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70..從一開始那麼對她,難道就真的只是恨這麼簡單嗎

作者:浮華盡褪
譚之薇不動聲色的將揹包的拉鍊又拉上了。

  此時,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才發現四周的詭異。

  譚之薇低頭將地圖從一旁的位置上拽了過來。

  她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司機說的,繞路行走需要200公里左右的行程,那麼最多6個小時也到了。

  可當下,一:天沒下雨。二:路也好走償。

  那麼這樣算下來,她至少應該在下午三點前就到了。

  但現在天已經黑了,爲什麼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攖。

  想到這兒,譚之薇開始爲自己的衝動決定而後悔了。

  她盯着後視鏡裏司機的那張臉,心裏卻已經開始恐懼。

  她儘量的讓自己的語調平靜,問道:“師傅,現在我們到哪裏了?”

  說着,她故意舉起地圖,意思是想自己在地圖上尋找一下地標。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一刻,譚之薇才意識到,糟了……

  譚之薇動手想去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上了鎖。

  出租車是個老式的轎車,解開鎖需要拔起上面的鎖塞。

  可譚之薇試了幾次,鎖塞都壓的死死的。

  司機回過頭來:“你幹什麼?”

  譚之薇一臉恐懼的盯着他,說道:“你想帶我去哪?”

  司機被問的眼皮一跳,卻也鎮定道:“你不是要去寧縣嗎?這眼看着就要到了。”

  譚之薇從司機的眼中看出了心虛,心裏猛的一沉。

  譚之薇的臉色白的嚇人,手心裏也全是冷汗。

  遠處羣山的上方已經開始電閃雷鳴,大雨將至。

  譚之薇故意的扯了個謊,說道:“我想上廁所。”

  司機見譚之薇是這個要求,不禁也放鬆了警惕,勸說道:“忍一忍吧,這附近挺嚇人的,又沒個路燈什麼的,我們司機這一行最怕沒人煙的地方,邪氣的很……”

  司機說的異常恐怕,可譚之薇知道,他是在嚇唬她。

  譚之薇管不了那麼多,大聲說道:“我不怕什麼鬼神,讓我下車,否則,我真的忍不住了……”

  車窗外,豆大的雨點已經噼裏啪啦的下了起來,唰唰的聲音,異常的響。

  司機本還想說什麼,可看着譚之薇異常堅定的眼神,倒也將車速降了下來。

  譚之薇本以爲司機會在這裏停車,卻不想司機突然開了口。

  司機的臉色很白,嘴脣輕抿。

  他回頭看了譚之薇一眼後,有些於心不忍的說:“姑娘,你我無冤無仇,我本不想害你,可是,我也是沒法子……”

  譚之薇一把將揹包抱起,擋在了身前:“你想幹什麼?”

  司機伸出手臂,將車門的鎖輕易拔開,對着譚之薇說道:“下車吧,帶上你的行李,生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譚之薇推開車門的那一刻,就被外面的大雨嚇的呆住了。

  司機不容分的說了一句:“別人讓你死,我不能陪着你一起送死,前面距離寧縣不遠,但是如果山體沒有發生垮塌的話,就只能算你命大,走吧。”

  不容分說,他一把將譚之薇從車裏推了出去。

  譚之薇被動的下了車,手裏雨傘也沒一把。

  司機從駕駛座位上走下,打開後備箱,將譚之薇的行李拽了出來,放在地上。

  這裏荒郊野嶺,漆黑一片。

  譚之薇突然轉過身去,一把拉住了司機的手臂,驚恐的問道:“你是故意帶我來這裏的,無論從哪一條路走,不經過這裏都到達不了寧縣,對不對?”

  大雨中,司機衝着譚之薇一樂。

  可那樂裏,分明裝滿了同情。

  他對着譚之薇說道:“姑娘,你是聰明人,但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現在有人要你死,我幫不了你。你說的沒錯,我在附近已經兜了許久,想去寧縣,只有這一條山路可走,這裏是山體滑坡的高發區,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我不能帶你回去了……”

  譚之薇拽着司機的手臂不肯鬆手。

  她大聲的問向司機:“那我媽呢?她在不在寧縣?到底在不在寧縣?”

  司機只顧着搖頭,說自己並不知道她母親的事。

  眼看着大雨越來越大,司機一把推開了譚之薇。

  上車前,他還不忍的回過頭來,最後,從車窗裏丟了一把雨傘出來。

  譚之薇坐在泥濘的山路上,看着那把白色的雨傘被丟在前面的水坑裏。

  這一刻,她萬念俱灰……

  ……

  溫肖默從機場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機場外的雨勢不小,雷聲震天。

  管家老徐這一路跟來,也是怕溫肖默遭遇什麼不測,一顆心實屬沒辦法放下。

  打着雨傘跟在溫肖默身後,老徐不停的勸說道:“或許譚小姐沒什麼事也說不定,您這樣貿貿然跟去,萬一發生危險,我怎麼和老夫人交待……”

  溫肖默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不要告訴她就是了,囉嗦什麼?!”

  溫肖默的煩躁不安全都寫在臉上,這與他平時不太一樣。

  老徐也知道他是擔心則亂,話也不敢說的過重,只能默默跟着。

  老徐事先從分公司調來的車,已經在路上,由於雨勢過大的緣故,比預訂的時間遲了大約10幾分鐘。

  當一輛黑色的路虎出現在視線中時,溫肖默顧不得頭頂上還有沒有雨傘,大步的朝着車子的方向跑去。

  司機從路虎裏推開車門下來,恭敬的叫了一聲:“溫總。”

  溫肖默看了他一眼,繞過他,一把拉開車門,轉過頭道:“車鑰匙!”

  年輕的司機被問的一愣,隨即將手裏的車鑰匙遞給了溫肖默,說道:“溫總,我可以送您過去的。”

  溫肖默幾乎理也沒理的一把奪過車鑰匙,啓動了車。

  老徐見狀,趕忙將年輕的司機拉到了一旁去,說了一句:“沒眼色”後,自己也開了車門,上了車。

  溫肖默開着黑色的路虎,一路疾馳出了機場。

  只留司機小高,站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直到這一刻,他也沒明白老徐話裏的意思,自己怎麼就沒眼色了呢?

  ……

  溫肖默的車子開上了高速,一路向着寧縣的方向駛去。

  老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時的轉過頭看向溫肖默,口裏說道:“從這裏去往寧縣一共有3條路,國道前幾天因爲泥石流被沖斷,另外兩條也可能隨時發生山體滑坡的危險,但若是論距離,還是走國道會比較快一些……”

  溫肖默並沒有轉過頭來,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路:“開國道,需要多久到達?”

  老徐計算了一下,如實答道:“最快三個半小時。”

  溫肖默點頭。

  老徐又說:“可到底有沒有修好,還尚未可知,更何況雨勢這麼大,保不準會發生二次事故也說不定……”

  “徐叔,以前你從不會這麼多話!”

  溫肖默這樣的一句出口,老徐的老臉果然變了變。

  片刻後,老徐無奈的搖了搖頭,平靜說道:“從前,您也從不會這樣莽撞。”

  溫肖默沒理會老徐說些什麼,一路上氣氛凝結。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上除了黑色的路虎像個豹子般急速前行,幾乎看不到一點光亮。

  車外大雨滂沱,車內冷氣逼人。

  老徐不住的看着腕上的手錶,手機在不斷的響起。

  溫肖默餘光裏看到老徐的躊躇,問道:“我母親?”

  老徐點點頭,面對溫肖默的執着,他不知道怎麼和肖屏說現在的情況。

  溫肖默平靜的看了老徐一眼,語氣沉靜道:“告訴她,就說你和我在外地出差,若是問地點,就說在廣州。”

  老徐沉默了片刻,最終按下了電話。

  將電話拿到耳邊,果然傳來了肖屏的聲音。

  肖屏在電話裏問:“老徐,醫院打來了電話,說肖默出去了,你有沒有跟他在一起?”

  老徐語調沉穩的答道:“是的,老夫人,我是和先生在一起。”

  聽聞老徐這麼說,那頭的肖屏總算鬆了口氣,絮叨着:“這孩子,做事總是讓我.操心,他最近的身體這麼差,不好好的留在醫院裏,又跑出去幹什麼?”

  老徐繼續說道:“請老夫人放心,先生現在很好,廣州分公司那邊突然出了點棘手的事,需要他親自過去一趟,路上有我跟着,您別擔心。”

  電話那頭的肖屏終於應道:“也好,生意上的事,輕重緩急的情況我也不懂,可有你跟着我也就放心了,你要叮囑他,按時服藥,不能過於勞累。”

  “我知道了,老夫人。”

  說着,老徐當着溫肖默的面將手機掛斷了。

  溫肖默並沒有回頭,聲音低沉的說道:“徐叔,謝謝。”

  老徐低下頭無奈的笑了,無論到什麼時候,溫肖默總改不了那一句徐叔。

  也正是因爲這樣,老徐的心裏纔有了暖意。

  都說溫肖默心腸歹毒,涼情薄性。

  可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溫肖默。

  真正的溫肖默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而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在他眼裏無非是個被溫何兩家逼的走投無路的孩子罷了。

  ……

  一路上,溫肖默的煙盒被抽的見了底。

  老徐不吸菸,卻也被嗆的直咳嗽。

  外面的雨一時小,一時大,始終也沒有停的跡象。

  溫肖默的車子越開越開,握着方向盤的骨節也越來越白。

  老徐除了時不時低頭看錶,幾乎一句話也沒有再說過。

  溫肖默倒是先打破沉靜,對着老徐說道:“徐叔,你怎麼不問問我,這樣做,值得嗎?”

  聞言,老徐笑了。

  老徐側過臉,看着臉色依舊慘白的溫肖默,說道:“您是老夫人的兒子,性子又和她很像,我知道您是一定會這麼做,且攔不住的。”

  溫肖默難得的露出笑容來。

  溫肖默這一笑,好看的緊。

  少了往日裏的冷漠敷衍,笑的倒是真心。

  溫肖默笑起來的樣子,總能讓老徐想起他小時候第一次出現在溫家人面前的情景。

  那時候的溫肖默又白又瘦小。

  白是因爲他天生的疾病,而瘦小則是因爲那些年來生活所迫。

  初見溫肖默,他還是個懂事的孩子。

  說起話來,眼睛總是彎彎的帶着笑意。

  溫肖默骨子裏是個自卑且謙虛的孩子,他還記得,溫肖默第一次管溫老太太叫奶奶時的情景。

  小小年紀的他,單純無害,渴望親人的關懷。

  他的一聲奶奶叫出口來,就連站在一旁的老徐都覺得,這孩子怎麼可乾淨到這種地步,就連嗓音和眼神都是乾淨的。

  可當老太太熟視無睹的將他忽略以後。

  他分明在溫肖默小小的臉蛋上看到了一抹緋紅色。

  溫肖默恨窘迫,卻沒有表現的很明顯。

  他沒有再開口去叫人,也沒有表現出氣不過的樣子,低着頭,往後退了小小的一步。

  剛好這一小步,踩在了同父異母的二哥溫繼聰腳上。

  溫繼聰二話不說,狠狠的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帶足了嫌棄。

  溫肖默被踢,卻不敢回頭,紅着臉,忍着疼,愣是一聲沒有哼。

  老徐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小的傢伙身上,他知道他在忍耐,忍耐所有人的嫌棄和不滿。

  可老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溫肖默就變了。

  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變的心狠手辣,變的陰晴不定。

  溫家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外界有不少的傳言。都說溫繼聰由於惹怒了溫肖默,才被溫肖默找人弄斷了雙腿。

  又說溫肖默的大哥死於車禍,也是溫肖默一手促成。

  總之,這些年過去,這些事真真假假再也無人去核實。

  如今的溫肖默已經不再是那個笑起來安靜,緬甸又純粹的少年了。

  溫肖默止了笑意,再轉過頭去,看着眼前的路,說道:“徐叔,我從前希望每一個害過我,害過我母親的人去死,可如今,我不想了……”

  老徐看着他,問道:“爲什麼又不想了?”

  “我不想看到她對我失望的眼神,我已經把她害的夠慘了……”

  老徐知道他口中的“她”說的到底是誰。

  對此,老徐沒表達自己的觀點,卻也點點頭道:“能放下對敵人的仇恨已經不簡單了,如今,能想清楚更是不易了。”

  溫肖默自嘲的笑了。自說自話道:“要不是母親提醒,也許我還矇在鼓裏,唐韻當初想害死我母親的事,我仍舊記恨,可是,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老徐笑而不答。

  溫肖默繼續自言自語:“當年,我動用一切手段和關係,讓譚耀輝在溫氏裏待不下去,又讓他的公司一夜之間分崩離析,我以爲我痛快了,可這種痛快,卻讓我更癡迷於報復仇人的快感,我毀了他的家庭,毀了他的女兒,讓他痛不欲生,可做這些事的同時,我忘了一件事……”

  “忘了什麼?”老徐問。

  溫肖默嘴角彎起,卻根本沒笑:“我忘記了,我已經付出了精力和感情作爲代價……”

  “你喜歡譚小姐的事,夫人一早就知道了。”老徐如實說道。

  溫肖默自嘲點頭:“是啊,連你們都知道了,唯獨我自己醒不過來……我以爲我一直是在爲報復譚耀輝而傷害她,其實這根本就是錯的。”

  老徐笑的一臉溫和,點頭道:“這的確是錯的,例如,你也同樣恨兩面三刀的靳輔年,可你對靳敏小姐做過什麼沒有?”

  溫肖默被問的說不出話來,轉過頭,定定的看着身側老徐。

  而老徐依舊一副淡定模樣,繼續說道:“這也就是問題的所在了。你恨靳輔年,卻也只是恨他罷了,你想着怎樣脫離他的掣肘,怎麼利用完靳氏,再反手收拾掉他,但你可曾對靳敏有過半分的恨意?你沒有……而譚之薇呢?她與靳敏又有何不同?你從一開始那麼對她,難道就真的只是恨這麼簡單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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