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作者:一枝嫩柳
女子的聲音輕靈悅耳,眼下他卻無暇顧及。

  適才深想,眼下想緩都緩不過來,疼得着實太厲害了,就像是千萬只小蟲在啃噬他的腦髓,四下亂咬亂轉。

  他忍不住捂抱着頭,死死咬着牙齒,額上的青筋蹦起,在冷白的麪皮下見到蜿蜒的走勢,看出來他的面色十分痛苦。

  阿瀅站在旁邊見此架勢,嚇得手足無措,呆愣有一瞬。

  這

  她方纔還想呢,下了血本請的郎中就是厲害,幾針下去再餵了些湯藥,昏睡的人竟然就醒了。

  “哎....你且忍一忍,必然是吃了藥有反應了。”他周身被刀劍砍出來的傷才結疤,眼看着包紮的地方隱隱沁出了紅,阿瀅將他粗壯猛實的手臂給捉住,妄想給他制住,誰知道竟然被他帶得踉蹌。

  “拗過這陣疼,很快就好了,若是掙扎又破了傷勢,你又要受罪喫疼......”

  她真是廢了好大的口舌在勸了,好不容易養好的傷,若是再破了,金瘡藥又要出一筆!

  她的私房錢積年累月攢下來雖說有不少,可也禁不起這樣抓藥啊。

  男人是個練家子,阿瀅比起一般的小女郎已經算是有力氣的了,愣是攔不住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鬧出了許多的汗。

  她不得已拔高聲量,嘶吼一聲,“你且忍一忍!”

  男人終於沒動靜了,捂着頭的臂膀猛垂了下去,阿瀅脫了一半的力氣,還被他帶着往地上攘了一下,險些沒有把她給重死。

  緩了一會的力氣,阿瀅撈袖子擦着腦袋上折騰出來的汗珠子,“......”

  再一看,他原來不是聽勸,而是又暈了過去。

  阿瀅叉腰站起來,“真是....”她上輩子做的什麼孽,欠他的嘛!

  也就今日鬧了一場,活像是迴光返照似的,後頭的十幾日,他愣是眼睛沒睜開過。

  任憑着阿瀅如何跟他說話,甚至於提着他的耳朵喊人,時不時用乾枯的茅草撓他的鼻尖試探他是否裝睡,也沒睜過一回眼睛。

  好在,他的傷勢已經在漸漸好轉,微弱的氣息漸強,身上的傷疤結了起來,甚至有一些開始脫落了,阿瀅止不住手癢,用指甲替他給摳了摳。

  這男人生得高大.精壯,那張臉優越,會是什麼人?

  在他身上換下來的那一身衣物,被砍得破破爛爛不說,被血弄髒混合了黃沙,又髒又臭,阿瀅自打給他換下來之後,便扔掉了,沒細究。

  反正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留着說不定會出什麼事,不過料子摸着倒是不錯,看得出來,他原先家世不錯。

  小公馬長得快,老母馬好了之後,帶着它在馬廄裏鬧騰,原先的馬廄阿瀅整理了一下,又怕一些乾枯鋒利的枝丫再弄傷了馬,特地給處理了,把護欄給往外挪了一些,地方更寬敞。小公馬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自打站起來後,日日都在在裏頭鬧騰,眼看着擴寬的馬廄都不夠他轉悠,一直想要往外鑽。

  阿瀅剛熬上藥,等着空的間隙,乾脆就牽着小公馬在外頭轉悠鬧騰,她可高興了,陪着小公馬玩得愉悅,一時之間就忘了藥熬過了時辰。

  熱騰氣一直往外冒,把藥蓋的罐子不斷拱起來,發出砰砰砰的聲音,到了後面,猛漲了一沸,直接給溢出來,將下頭小竈上的火給撲熄了,榻上的男人在這一剎那霎時間睜開眼睛,迅捷坐了起來。

  “......”

  他這次比上次的情況更好些,雖說身上依然疼,卻是舒服太多了,一手捂着裸露的胸膛,另一隻手撐着頭,好了一會緩和過來。

  “呵呵呵哈哈哈...”屋子外頭傳出來銀鈴鐺清脆的笑聲,咯咯咯咯咯咯,伴隨着馬抖鬢會發出的嘶鳴。

  前不久有關於一個少女的記憶漸漸回籠,她的模樣在腦中漸漸成形,尚且沒有見全貌,他想起來一些朦朧的事情,疼痛感伴隨而來。

  他立刻回神不再深想,放下手臂,撐着牀榻要站起身來,忽而外頭小女郎的聲音沒有了,轉而聽到的頤指氣使的呵斥聲。

  “那邊的人過來回稟說話!”

  是男人的聲音,聽說話的聲音和嘈雜的腳步聲,縱然不得親耳聽到,來得人顯然不止一個。

  “那邊的人!過來!”粗噶的聲音越發揚起。

  有人來了,他即刻看了看屋內,實在太過於簡陋,並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看來看去,忍着疼提步閃身上了房梁。

  房子實在老舊,上去時甚至發出了咯吱的聲音,好在不夠大,傳不到外頭去,房樑上落下的灰塵混着地上的沙土,倒也看不出古怪。

  阿瀅沒有想到,太平些許日子,官兵竟然查到她家這處來了。

  怎麼辦,裏面還有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眼下,即便是想躲起來也是不成了。

  來了有一小隊巡邏的士兵,看着身上的衣着,是魏國的人,手裏拿着兵器,看着就不好惹,阿瀅心下慌張,又安慰自己鎮定。

  “......”想到屋內的男人,原本是想快速轉回屋內,誰知已經被他們看見了,一聲給呵斥住!

  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小公馬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和害怕,抖着鬢,不停嘶鳴,甚至往她的前面拱,是想保護她,老母馬也在馬廄裏急躁吼聲,想要出來。

  阿瀅扯了繮繩,把小公馬拉到後面,站定等着那些人靠近,垂着臉不顯,心裏早就慌得不成樣子了。怎麼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只希望那男人別是什麼逃犯之類,將她給連累了。

  “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很快,阿瀅的屋子就被這些外來之客給佔領了,他們先在屋外搜尋,絲毫不客氣,用刀劍挑着家裏的草料,甚至翻到了馬廄裏去,不像是官兵,活像是沙匪。

  眼看着就要往屋子裏面去了,她站在前面,低着腦袋,“沒...沒見到什麼人。”

  “沒見着什麼人?”爲首的官兵繞着她打轉,已經有人發現她家門口煎藥的罐子,一腳給踢翻在阿瀅的面前,“沒有什麼人,你又怎麼會熬藥!”

  阿瀅強壓着心神,“我..我家裏養的馬受傷了,是煎給它們的藥...”她一慌亂,說話就有些找不到邊際,好在沒有錯處,倒是勉強能夠迴旋過去。

  “是嗎?”

  爲首的官兵眯起眼,已經不信了,遞了一個眼神給旁邊的人進去查看,其餘的人手已經暗暗按在了刀把上。

  阿瀅有心攔也攔不住,小門被官兵用腳踢開,幾個人猛然衝進去,她跟着到了屋子裏。

  誰知,原本在牀榻上的人不見了。

  阿瀅,“......”心裏正是疑惑,她也不敢聲張,連忙補着話,底氣稍微足了些,“真的沒有見着什麼人。”

  爲首的官兵在屋內繞了一圈,想找藏人的地方,拷問道,“沒什麼人適才你支支吾吾做什麼?”

  阿瀅縮着肩膀,“我...只是害怕。”

  房樑上的男人看着下面官兵圍着中間嬌柔的少女打轉,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看着官兵身上的衣物和刀尖,明明沒有在想什麼,見到了他們的衣物,頭忽而又開始泛疼。

  腦海當中傳來喧吼的廝殺聲,還有人喊着撤退,埋伏

  這些人既然沒有查到人,怎麼還不走?

  話說回來,那個男人到底藏什麼地方去了,縱然心中胡思亂想着,阿瀅也不敢四處多看,生怕露出半點錯處。

  她想把小公馬給放出去,誰知道竟然被攔住,阿瀅抱着小公馬嚇得擡了頭。

  左邊的官兵好色,自打門口一過來,見到阿瀅就動了歪心思,眼下見她細皮嫩肉的樣子,心裏更是饞了,“喲,好整齊標緻的小娘子。”

  “許了夫家沒有?”

  他湊近,要碰拉阿瀅的手,被她給避開,小公馬護着她,衝着官兵抖馬鬢,小歸小看着兇橫。

  三兩句話,周圍的官兵曉得了意圖,紛紛大笑開來。阿瀅抖了一下,她捏緊馬繮繩,如果....他們,她就

  “該死的畜生,竟敢阻我的好事!”官兵抽了刀,要砍死小公馬,阿瀅眼一閉,死死抱着小公馬的腦袋,擋在它前面。

  忽然聽得一聲怒吼,有什麼東西飆濺到了她的臉上,嚇得她一個激靈,睜眼時,眼簾時浮上一片血色。

  等她激靈過去後,聽到了刀尖碰撞和人怒問什麼人的聲音。

  忽而睜眼,見到原本活生生在她面前的官兵,被消失又突然出現的男人三兩下全都給殺光了,此刻橫七八豎倒在地上,她的屋子裏全是死人。

  嚇得阿瀅大喘氣,要不是扶抱着小公馬早就跌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的側臉清冷如玉,皺着眉嫌惡將殺了人的刀給丟在地上。

  阿瀅看着他身上沾染的血,忍不住嚥了一口沫,“......”

  回過神之後,阿瀅快速將地上的官兵全都給拖去外面丟黃沙堆裏埋了,再有人來,便是有理也說不清了。男人見她埋人喫力,甚至幫了一把。

  屋內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了,唯獨血腥味怎麼都散不去,做完這些後,阿瀅脫離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不遠處的男人端坐在牀榻邊,他看着身上血跡沉眉,隨後撕開了阿瀅給他纏繞的紗布,適才動手,牽扯了舊傷,他此刻有些不舒坦了。

  阿瀅喘息了一會,終於穩住心神,撐着小桌子立起來,她沒有走過來,隻眼巴巴在那邊,保持着安全的距離問男人。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說起這話的時候,阿瀅藏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摸上了她用來挖東西的小鋤頭,預備若是有不測就用來防身保護自己。

  聞言,男人擡着幽沉的眸子對上少女怯弱的水眸。

  忽而,他擡手捂着傷口悶咳一聲,嘔出一大口血。

  阿瀅嚇得把小鋤頭拎到了前頭,“啊啊啊啊你你你你.....”

  眼看着他轟然倒地,阿瀅猶豫了好一會才上前,手拎着小鋤頭,用腳尖試探踢了踢他,確認他是舊傷復發,放下小鋤頭將人給扶起來。

  人扶到了榻上,擰了帕子給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好在被踢翻的藥罐底沒被污沒,底下留存還有些,倒了給他喫下。

  吃藥期間,男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他不動,睜着一雙黑沉的眸子,看着少女忙前忙後,轉來轉去。

  阿瀅見他目光直白,她略是不自然,想到適才那些噁心人的官兵也用眼神打量人,故作兇狠。

  “你再瞧,我便挖了你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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