美名威望越來越盛,父皇有些坐不住了。
大家感激涕零磕頭謝恩,熱情洋溢地寫了一大堆頌聖詩,整整齊齊謄寫在黃色的呈箋上進聖。
都在誇是父皇是難得一見的英主,沒有父皇就沒有大齊今日的昌盛,把父皇哄得眉開眼笑,又賞賜了銀兩和綢緞下去。
那些詩我都看過,文筆是不錯,可太肉麻了。
都不如這兩首做得高明,自然融洽,拍馬屁於無形。
僅說這一點,的確是個人才啊。
正好父皇纔給了我都察院的抽調之權,我怎麼能不投桃報李,給他所需要的東西呢。
國子監那些作得太刻意,在內部流傳都難,效果實在是有限。
倒是像這樣有真正才華容易傳播開來的頌聖作品,對父皇來說應該是及時雨,多多益善。
而且這種沒什麼實質性的舉動也不會得罪陸恆那邊,妙極。
我看了看自薦信的落款,原來這人叫許嘉澤。
思索片刻,我讓人把這個許嘉澤帶到面前來。
似乎是早有預料我會傳見,許嘉澤來得很快,而且一看就是精心打扮準備過的。
果然是個美男,而且還是西苑裏暫時沒有的冷傲類型,看着如一棵雪中梅樹,高潔不凡,寧折不屈。
可我知道,這只是他迷惑人的外表。
此人做的事可沒那麼冷傲,一看就很懂得變通。
我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盤問起了他的家世背景。
許嘉澤不慌不忙,從容應對。
按照他所說,他是一個普通布商家的獨子,自小喜歡詩詞歌賦,在舉業上的天賦卻是平常。
家中生意衰落,他又不擅長其他營生,聽說公主府向來求賢若渴且十分優待,只要有特長都能得到扶持培養,便想着來碰碰運氣。
我聽得有些想笑。
這人是真的會說話,把那麼不便說出口的動機改得這麼清新脫俗。
明明就是家裏快揭不開鍋了,又聽說我最喜歡糟蹋美男,對詩詞的興趣一般,只能爲了含淚上門出賣色相。
要不然只送詩就是了,何必送什麼自畫像呢。
許嘉澤說完後,又恭恭敬敬把一個小冊子呈了上來,說是他歷來所作詩詞中最得意的一部分,請我賞鑑。
我纔看了一首,不由得揚起了眉,下意識倒吸一口氣。
在旁的宋黎問我怎麼了。
我又翻了幾頁,把冊子遞給了他:“這些詩詞,真是震撼人心。”
宋黎比我的文化水平要高多了,自然更能鑑賞佳作。
他看了後,面色微變。
即便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坦然認可了許嘉澤的才華,說他的詩詞作得堪比大家。
許嘉澤似是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謝過了我們的稱讚。
我思索一番後,問:“行行出狀元,不擅舉業沒什麼,你這個本事也足夠你衣食豐足名滿京中了,怎麼會想到來投奔我呢?”
詩詞歌賦雖然算不得什麼正道的東西,在民間卻還是很受歡迎的。
尤其是這許嘉澤長得這麼好,只要參加幾次類似的活動,定能聲名大顯,簇擁無數。
到時候自然有人捧着銀子上門求他作品,或者僅因爲愛才便給銀錢物品供養的人也不在少數,畢竟詩詞也是絕佳的留名和宣傳之物。
許嘉澤面上微微一紅,輕嘆:“公主慧眼如炬,在下的小心思想是被看穿了。”
“只是衣食豐足略有薄名,並不能讓在下滿足,更希望得到貴人賞識提拔,爲國效力。”
我十分滿意。
就喜歡這樣實誠的,總比支支吾吾找一堆冠冕堂皇的藉口強。
於是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你做門客吧。從今天起,你在傢什麼別的事都不用做了,好好寫頌聖進御的詩詞,每滿十首就親自送到我這邊來。”
“只要作得好,我重重有賞,還會送到父皇跟前去。只要有一兩首中了他的意,就是你的福分到了。”
許嘉澤一愣,看着我說不出話。
我問:“怎麼,高興得連謝恩都忘了?”
許嘉澤這才反應過來,磕頭謝恩,說了許多感激之語。
打發他走後,宋黎忽然笑出了聲。
我問他笑什麼。
宋黎道:“那許嘉澤不是高興得忘記謝恩,是大失所望。”
我有些奇怪:“我都指給他這麼一條青雲直上的大道了,他還失望?”
宋黎笑:“他並不想做門客,而是想做公主的面首。沒想到白白打扮得這麼出衆,卻連西苑都沒混進來,依然還在自己家裏住着。”
我笑話宋黎:“你這毛病得改改了,見誰都覺得是來搶人的。外頭的人想來做我面首都是爲了功名利祿,有幾個是因爲喜歡我這個人的?”
“我給他安排的這條路只要好好寫詩詞就能得到,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宋黎另有看法:“寫頌聖之作的人如過江之鯽,且此事本來也只是個錦上添花的東西,算不得什麼要緊的能耐。”
“他就算拔得頭籌,皇上也不過是給一些金銀賞賜,至多再在國子監安排個閒職。可若是做了公主的面首甚至是駙馬,那可是潑天的富貴啊。”
說得好有道理。
這麼說來的話,我讓他做門客,他那反應並不是鬆了一口氣終於保住了清白,而是沒能成功出賣自己的失望?
那就失望着吧。
我又不是那開小倌樓的東家,見到略平頭正臉的都不放過,收羅進來糟蹋完了後就開始壓榨獲利,來多少都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買賣。
以我西苑那些美人們的待遇,別說賺了,沒賠個精光都算好的。
不過該說不說,美人們的情緒價值還是給的很到位的。
每次難得看到我,全都歡天喜地目光依戀,彷彿看到什麼天上掉下來的大金元寶一般。
在外頭時也到處說我好話,誰敢當着他們面貶低我,他們就要豁出去和那人拼命。
他們一個個紅光滿面,綾羅綢緞珠玉滿身,一看就知道是在公主府過得很好,是被呵護嬌養的花朵兒,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死心塌地。
難怪投自薦信想要做我面首的人越來越多,大概也有這個因素在。
倘若我府裏西苑那些面首一個個人比黃花瘦,未語淚先流,恐怕這些人就有多遠跑多遠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