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7章 天宇宮
……
聽了張奕的話語之後，玲忽然笑了。
彷彿聽到了什麼幼稚的發言一般，她看張奕的眼神都帶着一抹憐憫之情。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語嗎？”
“這顆星球，是造物主打造的試驗場。而整個宇宙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塑造出這樣一個絕佳的環境。”
“所以這裏就是宇宙的中心。這裏就是宇宙中最適合人類生存的地點。”
“離開這裏，外面的世界不會更好。更何況——”她的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我們是絕對離不開以太陽爲中心的宇宙旋渦的！”
張奕挑了挑眉。
宇宙旋渦？
他們對於星系的理解是這個啊。
“爲什麼？”
“因爲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也沒有哪個文明，能夠發展到他們的科技足夠支持他們離開你們口中的太陽星系，便會陷入消亡。”
“也沒有哪個文明能夠製造出超越光速的宇宙航行工具。”
張奕想起一個詞彙“曲率引擎”。
他睜大了眼睛：“你們的科技如此發達，也做不到嗎？”
“光便是這個宇宙的限制器，它是絕對無法超越的鐵律。物質界的一切都要受限於它的存在。唯一能夠超越光速的事物，只有人類的意志，也就是【靈】。”
“所以，或許會有強大的生物個體能達到光的速度。比如說現在的你，以及我們族羣的結合無意識。”
“但那麼做，沒有任何意義。荒涼的宇宙是死地。人類夢想着離開這片區域，以爲外面是資源豐富的廣闊世界。可實際上，那裏什麼都沒有。”
張奕沉寂了半晌，生硬的說道：“起碼那裏有資源。”
“是啊！我們也曾經開發過宇宙的資源，你們能夠想到的一切，我們都做過嘗試。只不過最終都失敗了而已。”
玲淡淡的說道。
張奕看着玲，想了想，隨即問道：“如果你們在世界誕生之初，就一直在努力研究科技，會不會早就已經將文明發展到整個星系？”
玲道：“或許可以吧！但是我們爲什麼要那麼做呢？”
“既然你已經知道世界是虛無的，唯有意念永存。爲何又要在虛無的世界當中追逐幻光？”
張奕覺得自己無法繼續同她聊下去了。
兩個人的思想維度並不在一個層面上。
就好像是一個乞丐，不明白破產之後仍然擁有千萬身家的富豪爲什麼會去尋死一樣。
“我大概能夠明白了。第五代伊環族是因爲自我毀滅而消亡，所以造物主後來便創造出了我們第六代人。”
張奕聽完了前面的故事之後，已經能夠腦補出接下來的故事。
“可是我們犯了與伊環族同樣的錯誤，因此迎來了再度的毀滅。是這個意思嗎？”
玲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說道：“誰知道呢？只有當一個文明毀滅之後，我們纔會知道造物主究竟想做些什麼。”
“只不過有一點你的確說錯了，那就是伊環族毀滅的原因，並非是完全因爲造物主。”
張奕挑了挑眉：“哦？那又是因爲什麼？”
“因爲德魯克人。”
玲再度說出了這個名字。
張奕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是，這幫哥們這麼能活啊？”
玲淡淡的說道：“我說過了，他們是造物主所創造出的最強生命體。造物主原本打算讓他們擁有幾乎無法毀滅的身軀，但不需要具備思考的能力，然後長久的爲他們觀測世界。”
“但是沒想到，他們超出了掌控。哪怕造物主一直想要殺死他們，但也總會有德魯克人存活下來。”
“而且，他們越來越強大。即便造物主已經不允許他們繁衍，他們也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延續生命。”
“而這種方式，便是掠奪！”
“從其他族羣當中掠奪靈體，這是他們在經歷過無數種毀滅性的打擊之後進化出來的能力。”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便會從上一世代的毀滅性打擊當中復甦，然後開始掠奪現世人類的靈體。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殺死現世的人類。”
“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從誕生之後，就一直不斷的在襲擊各個時代的人類。”
“伊痕族選擇隱匿起來，不再出現，也是因爲他們的緣故。”
“後來，亞克人與伊環族，都可以說是直接滅亡在他們的手中。”
玲看着張奕，“現在，輪到你們了！”
張奕吞了口唾沫，他艱難的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這羣人當中，有德魯克嗎？”
他想到了依圖加爾，想到了長鸞、神祕的海底人以及烏鑾帝國的小子，甚至是霓虹地下的三柱神。
可玲說道：“不，他們都是之前倖存下來的亞克人與伊環族人。”
“不過，德魯克人也快要出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平靜當中帶着一種釋然的意味。
“爲什麼？”
張奕握緊了拳頭，心中不知道爲什麼，產生了一種恐慌的情緒。
之前所遭遇的種族，都是亞克人與伊環族，他們都是文明種族，尚且不像德魯克那般殘暴，可卻已經帶給了他們巨大的威脅。
而如果那種除了殺戮、進食之外，什麼都不會去思考，又連造物主都毀滅不了的種族出現在世間，又會帶來怎樣的災難？
只要想一想，都會讓人感到頭皮發麻，後背襲來一陣涼意。
玲說道：“因爲我們出現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無盡歲月之中，他們爲了生存下去，可以進食一切，可以摧毀一切。而擁有最強大靈性的我們，是他們最大的目標。”
張奕睜大了眼睛，不解的大聲問道：“如果那樣的話，爲什麼你們還要開啓光門呢？”
“以你們的技術水平，只要不主動現身，應該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你們纔對啊！”
玲說道：“因爲，我們已經厭倦了。”
她目光平靜的與張奕對視，張奕忽然感覺身體上吹過一陣溫柔的清風，玲身後白色的光芒慢慢消散，就像是迷霧被一隻大手拂開，露出了後面色彩鮮明的光亮世界。
玲的身後，張奕的面前，出現了一座高高的臺階，懸浮在半空之中。
周圍的世界，滿是一道道類似膠捲的長長畫面，在半空中不斷的盤旋。
張奕的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好奇而又茫然。
“這是什麼地方？”
玲轉過身，一步步朝着上方走了過去。
張奕也趕緊跟上。
他擡起頭，見到長長的臺階的頂端，似乎有一個巨大的物體在懸浮。
階梯很長，似乎有幾千層，可那巨大的物體清晰可見，難以想象其巨大的大小。
它的形狀像是幾個橢圓形的轉輪交錯在一起，中間是空的，轉輪交疊着緩緩轉動。
“伊痕族厭倦了這個世界，並且不再願意爲了服務造物主而繁衍。”
“不過，造物主對生物設定的死亡機制依舊存在。他們不像德魯克那樣擁有幾乎無法毀滅的肉身，所以肉體的消亡是必然。”
“所以後來，我們研究出了這樣的東西【天宇宮】。”
“所有伊痕族人的靈體，都脫離了肉身而進入這座宮殿之內。”
“在這裏，我們創造了一個比物質界宇宙更加龐大的世界。”
“我們的靈體在這當中可以永存，並且不會被造物主收回以太。”
“在天宇宮之中，我們可以享受一切物質界的享受，隨心所欲的過活。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無比的歲月。”
張奕的心中無比震撼。
“我們人類也有過這樣的說法，將意識上傳到雲端，實現永生。沒有想到，這種事情，無數億年前就已經有人做到了。”
玲和張奕一同朝着上方走去。
“可是漫長的生命，無法終結的生命，終究讓人厭倦了。”
“由於在這個地方，只有靈體，而靈體被保護的很好，無法迴歸以太。所以在這裏不存在死亡，甚至主觀性的想要自殺都無法做到。”
“人們的生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享樂。”
“在最初的歲月裏，人們都生活的非常快樂。因爲一切的願望都能得到實現。”
“可是，人在沒有任何目標的情況下，很快就會陷入無盡的痛苦當中。”
“每天重複的生活，無法繁衍下一代，沒有需要去完成的工作，會導致人進行自我懷疑。”
“我們爲了解決這種問題，也創造了工作讓人們在享樂之餘能去體驗一下煩惱與找尋人生目標。但既然明白一切都是虛擬的，自然也無法得到動力。”
玲轉過頭，看了一眼張奕，這一眼彷彿千萬年的歲月。
“你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嗎？”
張奕很老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玲輕輕吐出一個數字。
“按照這個星球公轉的週期來計算，是45億年。”
張奕：“……”
他還能說什麼呢？此時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45億載的漫長歲月，與這顆星球的壽命相同。
要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忍受永遠無法終結的重複的日子，的確也算是一種極其恐怖的事情。
“所以說，你們厭倦了？想要毀滅自己？”
張奕此時終於明白了一切，爲什麼伊痕族要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又爲什麼要篩選那麼多的試煉者進入他們的世界。
或許，他們只是想要給自己的存在畫上一個休止符，來終結這長達45億年的永生孤獨。
只不過，他們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平白無故的消失，這纔有那麼一場試煉，讓自己的東西能夠有人繼承。
二人一步步朝階梯的上方走去，越靠近，那嵌套的圓環就巨大。
它的體型，難以形容，讓人覺得就是一顆星辰懸浮在頭頂上空。
張奕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他不知道此時是應該激動還是惆悵。
連大神級文明，第二代的伊痕族都無法解決的難題，他就真的能解決了？
哦，不對。
伊痕族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們對漫長的生命都感到疲倦，自然不會再考慮物質界的一切。
很快，他們就會迴歸以太。
張奕低着頭，輕聲問道：“我能不能問一句，你口中所說的那位造物主，他有名字嗎？”
“名字？造物主就是造物主，他不需要有人直呼其名。”
“只不過爲了象徵性的意義，我們將人類聽到神諭的第一個聲音，當成他的名字。”
“那個聲音是【JHW】。”
張奕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一切都形成了閉環。
“JHW，Jehovah。加賀吾，盤古，阿圖姆，阿普蘇，耶和華。”
張奕恍惚之中想到了許多事情，內心此時一片明晰。
這個時候玲又說了一句。
“而我們伊痕族，又稱其爲【原初起源】，或者【混沌】。”
張奕愣了一下，旋即苦笑。
“倒是挺巧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階梯頂端的位置，這裏是一片巨大的平臺，而那巨大無比的天宇宮就高高懸在頭頂，如同星辰，讓人不自覺的擡起頭，內心產生敬畏之情。
可踏上平臺之後，張奕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出現在這裏的人。
除了他，還有兩個人從另外的道路走了過來。
一個是楊欣欣，還有一個是蒼元族的王依圖加爾。
“我還以爲只有我一個人通過了試煉。”
張奕眯起眼睛，冷冷的打量着依圖加爾。
這個傢伙一旦離開了這片世界，絕對會成爲張奕甚至整個人類種族巨大的威脅。
在依圖加爾的身旁，站着十字面具的騎士。
而楊欣欣的身旁，則站着狂犬頭盔與荊棘頭盔兩位騎士。
張奕不解的看向玲：“對了，我還沒有問過，你們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玲說道：“我們是管理者製造出來的【對有機生命體接觸用人形聯繫裝置】。伊痕族所有族人都脫離了有機體的存在，靈體進入天宇宮。”
“不過在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我們需要降低維度，所以模仿造物主，打造了這樣的終端。”
她看着張奕，臉上的冷漠慢慢散去，恢復了過去那個特工玲的精靈古怪。
“我們察覺到這個世界將進入新的輪迴，所以派出了我去尋找能夠繼承我們一切的生命。”
她看向另外兩個方向，淡淡的說道：“最終的試煉，所有人戰死。所以管理者讓我們投票選擇人來繼承伊痕族的一切。”
“每一名騎士都有投票權。”
“很顯然，你身邊那個小姑娘更受歡迎。”
張奕聳了聳肩：“她一向都是最優秀的那個！”
對於自己身邊的夥伴，張奕從來都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張奕和楊欣欣對視，二人默契的點了點頭，只是看向依圖加爾，目光都帶着警惕。
依圖加爾同樣目光不善的緩緩打量了一番二人。
“伊痕族的遺產只應該屬於我一人，他們這種低等生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滿的說道。
十字騎士看他，說道：“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這份禮物或許會很沉重，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依圖加爾用沒有絲毫猶疑的語氣回答道：“當然！爲此，我願意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性命！”
張奕擡起頭仰視着天空之上的天宇宮。
此時此刻，他意識到這纔是對自己最爲重要的東西。
伊痕族的遺產，到底是什麼呢？
神之源？
不，他已經明白神之源是什麼了。
確切的來說，那便是靈，是以太。
是智慧生命最重要的存在。
擁有靈性越多的生物，便越接近於造物主，所以他們纔可以擁有在物質界超凡絕倫的力量。
因爲物質界的一切都來源於以太，因爲人們的觀測而存在，自然也能夠因爲觀測的主體【靈】而改變。
這也是爲什麼，異人不需要遵循物質界的能量守恆原則。就好像打網遊的時候，只需要玩家一個操作，便可以實現種種反常識的操作。
“玲，最後的獎勵到底是什麼？”
張奕看向玲。
玲此刻的表情卻有些奇怪，她沒有看張奕，而是一直盯着那座空中的天宇宮。
“突然之間就要回歸以太了，‘我’就會消失，成爲加賀吾的一部分。明明早就厭倦了永無止盡的生命，可突然之間真的要離開，感覺還是有些微妙呢！”
張奕張了張嘴，緩緩說道：“你也要離開？”
玲點頭。
“伊痕族，148億份靈被天宇宮保護了起來，也可以說，被封印了起來。過去的數十億年裏，誰也找不到我們。”
“而這份質量的缺失，對於後面兩個宇宙的影響都很大。現在，我們將要歸還這些質量了。”
她以一種極爲古怪的眼神看着張奕。
“我跟你說過的故事，以及接下來你所要經歷的一切，就是我們送給這個世界生命最後的禮物。”
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張奕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他擡起頭，那巨大如同星辰一般的天宇宮瞬間破碎，物質體打造的建築雪花般散落，卻沒有任何塵埃，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隨即，一股如同汪洋浩渺般的白色的光芒，山呼海嘯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洶涌的衝擊了過來！
張奕的眼睛裏面，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白色光芒。在這白色的浪潮當中，他的身軀似乎都變成了赤裸的，任由大量的白色光芒沖刷着自己的身軀。
在這無窮無盡的浪潮當中，伊痕族148億份靈質被完全釋放了出來。
張奕仔細去看的時候，那依稀是一顆又一顆白色的圓球。
此情此景，無比熟悉，讓張奕回想起他時常會做到的那個夢。
原來，他無數次的夢境，都是他的思維，他的意念，他的靈體，連接到了以太。
……
外面的世界，切爾諾貝利的外界已經滿是人，世界各國、各大組織都派了人過來。
之前參加試煉被淘汰的異人也在這裏等待着一個結果。
自然也不會有人忘記他們與機械種族的恩怨。只是暫時，這個問題必須被擱置，誰都不敢打擾這次試煉的進行。
洛裏德克雙手持劍，遠離人羣等待着自己的君王迴歸。
此時的他傷痕累累，那是進入試煉空間之前就被留下的，無法被修復。
可他的實力在那裏擺着，誰都不敢過去跟他玩命。
從弗瑞蒙斯，切爾諾貝利原址的西北方向，到非洲撒哈瑪沙漠，中間隔着五千多公里的距離。
在荒涼的沙漠當中，從天穹向下俯瞰，能夠找到一處巨大的圓形坑洞。
它直徑達到48公里，外形看上去像極了一顆巨大的眼球。
它有一個非常出名的稱號——撒哈拉之眼。
天穹之上那些用來觀測星球使用的369座多面體開始緩緩分解，這象徵着一個文明的落幕。
而突然之間，存在了無盡久遠的這塊荒蕪之地中，那顆巨大的眼球，彷彿活過來一般，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轉動了起來！
沙漠之中風暴涌起，漫天的黃沙沖天而起，撒哈拉之眼在旋轉，大地之上的土石劇烈的顫動，彷彿遠古時代埋藏在這裏的惡魔忽然覺醒了一般！
世界各國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動到了！
“天空中那些多面體飛行器忽然之間開始分解！”
“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們應該是光門背後的文明派出來的，難道說後面出現了什麼狀況？”
“不知道，我們沒有任何辦法觀測門後面發生了什麼。”
“該死，切爾諾貝利那邊的天空是怎麼回事？”
……
從世界各國的衛星上看過去，忽然發現切爾諾貝利上空的那一塊忽然變成了一片黑暗。
彷彿一顆黑色的眼睛遮蓋住了一切。
切爾諾貝利的上空，劇烈的風暴涌起，天空中濃郁的烏雲彷彿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拖拽了過來，遮蓋住了整片區域。
徐胖子等人趕忙站穩腳跟，還是花花巨大化之後，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衆人，不讓他們被大風吹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見鬼！我現在伸手都看不到我的手指頭！”
“這樣也好，別人就不知道你長得很醜了。”
“瞎說！我明明長得很帥，起碼在天海市僅次於我大哥！”
“呵，你現在的口氣比你的腳氣都大！”
幾個人插科打諢，忽然之間光明在切爾諾貝利的荒蕪平原上出現。
鄧神通點亮了一顆星體，讓這片天地有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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