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先收糧食後收人！ 作者：未知 廣平城作爲天成衛的中心，城長8裏，高3丈6尺，洪武年磚築，萬曆年重修，算是天成衛的軍事重地。 只是等到進城的時候，楊山蘆卻發現，整個城池的武備十分鬆弛，甚至就連城上禦敵的角樓都塌了一角，可是都沒人過問的。 而等到入城之後，更是感覺好像來到了兩個不同的世界，破敗的民宅，路上衣衫襤褸的行人，甚至連臉色都是麻木呆滯的，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當然在原本的歷史中，廣平城的下場也是非常悲慘的，在隨後的大災年中，城中百姓就死了一半，然後在韃子大舉入關之後，又被一舉攻破，城中男女老少死傷殆盡！不過現在嘛…… 而看見楊山蘆看得仔細，丁光祖等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他們平時躲在自己的安樂窩裏，自然是不管外面如何的，可是現在將軍大人第一次看見，生怕他不悅啊…… 不過讓他們安心的是，楊山蘆雖然看的很仔細，臉色也很陰沉，不過倒也沒有再說什麼讓他們丟臉面的話，這讓他們很是鬆了一口氣的。 接着一行人，來到了位於城中心的衛指揮使司後，發現這裏倒是早已經收拾過的，弄得乾乾淨淨的不說，還張燈結綵的就像過年一般隆重。 不過這會兒丁光祖已經知道了楊山蘆的脾氣，連忙叫人把這些全都撤了下去……將軍大人不喜歡啊。 衛指揮使司的佈局一般都是前衙後宅，以大門、大堂、二堂、三堂爲中軸線，其他建築依次展開。 等到楊山蘆率領戚振宗等人來到了大堂，早已在一旁西花廳等候的天成衛各級武官，和一些文官，都是一起上前拜見，而且這些人數也是異常的多，這還是僅限於百戶以上的官員，和高級吏員。 一般來說一個衛所的高級官員配置，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人，不過現在嘛，都有五六十人之多的，足足翻了一倍。 既然這些人都已經到了，先認識一下也無妨，楊山蘆就端坐大堂之上，讓海繼廉手持花名冊，這些人一個個唱名報進。 而在這個其中，楊山蘆又發現了不少熟面孔，比如這個其中，原天成衛清河堡管隊官熊開元，一個黑大漢。 此人當初楊山蘆還是肖牆堡管隊官的時候，因爲清河堡的軍戶逃亡過來，兩人還發生過沖突，不過現在嘛，此人倒也官運不錯，已經升到了防守官。 至於什麼原因，楊山蘆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了，無非是屯田不行，拍馬有術，有金彈銀彈的攻勢，外加是丁光祖當這個指揮使，當然就能升官了。 另外在這些人中，楊山蘆還發現了不少認識的人，而且還都是之前鎮虜衛的官員，像衛指揮僉事，一些千戶、副千戶什麼的。 至於他們之所以會到天成衛任職，也是很好理解的，當初楊山蘆在逐步擴大地盤的時候，因爲根基未穩，所以對於下屬堡寨的冗員們，包括貪官污吏在內，並未採取行動，而只是把他們送走了事，而他現在掌控了整個東路，自然是再次相見了。 而且現在看到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面色紅潤，顯然過得很好，再聯想到情報司已經掌握的情報，楊山蘆就是心裏暗道，以前是力有不逮，不過現在嘛，是到了和你們拉清單的時候了…… “呵呵將軍大人，整個衛所的同僚都在這裏了，將軍大人大駕光臨，不如給大夥說幾句吧。” 丁光祖作爲一衛之首，一直在小心觀察楊山蘆的臉色，而現在看見楊山蘆表情似乎還可以，這才提出了這個建議，一般來說，這也是新官上任都喜歡的，畢竟可以體現自己的威嚴嘛…… 不料楊山蘆對此卻同樣不感冒的，在他看來這些官員中，有一大半很快就要被咔嚓了，還用得着對他們廢話嗎？ 於是他就是淡淡的道：“這個本將軍同樣不喜歡的。” “啊！”就在這些人以爲，這次接見就會這樣草草結束的時候，楊山蘆卻是問起了一件他關心的事情……並且這也是接下來他施政的重點。 接着楊山蘆就是問道：“經歷司的經歷來了沒有？（負責天成衛民事的最高吏員）” “啊……來了來了。”經歷司的經歷在現場這些官員中，只是排在末等的，他卻沒想到楊山蘆會問到他的，所以聽見詢問之後，嚇得連忙就出來了。 而楊山蘆打量了他一眼後，就是問道：“你負責整個天成衛的民事，我來問你，現在整個天成衛有百姓多少人？” “呃，回大人，連同六千墩軍在內，一共有百姓約10萬人。”這個經歷就是連忙答道。 “十萬人嗎？倒也不少了——”楊山蘆就是點了點頭，只是接着他卻是輕嘆一聲道：“只是本官這一路行來，看見天成衛的百姓們過得很苦，心裏很痛心，這不是馬上要秋收了嗎？我治下的鎮虜衛正需要人手，所以你等會就貼出告示，招募青壯前往鎮虜衛，幫助秋收！” “啊！”這個經歷司的經歷聽了之後，心中就是暗叫苦，什麼幫助秋收？這不就是徵發徭役嗎！只是就照你說的那樣，老百姓都這麼苦了，還要徵發徭役？ 不過既然是楊山蘆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於是這個經歷司經歷就是苦着臉道：“敢問將軍大人，不知道要徵發多少民夫啊？” “最少1萬人，可以的話越多越好！”這個人數是楊山蘆早已想好的。 “啊！”這個經歷司的經歷聽了之後，更是愁壞了……居然要徵發1萬人？可是他經歷司裏一共只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這要弄到何年何月去！ 更不要說這裏離着鎮虜衛都有好幾十裏地的，遠的更有上百里！這一路上趕去的種種艱難…… 見了這個經歷爲難的模樣，楊山蘆卻是微微一笑道：“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可不是無償的勞役！你要在告示上寫明，每個青壯徵參與一天秋收，給一斗穀子！除此之外，會有船隻在規定的渡口前來接送，無需他們自行趕路。” “啊！”這個經歷司的經歷聽了之後，都以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爲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就是大着膽子問了一遍：“將軍大人，您是說每個民夫幹一天活，就給一斗穀子？” 也怪不得這個經歷不敢相信，要知道以往官府徵發徭役，那都是無償的，需要民夫自帶乾糧，也就是說替官府白打工。 就算偶爾發點善心，給一些報酬，最多也就是幹一天活給一升麥子（一斗等於十升），讓你餓不死而已，可是現在呢……我沒聽錯吧？ 不料楊山蘆聽到之後，卻是很嚴肅的道：“怎麼，你以爲本將軍是個要吸民脂民膏的人嗎？如今天成衛的百姓過的這麼苦，難道就不能幫助一下他們嗎？” “啊……將軍仁慈！將軍仁慈！”聽見楊山蘆這麼說之後，這位經歷司經歷才確信了，之前傳言這位將軍大人愛民如子，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畢竟這也是很明顯的，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的，這到時候那麼多公告貼了出去，整個天成衛都知道了，還能開玩笑？只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幹一天就給一斗麥子？是正常情況的十倍？這樣的魄力…… 甚至就連周圍的這些天成衛官員，聽着都是目瞪口呆，甚至很多人還在想呢，這位將軍大人是迷障了吧，幹嘛對那些賤民那麼好呢？有這份心，還不如把這些好處給他們呢…… 只是雖然問明白了，這個經歷司經歷卻還是沒有領命，因爲他很清楚，就算這樣這件事情還是辦不成的呀…… 倒是這個時候，丁光祖不善的眼光已經向他看了過來，心道這個傢伙怎麼還不知趣，趕緊答應下來就完了，難道還要繼續鬧騰什麼幺蛾子？ 可是這個經歷司經歷卻不是這麼想的，畢竟這是將軍大人親自交代的任務，還是來到天成衛交待的第一個任務，這要是完不成的話，到時候板子可是打的他的屁股上的！ 所以哪怕感受到了丁光祖不善的目光，他也顧不得繼續遮掩了，就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將軍大人，按理說您交代的任務，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可是小的實在是有苦衷啊！” “哦，什麼苦衷？”楊山蘆就是饒有興趣的問道。 然後這位經歷司經歷也顧不得丁光祖都能殺人的眼神了，就是一橫心道：“因爲卑職的手下幾乎沒人了呀！一般要徵發這麼多的民夫，最起碼經歷司的人手也得滿員吧，可是現在連卑職在內，一共只有4個人，哪裏又能忙得過來呢？” 在大明的衛所中，經歷司職權寬泛，衛所文檔，屯糧軍餉，朝廷文書收支等，都歸他們管理，所以下面又設六房，分別爲，吏、戶、禮、兵、刑、工，人數合計約爲十二人，而現在都跑得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那看來真的是難以爲繼了。 “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這個……”這個經歷司經歷有心不想說，可是再想想反正都到這一步了，就是一咬牙道：“因爲卑職的手下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大人明鑑啊，按照朝廷規定，我們一個月俸米是7鬥，可是實際拿到手的連一半都沒有！就這樣還要經常拖欠，這樣的待遇如何還能留住人呢？” 好吧，楊山蘆的養氣功夫算好的了，可是聽了之後，還是忍不住重重看了丁光祖一眼，心道這位還真是青天高3尺啊！你說本來託了朱重八的福，這些小吏的俸米就已經夠低的了，可是這位倒好，在他這裏再過一道，這還讓這些小吏怎麼活呢？ 而丁光祖也感覺到了楊山蘆的目光，他就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那啥如今朝廷艱難，所以拖欠偶爾也是有的，再加上衛所事物衆多，本官對此難免有所疏漏……” “不過既然現在知道了，本官會盡快責成有司補上這個拖欠的，包括立即補足吏員，好完成將軍大人交代的任務。” “多謝大人！”這個經歷司經歷還得感謝，其實他的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你姓丁的會不知道這件事情？難道那些被剋扣的銀兩都餵豬了嗎？不過現在當着丁光祖的面，他不敢揭穿而已。 而楊山蘆見了兩人的模樣，更是心裏一清二楚的，不過現在暫時還不到收拾丁光祖的時候，於是他就對丁光祖說道：“我不管你怎麼做，但是這件事情必須在二天內完成！如有不然，我就拿你是問！” “下官明白！”這下輪到丁光祖身子開始發抖了，他剛纔看到楊山蘆笑眯眯的樣子，似乎還挺好說話的，可是現在這一發火，才感覺到他的威嚴深重啊……看來這件事情必須火速完成了！不然的話這要是被打了板子…… 於是楊山蘆上任之後的第一次見面會，就這樣結束了，而且效果看來還很不錯，隨着他下達的這條命令，整個天成衛都開始動了起來…… 先是經歷司，人手被迅速補足，拖欠他們的俸米也發了下來，然後這些吏員就開始迅速行動，在整個天成衛的大街小巷都貼出了公告——而且是天成衛開天闢地的第一遭，有償徵發徭役！並且待遇從優！ 老實說一開始相信的人並不多……這不是騙人麼？會有這麼好的條件？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過相信的人也有，畢竟天成衛和鎮虜衛可以說是連在一起的，所以楊山蘆、楊菩薩的名聲也多多少少地傳了過來……既然是楊菩薩發的話，應該是真的吧？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就有百姓陸陸續續向着那幾個渡口趕了過去，而在得到消息後，楊山蘆也是非常滿意，其實就在當天結束之後，就有海繼廉等人對他提議，反正證據確鑿，可以拿下那些貪官污吏了！ 可楊山蘆卻不是這麼想的，所謂拿下貪官容易，得民心難……畢竟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狗咬狗呢？ 可是如果通過這樣的手段，先收攏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然後再行動手的話，是不是就能無往而不利了呢？ 而且現在的秋收已經是迫在眉睫了，並且以現在鎮虜衛70萬畝良田的規模，需要的人數是非常龐大的，所以正好趁着這個機會進行調劑。 鎮虜衛的百姓能完成秋收，天成衛的百姓可以得到甜頭，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確保珍貴的糧食入庫？所以說這都是經過楊山蘆深思熟慮，一步步展開的。 而在當天晚上，楊山蘆還在衛指揮使司旁邊的一座大院子裏住了下來，這也是丁光祖他們無奈準備的。 因爲楊山蘆不按照官場套路出牌啊……一般來說，像楊山蘆這樣的新官上任，到天成衛視察個一二天也就完事了，可是這一位呢，居然準備長住的！這讓他們很是頭疼的，而且還只能爲他準備好了住處。 而楊山蘆也就老實不客氣的住了下來，甚至還掛上了臨時將軍府的牌子！因爲他很清楚，他可不是來走馬觀花的，而是要攪動一片風雲的！並且之後這也是重點關注的地方！所以需要有一個長期落腳點。 而楊山蘆的到來，已經顯現威力，就在當天晚上，就有人來敲他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