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70.顧純清踏進警局,微笑着說:我是來自首的……

作者:浮華盡褪
雖納悶着,可薛亞峯還是接了起來,對着手機“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後,終於響起了厲紹憬的聲音,他說:“你不必再查了,當年買通老姚做假證的人……是我!”

  ……

  張帆站在書房門口,還沒等她伸手敲響門板,薛亞峯就一陣風似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張帆的手還頓在半空,而薛亞峯絲毫沒有給她詢問的機會,繞過她,一邊將大衣外套穿在身上,一邊下了樓,對着客廳裏的丁嬸說道:“晚飯我不回來喫,不用等我!泗”

  話音剛落,客廳裏就響起了“嘭”的一聲門響,薛亞峯已經出去了。

  張帆一臉莫名的還愣在原地,而薛君山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問道:“他不是去部隊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唐”

  張帆也是一臉不解,聳了聳肩膀後,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問,又走了……”

  薛君山從房間裏拄着柺杖出來,自言自語道:“50幾歲的人了,做事還那麼毛躁,不知道這些年他在部隊裏是怎麼呆的!”

  聽完老爺子的絮叨,張帆也沒說什麼,伸出手攙扶着他一步步的下了樓。

  樓下客廳裏,薛聿崢聽到了動靜,以最快的速度將爆米花桶塞在沙發靠墊的後面,並抓起沙發上的幾個墊子,胡亂的將其蓋住。

  一切都做好以後,他還不忘從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用力的咬了一大口,裝作繼續看電視的樣子。

  薛君山拄着柺杖,走到沙發前坐了。

  看着薛聿崢難得這麼乖巧的坐在沙發裏喫水果看電視,他頗爲滿意,以爲是自己的教育成果初見成效。

  正準備開口誇他兩句時,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他看到了滿地的爆米花。

  薛君山的老臉一沉,瞪着薛聿崢,道:“又喫零食了?”

  薛聿崢表現的一臉無辜:“沒有呀,太爺爺……不信你聞聞我嘴裏,都是蘋果味呢。”

  薛君山沒理他,彎腰從地上將奶油爆米花撿了一顆起來。

  證據在那,他倒要看看這小兔崽子還怎麼繼續忽悠。

  只見薛聿崢小臉不紅不白的朝着趴在他腳下的弩弩看了一眼,小腳丫子踢了弩弩幾腳,訓斥道:“二弩,你是不是又偷喫爆米花了,嗯?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這個東西喫多了,便便是會發硬的,到時候拉不出臭臭怎麼辦?!”

  看着薛聿崢一本正經的小臉,薛君山沉着的老臉有些憋不住笑,卻也硬憋着。

  弩弩從地上醒過來,擡起腦袋看了看還用小腳丫踹它的薛聿崢,一臉的懵逼狀態……

  ——

  臨城科技展覽館的門口,厲紹憬將車停在那裏,落下了車窗。

  兩根菸接連着抽完,薛亞峯的車也已經到了眼前。

  厲紹憬從車裏走下,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薛亞峯怒氣衝衝的走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說,一拳頭砸了下來。

  厲紹憬沒有躲,生生的捱了薛亞峯這一拳後,嘴角已經見了血。

  薛亞峯氣的不輕,緊緊的拽着厲紹憬的領口,怒不可遏的說道:“亞楠是你什麼人,你還記不記得?!她是你嫂子!你嫂子!”

  厲紹憬的臉上有些許的蒼白,平靜的對着薛亞峯點了點頭:“我記得……”

  “記得還那麼做?!”薛亞峯咆哮着吼道,一把將他從眼前推開。

  厲紹憬退後了幾步,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薛亞峯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怒道:“我們薛家到底欠了你們厲傢什麼!你們哥倆一個比一個畜生,害完了我妹妹,又來害顧妤,你們缺不缺德啊!”

  厲紹憬始終不語,安靜的等待他發泄完。

  薛亞峯一腳踹在厲紹憬的車上,轉身將大衣撩開,雙手叉腰的背對着他。

  片刻以後,他側了側臉,卻並沒有回過頭來,對着身後的厲紹憬說道:“說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厲紹憬的表情依舊平靜,他語氣低沉的說道:“譚蕭爲我送了命,我答應了譚蕭,要照顧好他的家人,而醉酒肇事的曲靜涵是他的妻子……”

  薛亞峯諷刺的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那個姓曲的真是撞死我妹妹的兇手,你也要繼續包庇她?”

  厲紹憬沒有回答,定定着注視着薛亞峯的背後。

  薛亞峯轉過身來,怒視着他:“在你眼裏,你朋友的女人都比你大嫂的命重要,對嗎?”

  “不對。”厲紹憬肯定的答道。

  “不對?”薛亞峯拔高了語調。

  而厲紹憬卻說:“如果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了受傷的傷者,無論她是不是我大嫂,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將她送去醫院,儘量挽救她的生命,這與包不包庇曲靜涵,完全是兩回事。”

  薛亞峯的眉頭皺起:“你的意思是說,你並

  tang不知道那個受傷的就是亞楠?”

  厲紹憬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我去的時候,沒有見到她,她已經被老姚被送往醫院。”

  薛亞峯的脾氣終歸是小了幾分,他沉默了片刻,擡起頭來,面向厲紹憬,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麼簡單?真的是姓曲的那女人撞的?”

  “不是!”厲紹憬肯定的說道。

  他看了一眼薛亞峯,繼續說道:“老姚已經在電話裏將你跟他說的都和我描述了一遍,如果真是曲靜涵導致我大嫂被耽誤了搶救時間,從這一點上來說,就根本沒法成立。老姚在發現傷者的第一時間就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薛亞峯冷笑一聲,沒接厲紹憬的話。

  厲紹憬走到薛亞峯面前,目光堅定的看着他,說道:“這件事,我會叫人調查到底,其他的事你可以交給我來做。”

  薛亞峯一臉諷刺的看着他:“之後呢?是不是就可以證明了你與亞楠的死沒有半點關係?也爲自己洗脫了罪名?”

  聽到薛亞峯這麼說,厲紹憬低下頭笑了:“我只在意顧妤對我的看法。其它的一切我並不在乎,有罪也好,無罪也罷,如今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只要顧妤願意,我隨時可以一腳踏入警局。”

  薛亞峯不屑的將目光從他臉上收回,轉身朝着自己的車走了過去。

  黑色的路虎前,他停住了腳步,又轉過身來,擡起手臂指向他說:“不許再***擾我們顧妤!”

  明顯的警告意味讓厲紹憬彎起了嘴角。

  厲紹憬似笑非笑的看着薛亞峯,語調平靜的說道:“這件事……可由不得您說了算!”

  還沒等薛亞峯的脾氣再次發作,厲紹憬已經轉身,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拉開車門的那一刻,薛亞峯暴怒的聲音也從身後傳來。

  他吼道:“跟你大哥年輕時一個德行,你們厲家人一個比一個討人厭!”

  厲紹憬彎着嘴角,低頭拉開了車門……

  ——

  顧妤趴在顧立坤的病牀邊,做了個夢。

  夢裏,一個長相漂亮的小男孩騎在一條金毛犬的身上,開口叫她媽媽。

  顧妤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女兒,可何時又多一個兒子出來?

  可當小男孩爬到了她的身上時,她還是喜歡的不得了。

  這種感覺莫名的奇怪又彆扭,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樣的情緒。

  直到一個女人走到她身前來,一把將小男孩從她的懷裏抱走。

  顧妤看不清女人的長相,可她就是不願意放手。

  她對女人說:“這是我的孩子,你爲什麼要搶?”

  女人反駁道:“明明是我兒子,你抱着他不放,還非說我要搶,你是不是有病啊?”

  顧妤的表情頓住了。

  是啊,難道她真的病了,爲什麼要跟一個陌生的女人去搶奪一個孩子?她生下的明明就是個女兒。

  眼看着孩子被女人從懷裏搶走,顧妤的心也跟着空落了起來。

  小男孩在那個女人的懷裏又哭又鬧,伸着手想讓顧妤抱。

  可顧妤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護士響亮的問候聲,將顧妤從夢中驚醒。

  她揉了揉眼睛,從病牀前擡起頭時,護士已經將藥送到了顧立坤的眼前,並開着玩笑說:“顧大叔,該起來吃藥咯!看在你這幾天表現不錯的份上,那個苦的,今天就可以少喫一顆了……”

  小護士性格開朗外向,年紀和顧妤相仿,總能逗的顧立坤心情愉悅。

  顧立坤笑着點點頭道:“好,我這就起來喫。”

  說話的空檔,顧妤已經站了起來,和護士一起將他扶起坐好。

  顧立坤從護士的手裏接過藥以後,用護工事先準備好的溫水送服了下來,靠在牀頭上看着還有些睡眼惺忪的顧妤。

  小護士收了藥盒,放回到醫療車上,笑着對顧妤說道:“顧小姐,您快擦擦吧,眼角怎麼還掛着眼淚呢。”

  顧妤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眼角,果然還有些溼的。

  顧妤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做夢了。”

  小護士繼續開着玩笑說:“夢見什麼了,這麼傷心呀?您多幸福啊,您沉睡了四年的父親都醒過來了,還有那麼優秀的男朋友,我們都羨慕死了,我要是您啊,天天都忍不住咧嘴樂的。”

  顧妤彎了彎嘴角,到底是沒再說出什麼來。

  小護士推着醫療車離開了,顧妤坐在椅子裏,低頭從整理櫃上拿了一個蘋果過來,低頭用水果刀削着果皮。

  顧立坤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臉上,許久之後,終於開口說道:“四年前的你就跟那個小護士一樣的開朗,你還記得嗎?”

  顧妤的手勢一頓,小心下,水果刀劃過指尖,留下了一刀細細的傷口。

  見狀,顧立坤有些擔心,問道:“傷口深不深?快把髒血擠出去。”

  顧妤點了點頭:“沒事,劃破了皮而已。”

  說着,將手指塞進了嘴裏吸了一下,又低頭將口中的髒血吐了出去。

  傷口不深,卻也很疼。

  顧妤在抽屜裏找了個創可貼,一邊貼好,一邊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媽說,口水可以用來消毒,再黏上創可貼,隔天就好……”

  顧妤的話音未落,就已經貼好手指。

  擡起頭來,卻發現顧立坤正在看着她。

  顧立坤的表情很凝重,看着顧妤的眼神也帶着些許的心疼。

  “小妤,你還恨爸爸嗎?”顧立坤聲音有些黯啞,表情期待的看着顧妤。

  顧妤錯開了與顧立坤的視線,垂下目光道:“實話嗎?”

  “當然要說實話。”顧立坤說道。

  顧妤彎了彎嘴角:“以前是挺恨的,恨你對我媽不好,對我也不管不問……”

  “那現在呢?”顧立坤眼睛裏的期許已經表現的很明顯。

  顧妤臉上的笑容凝結了,語氣也沉了下去:“要說一點不恨,那可能是假話。可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失去了這麼多的摯愛親人,生命面前,其它的事似乎也就變的無足輕重了,只要還活着,還能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呢。”

  顧立坤沉默了。

  許久以後,他才又擡起頭來,問道:“小妤,你和那個嚴復……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在去世前,非得將博科留給你?”

  提到嚴復,顧妤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彎了起來,她低頭一邊幫顧立坤揉捏着雙腿,一邊語氣淡淡的說道:“嚴復是我在英國留學時的男友,我和他在一起三年,我早就跟您說過的,只是您不信而已……”

  聞言,顧立坤的老臉上有了些許的悔意。

  顧妤沒擡頭,也知道顧立坤現在一定後悔,笑着說道:“不過,您也不必太愧疚,您當時做的也沒錯,那個時候,嚴復已經放棄了我,而選擇了許曉染,我是不該纏着人家的……”

  看到顧妤如今能雲淡風輕的說着這件事,顧立坤知道,她心裏一定是早早的就已經放下了嚴復。

  可嚴復是放下了,那厲紹憬呢?

  有關於這個問題,顧立坤沒有再繼續。

  沉默了良久,他從顧妤的手中接過削好了皮的蘋果,語調沉重的說道:“小妤,給你姑姑一個自首的機會吧……”

  顧妤擡起頭來,看着顧立坤,許久也沒再說話……

  ——

  顧純清選擇自首的日子是在五天之後,大年初九的上午。

  她換了一身乾淨舒適的運動裝,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外套。

  臨出門前,她跪在了老爺子身前,磕了三個頭,說:“爸,謝謝您的養育之恩,小清這輩子不能在您身前盡孝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我能再做一回您的女兒,將這輩子欠您的,欠顧家的都一一還清。女兒走了,您要照顧好自己……”

  顧老表情平靜的看着他,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脫去了名牌手錶,捨棄了限量版跑車,顧純清一路上步行去了警局。

  這10年裏,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輕鬆過,甚至就連腳步都是輕盈的。

  回顧這一輩子,她做錯太多的事了,現在想一想,就連自己都沒法再原諒自己,何況是別人呢。

  不過,她做了唯一一件正確的事,就是幫顧家保住了老爺子手裏那11%股份。

  要不是她出主意讓顧老裝作老年癡呆,恐怕那11%的股份早已經被許嫣然逼着交出去了。

  顧純清長舒了口氣……

  在臨城生活了40幾年,顧純清從未欣賞過沿途風景。

  她知道自己錯過了太多。

  當下,她要記住這裏的每一寸風景,每一個建築,接下來的日子裏,好用來回憶,用來證明,她也曾在這裏生活過……

  ……

  警察局的門口,顧純清的腳步也未曾猶豫。

  她踏進警局的大門,微笑着對警察說道:“您好,我是來自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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